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號,星期天,中雨。


    自從11.28槍擊案發生之後,s市就接連不斷的下著雨,從最開始的小雨到中雨,再到狂風暴雨,隨即,大雨停歇,然後就是連綿不斷的小雨。


    時間可以衝淡傷痛,雨水可以洗滌汙垢,那麽,人心的罪惡呢?


    在許琅失蹤之後,一股沉悶的氣氛在csy的所有成員當中彌漫開來。


    法醫解剖室,秦明月拿著屍檢報告,站在解剖台前,一邊看著屍檢報告,一邊看著解剖台上的屍體,眉頭緊蹙。


    任雪是秦明月的助手,此時,她就靜靜地站在秦明月身邊,沒有出言打擾秦明月,任雪來到csy之後,已經跟秦明月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於秦明月的性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秦明月在工作或者思考問題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任雪很少去打擾秦明月。


    此時,看到秦明月眉頭緊蹙,任雪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轉動了幾下,想了想,問道:“琅哥去哪了?”


    如果是在平時,秦明月肯定不會迴答這個問題的,然而,這次,在聽到任雪的問題之後,秦明月放下手裏的屍檢報告,皺了皺眉頭。


    “我也不知道。”


    “老大,你說琅哥他會去哪呢?”任雪一臉疑惑和好奇的問道。


    秦明月搖搖頭,說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是掌握了什麽線索,獨自去查案了。”


    “線索?什麽線索?”任雪連忙問道。


    秦明月轉過頭,看了任雪一眼,發現她眼中充滿了好奇和疑惑,於是,他收迴目光說道:“不知道。”


    “哦。”


    任雪淡淡的哦了一聲,顯然,對於這個答案,她十分的失望。


    “不過,我覺得,他肯定在這次槍擊案當中,發現了什麽重大的線索。”秦明月想了想說道。


    “那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呢,琅哥是csy刑偵小組的組長,我們一起查案不是更快一些嗎?”任雪一臉疑惑的問道。


    秦明月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許琅為什麽失蹤,秦明月心裏有自己的想法。


    11.28槍擊案,表麵上看是王安宴自投羅網,實際上,那是一次針對許琅的襲擊,萬幸的是,許琅沒死,但是卻有警察犧牲了,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王安宴也好,還是魏瑀寰也罷,包括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抓獲的江瑤,他們都是‘常師爺’的人,這一點兒,從他們身上的紋身,已經可以確定了。


    七年前,許琅在調查‘常師爺’這個組織的時候,就曾經遭遇了一次襲擊,而這一次,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許琅再次遭受襲擊,這說明,有人不想讓許琅繼續查下去了,那麽,到底是誰不想許琅繼續查下去呢,答案顯而易見,就是‘常師爺’。


    許琅在七年前遭受襲擊之後,就離開了s市,而這一次,他再次遭遇襲擊,選擇了失蹤,這說明,要麽許琅發現了什麽重大的線索,而這個線索可能威脅道‘常師爺’組織本身,讓他們不得不下手,要麽,許琅再次選擇了逃避,無論是哪一種,對於警方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消息,不過,秦明月還是更願意相信前者,畢竟,跟許琅相處的時間久了,他也多多少少了解許琅,知道許琅不是那種臨陣脫逃的人,隻是,有些問題秦明月沒有想明白。


    就像任雪說的,如果,許琅真的在槍擊案當中發現了什麽重大的線索,那麽,他應該告訴丁昊穹他們,大家一起協同查案,畢竟,人多力量大,眾人一起配合查案,總比許琅一個人查要方便快捷很多,可是,許琅沒有這麽做,這說明什麽?說明許琅不相信他們,或者是,許琅這麽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


    如果是前者,那就說明,在csy成員當中,有一個叛徒,一個二五仔,假設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個人是誰呢?


    csy的成員不多,也就七八個人,呂星是從很早之前就跟著許琅一起查案的,而且,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辦公區,很少外出,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而其他人呢?在csy成立之前,他們彼此都不認識,而現在,大家一起共事這麽久了,秦明月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要麽,csy根本沒有叛徒,沒有二五仔,要麽,這個人隱藏的很好,騙過了所有人,許琅正是因為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選擇了失蹤,沒有告訴csy的其他人,也可能是,這僅僅是許琅的猜測,他沒有證據,所以,他與其去調查這件事,才選擇了失蹤,但是,不管是哪種可能性,秦明月都感到棘手。


    csy成立的時間不長,從開始成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年,但是,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裏,大家彼此之間還是很了解的,而且,秦明月不願意輕易去懷疑別人,尤其是身邊人,對於他而言,身邊的每個人能力都很出眾,假設,他們當中有一個偽裝者的話,那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想到這,秦明月想到了一件事。


