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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咕咕……”


    從將軍大帳裏出來,就看見半空中盤旋著一隻白鴿。


    “是信鴿嗎?”顏素問隨口問了句,不想那白鴿竟撲棱著翅膀落到了她跟前的草地上,歪著頭,繼續衝她咕咕,咕咕的叫著。


    “好有靈性的小東西。”顏素問將藥箱遞給江璃,自己則對著白鴿蹲了下來。小白鴿歪著頭看了她一會兒,拍了拍翅膀,飛到了她的肩膀上。在小白鴿的腿上,捆著一小卷東西。


    “這是烏衣幫的信鴿。”江璃盯著小白鴿的腿,那是一種故意用東西塗抹成的黑色。


    顏素問取下綁在小白鴿上的信,打開,隻有三個字:“閱江樓。”


    “隻有一個名字,你知道這個地方嗎?”顏素問將信拿給江璃看。


    “這是南蜀境內的一間酒樓,生意甚好,往來者皆是非富既貴之人。還有一種說法,說著閱江樓是南蜀皇帝的私樓,名為酒樓,實為收集情報之所。此樓內遍布殺手,甚至連上菜的店小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飯菜如何?好吃嗎?”


    “夫人隻關心這個?”


    “不然呢?”顏素問看著江璃的眼睛反問:“我認識的冷嬌不是那種冒冒失失,不分輕重的人,他既約我在這閱江樓見麵,必然認定這個地方是安全的。既然安全無虞,我又大老遠跑過去的,不吃好點兒怎麽對得起自己。”


    “夫人就不怕是個陷阱嗎?”


    “陷阱?抓我嗎?如果這是南蜀人的計劃,那他們簡直就是愚蠢到家了。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抓到我,就算抓到我了,又能怎樣呢?他們能保證將我活著帶到夫君跟前,用我的性命去逼迫夫君就範嗎?若夫君真的在乎我,看見我的屍體,隻會用蕩平整個南蜀來為我陪葬,若他不在乎我,我的生死於他又有何妨?大魏還是大魏,南蜀還是南蜀,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夫人真的不怕死嗎?”


    “我是人,是人怎麽可能不怕死,但怕,就能不死嗎?”顏素問輕輕聳肩:“人總歸都會死的,總不能因為怕死就什麽事情都不做吧。”


    “夫人說的是,咱們總不能因為怕死就什麽事情都不去做。南蜀的人既能潛入我大魏擄走老夫人,咱們又何懼到他們南蜀都城裏轉一圈。倘若運氣好,咱們也可以潛入皇宮去,將那個南蜀的狗皇帝給抓出來,正好用他做人質跟南蜀交換老夫人。”


    “這個想法不錯。”顏素問伸手給江璃點了個讚:“準備一下,咱們去南蜀。哦,不對,應該說,咱們準備去閱江樓吃飯。”


    顏素問雖是半個軍醫,可不歸軍營裏管,她隨便找了個出去買藥的借口,就帶著江璃離開了大營。找了間客棧,換了身衣裳,原本的俊俏少年郎變成了姿色平庸的小婦人。


    因剛剛交過戰,城門守衛仍是十分的嚴苛,好在顏素問手上有徐德旺親自給的令牌,倒也順順利利的將這城門給出了。城外,不見早春新綠,與城中一樣,滿是戰爭後的瘡痍,就連那細碎的春光都帶著些隱隱的殺氣。


    出城不足一裏地,便看見兩個乞丐裝扮的人各自牽著一匹馬等在路旁,見顏素問她們走過來,便牽馬上前,拱手問了句:“可是城裏出來的顏大夫?”


    “是!”


    “這是我家幫主讓我們為二位準備的快馬,沿著這條路直接往前,約莫十裏處會有一間客棧。客棧裏準備的有馬車,可供顏大夫與隨從換乘。倘若顏大夫不想乘坐馬車,也可直接騎馬前往南蜀,這一路上,都有咱們幫內的人照應。”


    “我說我是顏大夫,你們就信了,萬一我不是呢?”


    兩名乞丐笑著說:“我家幫主說了,顏大夫身上自帶一股藥香,這藥香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染到身上的,況且別的大夫身上也沒有。再者,大魏與南蜀剛剛交戰完畢,這個時候,能從那城裏出來的,除了顏大夫,也沒有旁的什麽人了。咱們這些乞丐,做別的事情不行,認人的功夫還是有的。顏大夫請,這位姑娘請。”


    “難怪你們烏衣幫能成為天下第一的大幫派,這眼睛一個個都毒的很。”


    “謝顏大夫誇獎。”兩名乞丐垂手,顏素問也不再客氣,將其中一匹馬的韁繩遞給江璃,自己利落的翻身上馬:“顏素問謝過兩位大哥,若有機會,素問請兩位大哥喝酒。”


