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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嘩啦!


    楊衛成一手摟著跳水者的脖子,一手使勁扒拉水波,吃力地往岸邊遊。


    “****你個***!”


    他一邊遊一邊罵,累斷腸子不說,好幾次還差點被這貨給拖進水裏。


    幾經折騰,楊衛成總算是把這至少一百四五十斤沉的家夥拉上岸去。


    他先幫那人吐水,確定他沒危險之後,任他趴著,自己則坐著哈嗤哈嗤喘粗氣。


    落水者很年輕,和楊衛成差不多的歲數。他醒過來之後,卻趴在岸邊草叢裏並不爬起來。


    岸邊都是鵝卵石,趴著可不舒服,他個子高,一百幾十斤幾乎都是排骨架,這麽趴著可不舒服。


    “嗚嗚嗚!”


    粗嗓門毫無征兆地痛哭起來,嚇得楊衛成打兩個冷嗝,轉頭盯著他。


    “你知不知道,未來的世界首富差點死你手裏?”楊衛成白眼那人,“還有臉哭?我說你挺大的老爺們兒,哭屁啊!”


    那人被罵一頓,總算抬起頭來,看了看楊衛成:“你幹嘛救我?不知道我在尋死嗎?”


    “這條河連著清川水庫懂不懂?全市人民都吃這裏的水,你死不要緊,別汙染了水源啊。”


    楊衛成再狠狠賞他幾個白眼,瞪得自己眼珠子都疼了。


    “哎喲我去,我眼球都酸死了。”他揉揉眼,嘟噥著。


    那人哭累了,轉過身仰麵躺著,歇了口氣繼續哭。


    “行了我說,起來吧,我請你洗澡、喝酒去。”楊衛成聽不下去,又不忍心扔他一個人在這裏,便爬起來,踢了踢他。


    那人倒是沒含糊,跟著楊衛成去浴池洗了澡。楊衛成提前去家裏拿了兩套衣服倆人換上,然後一起去鎮上的小飯館要了倆炒菜,一瓶老酒。


    推杯換盞,幾杯酒下肚,那年輕人朝楊衛成吐露心聲。


    原來是為了感情的事,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了。


    “三大件,一台彩電好幾千,一台摩托好幾千,還得要bp機,我上哪弄這麽多錢?”他兩手一攤,痛苦地說。


    楊衛成小啜一口,獨特的酒香入喉,後勁綿長。


    聽著年輕人訴說自己的痛苦,他忍不住苦笑,暗道:“無論何年何月,婚姻總是壓在男人頭上的一把沉重枷鎖。”


    後世動輒上百萬的婚房,十幾二十萬的車,甚至有的地方要幾十萬的彩禮,愁壞了多少適婚男全家?


    沒想到,在1988年,也有人為了結婚的事發愁。


    楊衛成抬頭看向窗外,街上行人如織,神態各異。


    男人就是要強大,強大了,才能掙脫那枷鎖。


    錢肯定不是萬能的,人肯定不能做金錢的奴隸,而是要掌握它,擁有它,讓它做自己的奴隸。


    想到這些,楊衛成禁不住又開始熱血沸騰。


    前程燦爛似錦,他卻知道,自己必須慎重走下每一步,才能逐步達到輝煌的巔峰。


    “這些要求,是你女朋友的,還是她家裏的?”楊衛成問。


    那年輕人迴答:“是她媽媽提出來的。”


    “她是什麽態度?”


    “哭,很難過。”


    楊衛成笑了笑:“那你父母呢?家裏有辦法幫你一把麽?”


    年輕人愣了一下,痛苦地攥緊拳頭,咬著牙說:“我哥哥剛結婚,錢都是借的。爸爸腿斷了,失去工作,媽媽做點小生意,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


    “我給你個建議,你願意聽麽?”楊衛成道。


    年輕人點頭。


    楊衛成說:“愛情這個東西,它屬於奢侈品,而不是必需品。”


    年輕人聽懵了,茫然地看著他,酒勁也上來,臉開始泛紅。


    “奢侈品,在你衣食無憂的時候屬於錦上添花,在你尚不富足的時候,就是一把懸在腦門上的利劍。”


    楊衛成兩隻手比劃給他看。


    這年輕人,讓楊衛成想起自己前世的一個高中同學。畢業之後,這位同學沒去讀大學,而是選擇外出打工。


    在楊衛成大三那年,聽說他去世了,自己灌了一瓶百草枯。根本沒等到救護車,人就沒了。


    同學自殺的原因,和眼前這家夥很雷同,也是為了所謂的愛情、婚姻。


    女方要求市三區一套三居室,全款。


    媽耶,全款,那可是2019年的舟市!!!