    在11


    .28槍擊案發生的時候,賴邳跟丁昊穹一起到了現場,但是,在抵達現場之後,賴邳就失蹤了。


    一開始,丁昊穹他們以為,當時王安宴挾持著薑臻的父母,除了談判之外,就是讓特警大隊的狙擊手,開槍擊斃王安宴,而賴邳是退伍的特種兵,有他在,無論是擊斃王安宴也好,還是解救人質也罷,他都是最好的人選,了解的軍人的永遠隻有軍人。


    可是,在槍擊案發生之後,李朝陽犧牲了,許琅受傷住院了,而賴邳卻沒有出現,他失蹤了,比許琅還早失蹤,丁昊穹他們原本以為賴邳是被許琅安排去執行秘密任務去了,可是,在許琅失蹤之後,眾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假如,許琅是因為懷疑csy當中有一個偽裝者,一個叛徒,一個二五仔的話,那麽,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賴邳,當然,這隻是一個猜測而已。


    除了這個假設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許琅因為某個原因,不得不選擇失蹤,那麽,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他這麽做呢?


    秦明月思來想去,覺得除了‘常師爺’,沒有其他的原因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孫文耀,而孫文耀是‘常師爺’的人,眾人皆知,而如果許琅真的因為這個理由失蹤的話,那麽,他究竟掌握了什麽線索呢?


    大家都很在意許琅在哪,為什麽失蹤,可是,昨天丁昊穹去找了田永春,然而,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這愈發的說明許琅的失蹤,沒有那麽簡單。


    “老大,你說琅哥會不會是去‘常師爺’組織裏去臥底了啊?”任雪開口說道。


    聞聽此言,秦明月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任雪,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任雪看到秦明月沒有迴應自己,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在秦明月轉過頭的時候,任雪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什麽。


    ————


    丁昊穹的辦公室內。


    丁昊穹此時非常的鬱悶,同時,也非常的疑惑。


    許琅失蹤的太突然了,這讓丁昊穹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許琅失蹤的時間、地點,都不正常,而昨天去見田永春,田永春的反應也很奇怪,這讓丁昊穹意識到,許琅的失蹤肯定沒有簡單。


    對於許琅失蹤的原因,丁昊穹的看法和秦明月是一樣的,不過,跟秦明月不一樣的是,丁昊穹是搞心理學的,他的嗅覺要比別人敏銳,所以,他在意識到csy可能出現叛徒的時候,他就開始了新的動作。


    如果說,許琅的失蹤,是田永春他們安排好的,那麽,賴邳的失蹤又是為了什麽呢?


    相對於許琅的失蹤,丁昊穹反而更在乎賴邳的失蹤,因為賴邳失蹤的地點和時間,都有很大的問題,盡管,丁昊穹不相信賴邳會是那個叛徒,他可能和許琅一樣,都是被安排了其他的任務,可是,事情不能總往好的方麵去想,有時候,也要作最壞的打算。


    csy成員本來就不多,現在一下子失蹤了兩個人,這讓csy在偵辦案子的時候,總是會感到捉襟見肘,人手不足。


    “叮鈴鈴......”


    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丁昊穹立即迴過神來,拿起話筒,隻聽了幾句,丁昊穹的眉頭就緊蹙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


    “好,我馬上過來。”


    說完這兩句話,丁昊穹就掛斷的電話,他的臉色異常的陰沉和凝重,顯然,剛才的那通電話告訴了丁昊穹一個不好的消息。


    丁昊穹沒有多想,站起身來,走出了辦公室,來到辦公區。


    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丁昊穹下意識的看向了許琅的辦公室,如果,是以前,剛才那通電話肯定是打給許琅的,可是,現在許琅不在csy,這讓丁昊穹感到壓力很大。


    到了辦公區,丁昊穹目光環顧一周,發現,每個人都在緊張的忙碌著,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到來,而丁昊穹的目光最後落在賴邳的工位上,眼睛下意識的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麽。


    丁昊穹沒有在辦公區過多的逗留,而是徑直來到了解剖室,找到了秦明月。


    “準備一下,跟我出去一趟。”丁昊穹麵無表情的說道。


    秦明月皺了皺眉頭,看了丁昊穹一眼,然後問道:“又出事兒了?”


    “嗯、”


    丁昊穹點點頭,然後,他就走出了解剖室,找到了正在實驗室比對指紋的樊陽。


    “準備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聽到丁昊穹的聲音,樊陽抬起頭,眉頭緊鎖,臉色有些不悅,剛想搖頭拒絕,但是,在看到丁昊穹那陰沉的臉色之後,她還是點點頭,放下了手裏的工作。


    很快,秦明月和樊陽都準備好了,找到了丁昊穹,三個人一起離開了csy。


    ————


    “老丁,出什麽事兒了?你臉色這麽難看?”


