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聿的目光微微一凝,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他的聲音低沉,語調卻帶著一絲質疑,“那你怕什麽?”


    她閉了閉眼,像是在平複情緒。


    片刻後,她睜開眼,語氣低啞卻透著深深的痛楚:“我怕失去你,怕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這一句話,讓玄聿猛然一震。


    “怕...失去我?”他的聲音低了幾分,竟多了一絲不可置信的柔和。


    槿鹽苦笑了一下,神情複雜:“是啊,怕得發瘋”


    玄聿沉默了,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的神色在冷漠與溫柔之間不斷變化,最後歎了口氣,“那你認為...是夢嗎?”


    槿鹽緩緩搖頭,“不是”


    “為何?”


    “因為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很鮮活,有血有肉,並非虛構”


    玄聿沒接話,但半晌後,他忽然笑了:


    “既如此,你在怕什麽?”


    聽見他問,槿鹽怔住了,抬眸和他對視著。


    對啊,她經曆了那麽多,就算是死了也還沒迴到現實世界。


    所以這個虛空大陸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這時,玄聿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玄聿…”槿鹽低聲呢喃,眼中漸漸泛起水光。


    而後隻能眼睜睜看著玄聿的身影在自己麵前逐漸消散,周圍的景象像是被風吹散的沙礫,一點點潰散成虛無。


    她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指尖空無一物,卻依舊不甘地握緊。


    “不要走!”她嘶聲喊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四周的空間徹底化為一片空白,仿佛將她孤立在了無盡的虛空之中。


    槿鹽的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唿吸。


    她跪坐在虛無之中,雙手捂住臉,任由淚水肆意流淌。


    “為什麽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她低聲喃喃,聲音帶著顫抖。


    “槿鹽”


    “槿鹽,醒醒”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她拉迴了現實。


    槿鹽緩緩睜開眼睛,墨邪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墨邪,眼神裏透著一絲茫然:“墨邪?”


    墨邪鬆了一口氣,輕輕扶住她:“你終於醒了,剛才空間崩塌,我及時破了法陣,但你昏迷了好一陣子。”


    槿鹽緩了緩神,迴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符紙破碎,空間坍塌,玄聿的身影……她猛地抓住墨邪的衣袖,聲音急切:“玄聿呢?他是不是也出來了?”


    墨邪皺眉,語氣中透著不解:“玄聿?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槿鹽,你是不是在幻境裏看到什麽了?”


    槿鹽怔住了,腦海中閃過玄聿若隱若現的身影,那一句“別怕,有我在”猶在耳畔,可她此刻卻說不出半個字。


    “幻境…”她低聲呢喃,心中一片混亂。


    墨邪見她神色不對,沉聲道:“槿鹽,那符紙的力量已經被摧毀,應該不會再影響你的神識。現在最重要的是恢複神力,其他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槿鹽低頭沉思片刻,抬頭問:“對了,你是怎麽將我帶出來的?找到布陣之人了嗎?”


    “找到了...”


    墨邪停頓下來,將頭轉向旁邊。


    槿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樹下靠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是誰?”槿鹽詢問


    “時樂”,墨邪的聲音小到槿鹽不敢確認。


    “你說誰?時樂?!他怎麽成這副模樣了?!”槿鹽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名白發老人。


    雖然她已經很久沒有見時樂了,但在她印象中,時樂是個人間少年郎,和現在這名白發老人毫不沾邊。


    “嗯”,墨邪難過的應了聲,仿佛也不願相信這就是他。


    但他在這名老人耳垂邊發現了和時樂一模一樣的痣,這才確認了他的身份。


    槿鹽還是不太相信,準備起身查看,但由於動作幅度太大,牽扯到了她心髒使其疼痛。


    “嘶”


    “你別動啊”,墨邪按著她的手臂說道


    隨後轉頭看著老人,“他的確是時樂”


    墨邪的聲音低沉,帶著難掩的痛楚,“但不知為何,他變成了這樣。”


    槿鹽也偏過頭仔細觀察他的模樣。


    時樂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眼神渾濁,皮膚蒼老如枯木,似乎經曆了無盡的歲月。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墨邪沉默片刻,隨後說道:“我在結界深處找到他的,發現他時,已是這副模樣。而且那道符紙,就是他的。”


    “你怎知是他的?”槿鹽追問。


    “因為幸虧我聽了你的,找到一條裂縫鑽了出去。出去後我就在陣眼發現了他,但他已昏迷。然後我將他帶出陣眼,所有陣法才得以破”


    “這樣啊,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槿鹽抬頭看向墨邪。


    “還不清楚,等他醒來再仔細問問。”墨邪說著就過去扶他。


    槿鹽也扶著樹幹勉強站起身來。


    即使現在她是生命之神,但法力卻大不如當初還是天道之女的時候。


    再加上剛才在幻境裏消耗了大量的神力和精神力。


    現在的她麵色蒼白如紙,不太使得上力氣。


    “帶著他迴魔宮吧”,槿鹽有氣無力的建議道。


    “好”


    ......


    魔宮


    槿鹽讓仇商給時樂安排好了寢殿,墨邪去幽冥界找炎祁過來。


    她則迴到自己寢殿療傷。


    雖然沒有傷口,但痛覺卻一直揮之不去,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槿鹽盤腿在榻,閉上眸子,將注意力集中到體內,試圖梳理混亂的神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依舊沉浸在療傷之中,就連殿門什麽時候被人推開都毫不知情。


    玄聿一身玄袍在槿鹽殿內矗立著,目光落在盤腿而坐的槿鹽身上。


    她眉頭微皺,臉上隱隱透著一絲疲憊,顯然尚未從之前的幻境與戰鬥中恢複。


    他沒有出聲,周身的氣息也收斂得極好,就連殿中的燭火也未因此而晃動分毫。


    這時,槿鹽猛然從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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