    “顏大夫客氣了,請盡早趕路吧。從這裏到南蜀,快馬加鞭也要四五日的行程。前方客棧內,幫主已命人為兩位準備下了幹糧和盤纏。”零零書屋


    “多謝!”再多說話就顯得有些刻意了,顏素問抬手謝過,便策馬而去,江璃緊隨其後。


    南蜀與大魏風光不同,一物一景都極具南方特色。南蜀都城,整體為黑色,除了城牆以外,都是木製結構。


    到了城中,不用怎麽打聽,就找到了閱江樓。


    “璃兒以前可到過這南蜀都城?怎麽感覺冷冷清清,一點兒都沒有都城的樣子呢。”


    “夫人沒見那門上懸著的東西嗎?”江璃指著一戶人家給顏素問看。


    那戶人家,房門緊閉,卻在門上懸掛了一支斷箭。再往旁邊看,中間相隔不遠的一戶人家門上也懸掛了一支同樣的斷箭。


    “這一支斷箭就代表著一個人。”江璃解釋道:“南蜀人有一種特別的風俗,但凡家中有男兒從軍者,軍部都會送上一支羽箭。羽箭在,則表明人在,羽箭折,則說明家中的這個人已經陣亡了。倘若這個人活著,且在邊境立了大功,那門上懸掛的則是彩色羽箭,預示著升官發財,前程似錦。自咱們進城以來,看見的斷箭已經超過百根,這說明,南蜀人在邊境失利的事情已經傳迴到了他們的都城。這一戰,幾乎是斷了南蜀十餘年休養生息的氣脈,他們情緒低落,閉門不出也是正常的。”


    “難怪進城的時候,那些守城的兵士也都無精打采的,連咱們偽造的身份文牒都沒驗看。如此懶散,倒是辜負了冷爺刻意偽造的那一番心血。”


    “夫人聲音小些,若是被那些小心眼的南蜀人給聽見了,隻怕更要氣得吐血了。”江璃難得開玩笑,並且將這玩笑開的正兒八經的。


    跟南蜀大街上一樣,閱江樓裏也是冷冷清清,不見幾個人。倒是店內的老板跟小二,不想路上遇見的那些南蜀人一樣垂頭喪氣,而是一個個精神十足。等到了二樓廂房,見到了坐在那裏的冷嬌,顏素問才知,這閱江樓竟是烏衣幫的產業。


    “這閱江樓是烏衣幫的……那怎麽外頭都傳這是南蜀朝廷的密樓呢?”


    “既是傳言,自是不可信的。”冷嬌微微一笑:“不過,這傳言既傳的有鼻子有眼,也得多誇誇這故意將消息放出去的人。”


    “冷爺的意思是,這消息是冷爺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誤會,讓人誤以為這閱江樓是南蜀人自家開的,好在這裏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冷嬌給顏素問倒了杯茶,而後輕輕推過去:“有關於我烏衣幫的事情,夫人應該也聽過一些。烏衣幫雖立足大魏,卻不涉黨政,更不涉及國與國之間的利益。烏衣幫靠收集消息,販賣消息為生,這消息自然也不是獨獨隻賣給大魏一家的。像閱江樓這樣的地方,不止南蜀有,大魏有,別的地方也有。”


    “閱江樓能在南蜀立足,靠的不光是烏衣幫的勢力吧?”


    “夫人聰慧。”


    “素問信得過冷爺。”顏素問舉杯,先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後,自個兒為自個兒倒了杯酒:“敬冷爺。”


    “夫人的這杯酒,讓冷嬌不知是當飲還是不當飲。冷嬌與夫人之間,已無需多說那些客套話。冷嬌邀夫人前來,是因為顧老夫人的事情。”


    “冷爺可是已有我婆母的消息?”


    “有消息,但卻不是好的消息。”


    “莫非婆母她——”


    冷嬌搖頭:“顧老夫人的確是南蜀的探子趁著鄴城大亂時將其擄走的,他們出城時,我烏衣幫的幫眾已經暗中尾隨,隻是時機不當,沒能及時出手。因擔心顧老夫人的安危,我烏衣幫的幫眾也並未跟的太近,以至於發現情況不對時,顧老夫人已經不知所蹤。除了現場留有南蜀探子的屍體,我們還發現了顧老夫人隨身攜帶的一樣東西,以及衣裳的碎片。”


    冷嬌抬手,將一串佛珠遞給了顏素問。


    佛珠是重新穿的,且部分佛珠上也有染血的痕跡。這串佛珠,顏素問見過,是顧老夫人時常帶著那串。


    “的確是我婆母的佛珠,我第一次被帶進相府去見她的時候,她手腕上就掛著這串佛珠。”


    “鄴城內亂,城外亦是匪兵四起,而南蜀的探子是扮做商賈離開的鄴城,因此我們懷疑,顧老夫人極有可能是被那些匪兵給帶走了。那些匪兵不同於南蜀探子,顧老夫人又不經常出府,他們未必認得那是顧相的母親,倘若覺得無利可圖,那顧老夫人的性命可就……之所以請夫人過來,一是想要將此事告訴夫人,二是請夫人放心,我烏衣幫既在南蜀有分部,就一定會幫著顧相打聽老夫人的下落,夫人與相爺可將心力放在那些匪兵身上。”


    冷嬌說著,看了看擱在自己麵前的那杯酒:“對付匪兵,不是我烏衣幫所長,所以我冷嬌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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