    坐在副駕駛的樊陽,看著一言不發的丁昊穹問道。


    秦明月坐在後排,也看著丁昊穹的後腦勺,很顯然,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江瑤找到了。”丁昊穹目視前方,麵無表情的說道。


    “江瑤找到了?”


    樊陽和秦明月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眼前一亮,疲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


    關心遇害案,從發生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一個月了,雖然,現在基本已經確定,王安宴就是製造這一係列案件的真兇,而王安宴也已經伏法了,可是,王安宴不是一個人在行動,他有幫兇,除了孫文耀這個老家夥之外,還有一個人就是江瑤了。


    王安宴死了,他身上的很多線索都斷了,而孫文耀,csy的人一直很想抓到這家夥,然而,想要在短時間找到這家夥,顯然不太現實,所以,眾人現在在目光都放在了江瑤身上,抓到她,很多的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隻是,樊陽和秦明月才露出興奮的表情,他們就意識到不對勁,按理說,江瑤找到了,這是好事兒,丁昊穹應該感到興奮才對,可是,他為什麽是這幅表情。


    “江瑤出事兒了?”樊陽試探性的問道。


    丁昊穹握住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然後,點點頭,說道:“剛才,城北區刑偵支隊的王隊長來電話了,他們在城北區發現了江瑤,但是,江瑤已經死了。”


    “死了?!”


    聞聽此言,樊陽和秦明月的眼睛都下意識的眯了起來,顯然,這個結果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不過,想一想,也不覺得意外。


    轎車在街道上緩緩地行駛著,車內的氣氛卻十分的壓抑,丁昊穹沉默著開車,而樊陽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秦明月看了看丁昊穹,又看了看樊陽。


    “江瑤怎麽死的?”在沉默一會兒之後,秦明月開口問道。


    丁昊穹從後視鏡當中看了一眼秦明月,發現秦明月正看著自己,於是,他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不知道,但是,根據王隊長反饋的情況來看,殺死江瑤的是個高手,跟楊舒蘭遇害的情況一樣。”


    聽到丁昊穹這麽說,秦明月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顯然,他的內心是很震動的。


    關心是被孫文耀殺死的,這一點兒雖然沒有確定,但是,可能性很大,當然,王安宴的嫌疑也很大,但是,根據生活報辦公大樓的監控錄像,再結合關心的死亡時間,還有盜竊犯林濤的口供來看,王安宴沒有充分的作案時間,而孫文耀卻有,所以,殺害關心的兇手很可能就是孫文耀,而結合孫文耀之前做的幾起案子來看,殺死關心的方式,很符合孫文耀的作案風格。


    趙俊逸、孟思武還有艾丞丞及其父母的死,根據這段時間的調查,基本可以確定,兇手就是王安宴,而這也得到了王安宴本人的承認。


    但是,有一個問題始終沒有弄明白,那就是江瑤為什麽要上傳江琳兒承認罪行的視頻,這個問題,王安宴沒有給出答案,而警方到現在都沒有調查出個所以然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江瑤,從其口中得到答案,可是,現在,江瑤也死了,也意味著,警方現在唯一的線索,也沒有了。


    當然,在這期間,還有一個案子,始終沒有得到答案,那就是楊舒蘭遇害案。


    楊舒蘭是王安宴的房東,王安宴有充分的作案時間,而且,他沒有不在場證據,從屍檢結果來看,楊舒蘭很可能就是王安宴殺害的,但是,王安宴的作案動機是什麽?


    到目前為止,警方還沒有搞清楚這個問題。


    剛才,丁昊穹說,江瑤死了,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江瑤真的是為孟不凡複仇的話,那麽,現在當年逼死孟不凡的人都死了,她的仇也報了,她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投案自首,承認一切罪行,要麽想辦法離開s市,亡命天涯。


    從王安宴在臨死前做的那些事情來看,他沒有出賣江瑤,所以,江瑤應該會選擇第二種,但是,現在她死了,這說明,在王安宴和江瑤的背後,還有人,而這個人可能是孫文耀,也可能是其他人,不過,從楊舒蘭的案件來看,這個人應該不是孫文耀,既然不是孫文耀,那麽,這個人又是誰呢?


    江瑤的死,會不會是殺人滅口,還是遭到報複了呢?


    在沒有看到案發現場,沒有看到江瑤屍體之前,暫時是不得而知的。


    現在,秦明月和樊陽終於知道丁昊穹為什麽臉色這麽難看了。


    之前,推測楊舒蘭是王安宴殺害,殺人動機可能是激情殺人,可是,現在看來,楊舒蘭的死,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殺害江瑤的兇手會是誰呢?”樊陽下意識的問道。


    “會不會是他?”秦明月想了想說道。


    秦明月此話一出,三個人猛地轉過頭,對視一眼,隨即,轉過頭去,不在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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