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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邊包廂有五人,其中兩人李璨認識,其中一人約莫四十出頭,氣定神閑,態度悠然,是大儒孫季芳,在素有江南第一書院之稱的青溟書院任山長,也曾是許臨風兩兄弟的授業恩師,許家兩兄弟都曾在此書院就讀,也參加了上次暢春園聚會。還有一人是杭州著名才子任愷,此人年紀輕輕就中舉,可京試卻屢試不中,如今已屆而立,頗有幾分懷才不遇,恃才傲物之態,李璨來杭州期間曾見過此人。


    還有一人約莫四十來歲,很是瘦削,看起來嘴尖口利,麵露狡黠,李璨侍從知道此人,原來是城中著名的消息靈通人士“李鐵嘴”。聽說杭州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人,不曉得的事,城中人對他又喜又恨,喜的是他信息靈通,缺他也是不可,為人也算有趣,恨的是嘴巴太壞,他頭一天一說:第二天全城人都知道了。


    另有兩人,一人文士模樣,約莫三十五六歲,麵容普通,中等身材,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另外一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身著灰色麻衣,身材瘦削,看上去也沒有什麽特別。這兩人均麵露風霜,風塵仆仆,看來是長途跋涉奔波到此,侍從也探聽不出兩人來龍去脈。


    從坐席來看應是孫季芳、任愷和李鐵嘴在招待遠道而來的兩位。


    楊澈和李璨看到這五人,覺得奇怪,這大儒、才子怎麽與李鐵嘴混在一起,給這文士來接風洗塵,想是有什麽不一般的緣分。


    幾人坐下來,小二上了點心和茶水便退了出去。


    孫季芳起身舉起茶杯道:“聞達兄,你我多年未見,你遠道而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任愷和李鐵嘴也隨著起身舉杯一起敬道。


    那名叫聞達的文士和那灰色麻衣青年也起身舉杯迴敬。聞達似是追憶道:“各位仁兄,介紹一下,這位乃是我朋友青州許放。嶽麓一別已近十年,季芳兄如今身為青溟書院山長,任兄自由自在,李兄亦是赫赫有名,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此愜意生活,真是讓我等心生向往。”


    青州位於大昭最北,與早已陷入大靖之手七十年的幽雲十六州相鄰。


    幾人不免客套推辭一番,原來這幾人十年前在嶽麓書院曾有過短暫交往,此次聞達與友來杭,再次小聚。


    “聞兄,你這幾年在忙些什麽!”孫季芳給聞達一邊斟茶一邊道。


    “說來慚愧,一事無成,這兩年與許放在北麵南麵四處兜兜轉轉。”聞達謙虛道:但麵上倒也無慚愧之色。


    孫季芳忙道:“聞兄謙虛了,你誌在天下,遊遍名山大川,天南漠北,東海西川,皆是你足踏之處,見識廣博,不是我等偏安一地之人能比的。”


    任愷向來高傲,可看到聞達卻斂了傲慢之色,聽到此也說“聞兄,我還想聽你和我們說道說道這些年的見聞。”


    李鐵嘴聽到此,說道:“我說你們幾人,這見聞啊等會慢慢再說:隻是這明春才選是大事,你們幾個參加嗎?季芳兄是山長,你那兩個弟子有出息,倒也不好意思參加,任愷和聞達你們兩個今年沒參加鄉試吧!這麽好的機會你們不抓住?我就算了,幾斤幾兩自己清楚,我還是過我的逍遙日子。”說完喝了一口茶,砸吧一下嘴,眼睛眯成一線,麵顯陶醉之色,讚道:“嗯,好茶!”


    孫季芳聽到李鐵嘴提到自己的兩個得意弟子,也不免有些自得。隨著許臨風的日益顯達,孫季芳聲名更為顯著,名聲已不局限於江左。


    “季芳兄,你這兩個弟子可是鼎鼎大名,特別是許臨風,乃是東宮心腹,現在都傳言馬上要任吏部左侍郎,年紀輕輕就官居從二品,拜相估計也是遲早的事,還要負責明春才選,鐵嘴這意思難不成還要我們走他後門不成?”任愷明褒暗貶地說了幾句,最後哼地一聲,極為鄙夷。


    “別別別……各位仁兄,我可沒這意思啊!”李鐵嘴看任愷如此,訕訕一笑,連忙擺手否認。


    “鐵嘴也是一番好意,希望各位仁兄能大展宏圖,為我大昭效力,許臨風是晚輩,以任兄之能還需要他,喝茶喝茶。”言及孫季芳弟子,聞達見孫季芳麵露尷尬之色,連忙打圓場,給各位斟茶。