    楊衛成記得,當時他家的那套老公房,由於地段等原因,價格已經飆升到2萬5一平。


    三居室,就算差一點的地段,全款也得一百幾十萬。而那個同學,不過是漁村的孩子,父親還在幾年前因海難去世。


    這樣的家庭,怎麽拿得出那麽多錢?


    和眼前這位,境遇何其相似!


    楊衛成決定,要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娶妻生子,對一個男人來說很重要。這就好比戰士上戰場,武士打擂台。你得先有真材實料,才能上戰場、打擂台吧?對於咱們來說,所謂的真材實料,就是能力,賺錢的能力!”


    楊衛成說完,一口悶下一杯酒。


    他盯著那個年輕人,對方的臉不斷抽搐著。


    現實是殘酷的,顯然這位已經被擊懵。


    聊天的過程中,楊衛成得知對方名叫許翔,高中畢業,目前待業中。


    家境差又沒工作,難怪女方要嫌棄。估計所謂的三大件,不過是家長的托詞罷了。


    喝的差不多,楊衛成問清楚他家的地址,架著他給送了迴去。


    開門的是個半老頭子,頭發花白,胡子拉碴。原本五大三粗的人,此刻一瘸一拐,拄著拐杖。


    看到兒子醉醺醺被送迴來,老頭很意外,氣唿唿地轉身就往裏走,連招唿都不跟楊衛成打。


    楊衛成也很無語,但沒說什麽,把許翔送到臥室擺在床上,鬆口氣就往外走。


    剛走出房門,就聽嗖一聲銳響,一隻紅色的花瓶從大門外飛進來,擦著他臉撞到牆上,哢嚓摔個粉碎。


    碎玻璃片四處飛濺,有一片還差點紮到楊衛成胳膊上,把他嚇得酒醒三分。


    “嚇!”他慌忙跳開,憤怒地看向院子。


    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氣衝衝地走進來,無視楊衛成的存在,雙手叉腰衝那半老頭子叫喊。


    “許三旺,你腦子有病啊!天天去煩我舅舅,有完沒完?你腿瘸就算了,沒本事賺錢,我和兒子賺的也夠你吃,你能不能老實呆著?”


    之後那女人又罵了什麽,楊衛成完全沒聽進去,隻有許三旺三個字,不停地在他腦海中輪迴。


    許、三、旺!


    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老天爺,你這是給我開掛了吧?我要找誰,你就把誰給我送跟前來?


    楊衛成在心裏偷樂。


    既然找到許三旺,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便主動上前勸解。


    “阿姨,叔叔,你們別吵架,有話好好說,家和萬事興嘛。”


    他一句話沒說完,兩口子齊刷刷朝他來了個:“呸!”


    幾滴唾沫星子分別落在他左眼皮、鼻尖和有腮幫子上。


    他尷尬地抹掉唾沫星子,衝兩人友善地抿嘴一笑,表示原諒他們的無理。


    那兩人大概也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都挺尷尬的。


    許三旺甕聲甕氣道:“你也真是,這是老二的朋友,當著孩子麵別弄這些。你叫啥?沒事趕緊迴家去吧……”


    他臉色疲倦,黑眼圈嚴重,臉上遍布皺紋,和他的年紀很不相稱。


    很難想象,這位將是未來的江南省首富。


    “我叫楊衛成,有件事想跟您二位談談。”楊衛成認真臉,“事關許翔生死。”


    生死兩個字,嚇到兩夫妻,他們頓時皺起眉頭:“你說什麽?”


    楊衛成擺手,讓他倆坐下,自己用一分鍾整理思路,半分鍾訴說許翔投河的事。


    說完,他看看許三旺,再看看許三旺的妻子,琢磨一會兒他倆暈了,該先掐哪個的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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