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我們根本不了解這個……”


    露西喃喃道。


    克萊爾的聲音清晰而富有條理,時而停頓解答同事們的疑問。


    漸漸地,原本安靜的辦公室裏多了幾分討論的熱度。


    艾倫血紅色的眼眸越來越亮,安迪則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要點。


    “我明白了!”艾倫突然站起身,“我這就去檔案管理中心調取醫院結算明細記錄!”


    很快,一摞摞捆著的結算單被搬進辦公室。


    盡管已臨近淩晨吃飯時間,但沒人提出休息。


    十一月的寒氣無聲地滲透進地下室,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悄悄地撫過每個人的後頸。


    克萊爾專注地翻看著資料,時不時在筆記本上標注著疑點。


    辦公室裏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偶爾的低聲討論。


    “溫蒂姐姐!”突然,安迪的聲音打破了這種近乎凝固的寂靜。


    他修長的手指指向一份病曆結算單,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你看這個產鉗助產的收費,是不是存在重複收費?”


    克萊爾放下手中的鋼筆,緩步走到安迪身邊。


    俯身查看那份結算單,起初她的表情和安迪一樣充滿期待,但很快,她的眼神就黯淡下來。


    “不是……”她輕歎一聲,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失望。


    手指輕點著結算標誌那一列的數字,“-1,這是反結算標誌。”


    “這說明醫院先收了費,後來又退還了。實際上,這個檢查項目的合並收費還是零。”


    “你們可以計算一下……”


    辦公室裏的血族們麵麵相覷,蒼白的麵容在熒光燈下顯得更加凝重。


    這種操作雖然看起來可疑,但從嚴格意義上說並不違規,隻是不夠規範罷了。


    調查似乎又走入了死胡同。


    越來越多的調查員發現了類似的重複收費現象,但每次克萊爾過目,都能指出這是反結算。


    “該死……”克萊爾揉了揉太陽穴,黑色的發絲從指間滑落。


    特喵的,這個醫院敢耍勞資。


    她揮了揮手,“不用再看了,他們故意的。醫院知道我們會查這個環節,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耍了我們一道。我敢打賭,所有重複收費項目都會有反結算記錄。繼續查下去隻是浪費時間。”


    “可是……”一位身著深藍色禮服的調查員遲疑道,“萬一有遺漏呢?如果真的存在重複收費……”


    “不會的。”克萊爾搖搖頭,從厚厚的文件堆中抽出一份收費標準表,“這些都是小額收費項目,我們可以來計算一下。”


    她在紙上快速書寫,從檢查成本、操作頻次等方麵進行細致分析,“按照這些數據,小額檢查項目的總量根本無法支撐起超額的醫療費用。”


    “我們需要換個方向……”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血族,“你們研究過醫生的工作量嗎?”


    “這個我們查過。”一位紮著黑色馬尾的女性血族迅速從抽屜裏取出一份統計表,“從手術量、設備利用率和病床周轉來看,都在嚴格範圍內。”


    “如此精準的數值控製……”克萊爾眯起眼睛,“如果假設這些記錄都是真實的……”


    “有沒有實地走訪過這些病人?”


    “這不現實,”同事無奈地搖頭,“僅去年就有三萬血族公民的就醫記錄,而我們必須在年底前完成調查。根本不可能一一核實。”


    “監控呢?”


    “什麽?”


    “……沒什麽。”


    克萊爾輕輕搖頭,有些泄氣。


    這個年代,哪來的視頻監控。


    她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統計表上,目光停留在手術耗時這一列。


    一邊翻閱技術規範手冊,一邊仔細核對各類手術所需的醫護人員配比。


    “把消費金額較高的項目都列出來。”


    很快,一份清單呈現在眼前。


    克萊爾指尖輕點桌麵,一邊瀏覽一邊思考:“所有醫生的工作量數據整理過嗎?”


    話音未落,露西立刻遞上了分類後的醫護工作量統計表。


    克萊爾挑了挑眉,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賞。


    看來調查組這段時間沒少加班,做了大量細致的基礎工作。


    隨著她仔細核算手術配比,問題逐漸浮出水麵:雖然醫生的工作量數據看似合理,但護士和醫技人員的人手明顯不足。


    而且還要考慮到醫護人員需要值班、門診等因素,這其實已經是超負荷工作了。


    哪怕是醫護人員24小時不間斷地工作也不一定能完成。


    當克萊爾解釋完這個發現,在場的血族們都陷入了沉思。


    按照醫療操作技術規範文件要求,每台手術除了主刀醫生,還需要配備數名護士和醫技人員協助。


    這意味著之前的所有計算結果都需要推翻。


    他們麵麵相覷。


    這無疑又加大了工作量。


    但是……


    都查到這個地步了,幹就完事了!


    當全部數據重新計算完成時,已是次日下午四點。


    調查組成員們個個麵露疲態。


    有的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有的揉著發酸的眼睛,桌上擺滿了喝空的血液飲品。


    克萊爾凝視著眼前的數據,兩項手術的工作量異常引人注目。


    按照計算,這些手術每天需要71個小時。


    這就是那個不合理的數據……


    而這兩個手術分別是——小針刀和射頻消融術。


    小針刀還好理解,但是射頻消融術???


    看到這個詞時,克萊爾都想罵一句髒話,這個醫院使用的醫學技術,先進得有點過分了吧???


    這是這個時代應有的東西嗎?


    難道這家醫院的創始人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


    克萊爾感覺有點難受,射頻消融術,人工合成的血紅蛋白……


    血族醫學居然領先了這麽多年,有種人類一敗塗地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但凡像魔法界一樣,是用魔藥達到的特殊效果,她都沒這麽難受。


    克萊爾正癱在沙發上懷疑人生。


    艾倫小心翼翼地問:“姐,累了嗎,休息一會兒吧……其實你不用跟著我們做這個任務的。”


    “不用,”克萊爾振作精神,“把資料整理好,這些都是重要證據。”


    大家立即行動起來,將醫療技術規範、醫護信息、賬目明細等材料有序編排裝訂。


    每一頁都凝聚著調查組的心血,當這本厚重的證據冊在眾人間傳閱時,都不禁發出讚歎。


    “問題主要集中在這兩種手術,”克萊爾召集大家圍坐在會議桌旁,“特別是射頻消融術,收費標準相當高。”


    日期:12月25日,周二,天氣多雲。


    當晚九點。


    拿著這份來之不易的證據,克萊爾與調查組成員一起走向部長辦公室。


    她條理清晰地匯報了調查過程,詳細展示了證據鏈的每一個環節。


    聽完匯報,阿爾弗雷德部長的表情異常嚴肅。


    他沉默片刻,鄭重地拍板:“立即調取聖瑪麗亞醫院近三年的病曆檔案,繼續深入調查。”


    走出辦公室時,調查組成員們都如釋重負,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終於找到突破口了,接下來就是順藤摸瓜,揭開醫院財務異常的真相,將所有公款追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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