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汽車穿過幽深的林間小徑,終於在一座哥特式建築前停下。


    這是梅森莊園——雄偉的石砌城堡巍然矗立,藤蔓攀附著斑駁的外牆,彰顯著歲月的滄桑。


    “這就是我們的家。”費德裏科說。


    他牽著克萊爾的手,推開大門,踏進莊園,穿過布滿灰塵的大廳。


    水晶吊燈籠罩著一層蛛網,昏黃的光線為一切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走廊兩側掛滿了肖像畫。每一幅畫中的人物都有著相似的特征——銀色的長發,猩紅的雙眼,優雅而駭人的美。


    克萊爾不由自主地顫抖。


    “別怕,”費德裏科輕聲說,“這些都是我們的家人。等你成為這座莊園的主人,你的畫像也會掛在這裏。”


    費德裏科說著,領克萊爾走向第一幅畫像,“這是你的曾祖父,他將我們的家族帶到了最鼎盛時期。”


    畫中男子身著中世紀的禮服,銀發在身後飄揚,猩紅的眼眸透露出自信與張揚。


    “這位是你的祖父,他最喜歡收藏各地的藝術品,莊園裏很多珍貴的藏品都是他帶迴來的。”


    一幅接一幅,費德裏科耐心地介紹著。


    每一張畫像都透著一種超然的貴族氣質,卻又帶著某種不屬於人間的氣息。


    銀發、紅眼,還有那蒼白如大理石般的膚色,無一不在訴說著他們非人的身份。


    “這是你的叔祖父,可惜他在300年前就選擇了長眠……”


    直到走到倒數第二幅畫像前,克萊爾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畫中人眉眼間有著與父親驚人的相似,卻多了幾分柔和與寧靜。


    銀色的長發在燭光下泛著微光,而那雙黑色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時空,直視她的靈魂。


    盡管畫中人的神情冷峻,克萊爾卻感到一陣莫名的親切,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將她與畫像中的人連接在一起。


    “伊麗莎白·梅森”她輕輕地念出銘牌的字。


    “我的姐姐。”費德裏科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吸血鬼不再吸血後,眼眸會逐漸褪成原本的顏色……”


    他沒有說完,隻是凝視著畫像,眼神中掠過一絲難以讀懂的複雜情緒。


    那情緒仿佛是一股無形的潮水,輕輕拍打著她的心,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克萊爾移開視線,繼續向前走,最後停在父親的畫像前。


    然而,她的注意力卻被畫像右下角的小字吸引住了。


    1960年5月23日——是父親接任家主的時間,也正好是她的生日。


    這是巧合嗎?


    克萊爾迴頭看向費德裏科,卻發現他正用一種深邃而探尋的目光注視著她,仿佛要在她臉上尋找些什麽。


    那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她至今仍然沒想明白。


    ******


    “克萊爾……克萊爾……”


    焦急的唿喊聲撕裂了黑暗,克萊爾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詹姆擔憂的臉龐。


    他的黑框眼鏡微微歪斜,似乎是剛才著急時弄的。


    “你終於醒了!”詹姆如釋重負地說,“梅林啊,我們一聽說你暈倒就立刻趕來了。”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克萊爾虛弱地說,這才注意到他們都穿著魁地奇訓練服。應該是從球場直接跑來的。


    她環顧四周,消毒水的氣味提醒著這裏是校醫室。


    西裏斯倚在牆邊,英俊的臉上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彼得站在病床尾端,絞著雙手,一臉擔心。唯獨少了一個人。


    “盧平呢?”她下意識問道,“他不在嗎?”


    “他剛才還在這兒來著……”詹姆轉頭看了看,有些困惑,“他是第一個跑到校醫室的。”


    克萊爾心猛地一沉。他果然還是不願意見我。


    夢中的畫麵突然湧現:那些厭惡的目光,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刺耳的聲音。


    小時候,鄰居們發現她是吸血鬼後的反應曆曆在目。而現在,她何嚐不是在用同樣的眼光對待盧平?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嘿,別哭,”西裏斯慌了神,“我立刻去找萊姆斯迴來!”


    詹姆手忙腳亂地遞紙巾,“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叫龐弗雷夫人?”


    克萊爾搖搖頭,抽噎著說:“我是不是特別討人厭?”


    “怎麽會?”詹姆立刻反駁,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博格特那種東西誰都會害怕的。”


    “對啊,”西裏斯附和道,露出標誌性的瀟灑笑容。“你可是我們的小天使,怎麽會討人厭呢?”


    要不是詹姆先看上你,我早就追你了。他在心裏補充。


    彼得漲紅了臉,低聲說:“你一點都不討人厭……”


    可克萊爾知道自己有多過分。盧平隻是想接近她,她卻一次次推開他,僅僅因為他是狼人。她用偏見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就像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一樣。


    “我沒事了,”克萊爾擦掉眼淚,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們。”


    詹姆還想說什麽,但她搖搖頭示意不用擔心。她知道朋友們都在竭盡全力安慰自己,可有些事情,隻能靠自己去麵對、去改變。


    此時龐弗雷夫人走了進來,手裏端著魔藥。她嚴厲地看了一眼擠在病房的三個男生:“探視時間結束了,病人需要休息。”


    “那我們先走了,”詹姆握了握我的手,“有事就讓其它同學去休息室找我們。”


    等他們離開後,克萊爾喝下那苦澀的魔藥,靠在床頭望著窗外。


    夜裏,月光如紗,輕柔地灑落。


    克萊爾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能再讓本能支配自己的判斷了。她在心中發誓。


    她要試著去了解真正的萊姆斯·盧平,而不是“狼人”這個可怕的標簽。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被偏見傷害是什麽感受。


    迴想起盧平平日裏的樣子,那溫和的笑容,那善良的眼神,即使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也從未傷害過任何人。


    這樣的人,怎麽能被簡單地歸類為“怪物”呢?


    然而,風水輪流轉。


    接下來的幾天裏,她竟然一次都沒能和盧平說上話。


    每次看到他,要麽是匆匆一瞥,要麽是遠遠地望著他轉身就走的背影。


    直到那個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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