    聞達又笑道:“季芳兄,你這弟子不簡單啊!這蘇浙出去的才子都與厲家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一來厲家極力延攬家鄉才子,二來這鄉裏鄉親的也熟悉。當時,東宮還未獲封,厲家反而占據優勢,他卻獨樹一幟,轉投當時還是晉王的東宮門下。這次厲家謀逆查案,他並不參與,真是所謀深遠,後生可畏啊!季芳兄,雛鳳清於老鳳聲。”


    孫季芳聞言歎道:“聞達兄謬讚,說來不怕笑話,許家二兄弟雖在青溟書院就讀,我也教過兩人數年,可說實話,我也看不透。兩人心性堅定,才能卓越,思維縝密,深謀遠慮,我作為師傅自愧不如。”


    聞達、任愷兩人見孫季芳說話坦誠,剛才的尷尬也就一笑而過。


    聞達說道:“這次厲家落敗,太子大勝,我朝未來幾十年就要看東宮如何了。”


    “東宮現在心腹是楊澈、許臨風、李璀之輩,倒也不難推斷。”任愷頗為自傲道。


    “願聞任兄高見。”聞達看向任愷,神態頗為專注誠懇。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楊澈自北疆與大夏一戰成名,封鎮北侯,任西北軍將領,平叛後還執掌兵部,如今天下一半兵馬均在其手,這兵事要看楊澈。此人在北疆大捷,天下傳頌其功績,但明白人均知曉,上次大夏內亂,四皇子率領的精銳騎兵鐵鷂子軍忙於平息內亂,並沒有出場,如若正麵對接,我朝勝算不大。此人佞臣出身,以色媚主,之前聲名皆為風月之事,偶然一次大勝便言其他,還為時尚早。我朝對大夏勝少敗多,自從二十年前丟失了河西重鎮涼州後,河西走廊盡失,這十年來對陣北疆從無勝績。至於大靖,實力還要勝過大夏一些。雖然對北疆無勝算,但安內卻是穩操勝券,東宮已是穩坐釣魚台。”任愷邊喝茶邊評。


    李璨聽到任愷如此評價,和剛才富商評價那時一樣很是尷尬,正不知道眼睛往哪看,頭往哪兒轉之際,隻聽楊澈說道:“李兄,這茶不錯,喝茶。”隻得轉過頭去看向楊澈,看他麵無慍色,無事一般向自己敬茶。


    “對對對,任兄說得甚是,這一仗大勝不過就是僥幸罷了,尋常百姓哪知其中一二。這楊澈十幾歲就以美色名聞天下,聽聞他冰肌玉骨,姝貌朝霞。季芳兄,你見過本人,是不是誇張了?他十五歲就與太子結識,這幾年又與青樓魁首廝混,還寫了幾首花間詞,穠豔華美,倒是傳揚頗廣。現在已經二十二歲,還未娶妻納妾,打探的王侯貴族不知多少。如此美貌郎君,加上權高位重,各家公侯小姐那是趨之若鶩,隻是有太子這樣的……”李鐵嘴嗬嗬幾聲幹笑了起來,帶著幾分猥瑣,盡在不言中,說起這些風流韻事那是兩眼放光,抑揚頓挫,身子前後晃動,興奮無比,恨不得拿塊驚堂木“啪”地一聲,來段說書。


    “那些攀附權貴之家可不管這些,還巴不得他和太子繼續有瓜葛以固寵。他縱然位高權重,但父母雙亡,全靠自己和太子,隻怕那些真心實意疼愛女兒之家,不見得會願意將掌上明珠嫁於他。”任愷迴應道。


    這李鐵嘴講話毫無顧忌,完全就把楊澈當做**來看,時人對此習以為常,甚至認為是風雅之事,隻是楊澈身為大將軍……李璨偷偷瞄了幾眼楊澈,看他還是毫無表情,哪怕聽到李鐵嘴那侮辱之言,也仍舊繼續一邊喝茶一邊聽他們聊天。


    孫季芳聽聞後,對李鐵嘴很是鄙夷,但是又不能顯露表麵,不以為然道:“任兄和鐵嘴兄此言差矣,此次楊澈來杭代天巡狩,我觀其氣度非凡,肅殺淩冽,以色侍人者焉有如此氣度。坊間傳言多以訛傳訛,怎可信之。此次厲家謀反不過數月就平叛,未引起大風波,後事處理極為妥帖,這都是楊澈手筆,此人才幹以前被容色所掩,兩位太過小瞧了此人。”


    此時忽然聽到幾聲冷笑,眾人一看,卻是那與聞達同來的灰色麻衣青年青州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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