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同為什麽會死,因為你啊,你才是罪魁禍首,他不喜歡的你強迫他,他喜歡的你還要強迫他。”


    “楚之涵,你知不知道,他本來可以開開心心的活著,娶妻生子,可你偏偏要插手,你毀了他。”


    “啪!”


    楚之涵一巴掌甩過去,清脆響亮,她頭發散披著。


    淚水打濕的頭發是被河水泡腐爛的枯稻草,黏黏糊糊的粘在頭皮上。


    她的眼睛被淚水醃的通紅,瘋癲的笑了。


    “哈哈哈哈,裴之城……你把自己摘了個幹淨,是你……是你……他是你兒子啊……你兒子啊……他從出生到現在你管過嗎?你帶他過一天嗎?”


    “憑什麽我操碎了心,我把我兒子帶到這麽大,他現在死了,你卻在那裏說風涼話。”


    “憑什麽你兒子死了,你生活還能繼續,憑什麽?”


    “裴之城,你混蛋,你混蛋,你生下他,卻不管他,你眼睜睜看著他死啊……”


    “你為什麽不哭,你哭啊……”


    裴之城再也忍不了,大吼道:“是我生的沒錯,可你呢?你對他做了什麽?”


    “你有一個母親的自覺嗎?不知道兒大避母嗎?他十七歲了,你還要脫他衣服,還要跟他一起睡一張床上。”


    “他自殺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他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你有接嗎?”


    “你在幹什麽?你在跟那些男模調情吧。”


    “你關心過他的心理健康嗎?”


    “哈哈哈哈……”楚之涵瘋癲的笑著,笑著笑著就哭了。


    “裴之城,你說錯了,我在乎他,我什麽都不在乎,我隻在乎他。”


    “啪!”


    “啊!”


    楚之涵趁他不注意,一把奪過桌上的碗,砸向他的腦袋。


    血濺了一地。


    “裴之城,去死吧你。”


    ……


    “宋惜嬌,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還是一個不幸的人,我幸運在於我遇到了你,不幸的是我還是失去了你,又或者說我被我自己騙了。”


    “小叔說你會。”


    “我想了很久,我開始慌了,你真的會。”


    “是我無法斷斬斷那根無形的臍帶,我們還是會走向這個結局,或許是我太無能了,我避無可避。”


    “那天,你站在樓梯口,光影斑駁,我恍惚看見時光裏的你。”


    “十三歲的你,十三歲的宋惜嬌。”


    “你穿著藍白色的校服,紮著馬尾,背著書包,跟同學有說有笑的往家走。”


    “我偷偷跟著你。”


    “你上了四樓的樓梯,停下來,整理書包,準備迴家。”


    “我偷拍了你的背影。”


    “這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照片。”


    “這麽多年,我始終沒有勇氣發出去。”


    “照片中的宋惜嬌跟她的名字一樣,亭亭玉立,惹人愛憐。”


    “我太渴求一份正常的感情,所以我成了感情中的逃兵。”


    “你會討厭我吧,沒關係,你沒必要試圖了解我,我亦不需要你了解。”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站在我的對立麵,跟小叔兵刃相見,這太荒誕了。”


    “可這又確實是事實。”


    “我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有一種可能,是現在的這種可能。”


    “如今迴首往昔,感慨不過一場人生匆匆,如竹林中穿風而過的風鈴,沒有實質的嘭響。”


    “我不能再看你一眼,就這樣吧,我親愛的姑娘。”


    “我要逃走了,去往那個我終將要去往的地方。”


    “裴鶴同絕筆於二零二五年七月二十日。”


    信紙上的字跡潦草,淚痕斑斑,用了很多張信紙,可見寫的時候是多麽傷心。


    宋惜嬌顫抖著把信看完,青蔥的蔥指粘上幹涸的淚痕,在信紙邊緣暈開,她哭的泣不成聲。


    李貞筠聽著宋惜嬌的哭聲,翻著桌上的信件,一封信接著一封信,全是裴鶴同寫的。


    她開始沒話找話,“媽,我好想吃你做的燉排骨。”


    “媽,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媽,你過生日想要什麽啊?”


    “媽,我給你買了一件生日禮物,你收到記得給我好評哦。”


    “媽,你愛我嗎?”


    “……”


    裴之庭打開門,李貞筠坐在椅子上,微光從窗縫間照進來,打在客廳茶幾上。


    沒有燈,屋子是昏暗的。


    “媽,你還沒走啊?”


    “你進去看看她,她狀態不太好。”


    裴之庭換好鞋,走進去,坐在宋惜嬌身邊。


    她看著窗外,天空已經拉下了夜幕,黑沉沉的壓下來,她問:“要下雨了嗎?”


    “天氣預報說有雨,我不知道有沒有雨。”


    “下不下雨,都會打雷的。”


    “是嗎?”


    “嗯。”


    “轟隆隆……”天空傳來一道驚雷,打破了寂靜的夜。


    宋惜嬌渾身一顫,害怕地躲進裴之庭懷裏。


    “裴之庭,裴鶴同真的死了嗎?”


    “對不起,嬌嬌,對不起……”


    “他死了,我沒能救下他。”


    “那你可以把這些信件扔掉,當他沒寫過。”


    “我可以,但是你有權利知道嗎?”


    “哦。”


    “知道我會難過,你也拿給我看,是不是?”


    “難過是一時的,我不想有一天你從別人口中他給你留了一封信,而我卻把信扔掉了,我想讓你知道,他來過。”


    “你來過……”宋惜嬌喃喃自語,仿佛陷入過去的迴憶。


    “你來過……”她重複著,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嗯,我來過。”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久。


    宋惜嬌知道,裴之庭一直在自責,他把裴鶴同的死歸咎於自己。


    她每周一都會去育民開會。


    裴之庭讓司機把車開成鬼速,高跟鞋也全部被沒收了,她侃侃而談公司下半年的發展規劃,講完,擰開水杯,喝一口火龍果橙子蘋果茶……


    “你們還有補充的嗎?”


    “……”


    鞋櫃裏有沒有平底,底薄的鞋,他就是小區對麵鞋攤買的老北京布鞋……


    “你們一個個都盯著我的鞋看,幹什麽?”


    有人掩飾尷尬,“咳咳咳,很別致,哪裏買的,我也去買一雙。”


    “……”


    “……”


    不是開會討論公司發展的嗎?


    怎麽討論著討論著就討論到他的鞋子上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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