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豪俱樂部發生命案,丁昊穹他們仔細的勘察了現場。


    現場確實有打鬥的痕跡,鮮血四濺,房間內一片狼藉,看樣子,在丁昊穹他們離開房間和再次進入房間這短短的幾分鍾當中,房間內發生了變故,一場生死搏鬥,房間內隻有兩個人,結果是一死一傷。


    許琅在聽完了鄒嘉懿的講述之後,得出的結論是,張尚傑出於某種目的,在鄒嘉懿被警方帶走之前,準備殺死他,結果,非但沒有殺死鄒嘉懿,還被鄒嘉懿反殺了,而鄒嘉懿的行為,不是故意殺人,而是正當防衛,如果鄒嘉懿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麽,張尚傑的死,最多算是鄒嘉懿防衛過當,過失殺人。


    這是從鄒嘉懿這裏得到的結論,然而,這就是真相嗎?


    許琅不確定,另外,根據鄒嘉懿的供述,許琅發現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張尚傑是鄒嘉懿的小弟,跟著鄒嘉懿好幾年了,算是鄒嘉懿的貼身保鏢,也是鄒嘉懿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是,他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殺害鄒嘉懿呢,他的動機是什麽,目的又是什麽?


    為了錢?還是為了別的?


    許琅在來醫院之前,簡單的了解了一下張尚傑的情況。


    張尚傑,男,二十七歲,中專文化,之前有過打架鬥毆而被公安機關處罰的前科,他是在六年前進入嘉豪俱樂部的,在鄒嘉懿畢業之後,他就鄒仁江安排到鄒嘉懿身邊,擔任其保鏢,兩個人的關係很好,鄒嘉懿是個很大方的人,尤其是在錢財方麵,他從來沒有虧待過身邊的人,張尚傑的工資不低,一個月有五位數。


    按理說,一個月五位數,這還隻是基本工資,鄒嘉懿有時候會給他們一些零用錢,加起來,一個月很多了,在s市,甚至在全國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工資,他在嘉豪俱樂部工作了六年,身價自然不菲,應該不會為了錢殺人,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想要錢,隻要綁架或者挾持鄒嘉懿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殺人,而鄒嘉懿一旦有生命危險,他肯定會拿錢的出來的,這一點兒,對於熟悉鄒嘉懿的張尚傑來說,應該是很清楚的。


    最重要的一點兒,就算是因為別的原因,他要殺害鄒嘉懿,完全有很多機會下手,畢竟,他跟鄒嘉懿在一起的時間很多,下手的機會茫茫多,完全沒必要在警察就在身邊的時候下手,這是很不理智的行為的,也是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他殺了鄒嘉懿,他自己肯定也跑不掉。


    故意殺人,尤其是殺害的還是s市首富的兒子,死刑或者無期徒刑,這種慘痛的代價,他應該是知道的,可是,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這個疑點不解開,許琅就無法相信鄒嘉懿的話,他不相信原本關係很好的兩個人,突然之間,會拔刀相向,這中間肯定有原因的。


    究竟是什麽原因呢?是鄒嘉懿和張尚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丁昊穹是收到舉報信之後,就帶人去往嘉豪俱樂部進行調查,而鄒嘉懿在這個時候出事兒,出現流血事件,警方肯定會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鄒嘉懿或許是不想被警方調查,想要通過受傷住院,從而逃避調查,然而,有一點兒說不通,如果這是自導自演的一出戲,那麽,張尚傑完全沒有必要被殺死啊,隻要弄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兩個人一起住院就好了。


    問題是,張尚傑死了,會不會是因為時間倉促,演戲出現了意外,從而導致兩個人在演戲的時候,力道沒有把握好,把鄒嘉懿把張尚傑給弄死了?


    這起命案,現在最棘手的問題在於,房間內當時隻有鄒嘉懿和張尚傑兩個人,沒有第三個人在場,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房間內沒有監控,自然也不可能透過監控視頻調查到真相,兩個當事人,一個人死了,一個人活下來了,死人是不可能在開口了,而活著的人,在知道自己殺人了情況下,肯定會想辦法洗脫自己的嫌疑的,如此一來,想要調查清楚真相,就很困難了。


    接下來,許琅問了鄒嘉懿很多事發當時的情況,鄒嘉懿始終堅持說,是張尚傑要殺害自己,而自己隻是出於自衛,進行反抗,最後,不小心殺害了張尚傑而已,對於許琅提出,張尚傑為什麽要殺害他,鄒嘉懿也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者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張尚傑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次詢問,許琅沒有得到準確的結果,於是,許琅就離開了病房。


    ————


    九月十二號,田永春辦公室內。


    “啪。”


    “許琅,你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兒,你們csy到底是幹什麽吃的?你們這段時間在搞什麽?鄒仁江的死亡真相調查清楚了嗎?為什麽還有這麽多人出事兒?s市的市場經濟已經開始亂套了你知道嗎?”


    田永


    春這次沒有像以前一樣,安穩的坐在辦公桌後麵,冷靜的聽著許琅的匯報,他拍了桌子,而且拍了不止一次,此時,他正臉紅脖子粗的正在辦公桌後麵,指著許琅的鼻子在質問著。


    麵對田永春的質問和憤怒,許琅沒有辯解什麽,也沒有解釋什麽,他知道田永春現在的壓力很大。


    鄒仁江遇害之後,事情已經開始被社會關注,而鄒溫可的遇害,還有這次嘉豪俱樂部的命案,很快都被媒體披露出去,現在,各種輿論和謠言漫天飛舞,各種猜測都有。


    許琅和市局領導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在鄒嘉懿因涉嫌故意殺人這件事被披露出去之後,針對仁江集團的人開始動手了,之前貸款給仁江集團的各大銀行,都在紛紛催款,很多和仁江集團有合作的公司,不是解約,就是起訴仁江集團,而鄒元良為了盡快償還銀行的債務和其他的外債,不得不叫停了很多項目,開始了撤資,迴籠資金。


    鄒仁江是s市的首富,他的野心很大,涉獵的行業很多,投資也很多,隨著現在仁江集團的處境,鄒元良的撤資和迴籠資金,導致很多行業都受到了波及,損失慘重,從而,起訴仁江集團的人和企業茫茫多,短短的幾天時間裏,仁江集團收到的律師函,法院傳票就數不勝數。


    鄒仁江死了,仁江集團搖搖欲墜,很多人都想要分一杯羹,於是,很多人都開始行動起來。


    不是所有人都像鄒仁江一樣,既有野心也有手腕的,就在他們開始蠶食吞並仁江集團的產業的時候,很多人之間因為利益,開始起了衝突,從而導致,s市的市場經濟出現了嚴重混亂,而仁江集團這些年,涉獵的行業太多了,幾乎是融入到了所有人的生活當中,隨著仁江集團的不停退縮,這些行業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短短的十幾天時間裏,接二連三的發生命案,而鄒仁江的死到現在都沒有查清楚真相,鄒氏家族現在,隻剩下了鄒元良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市場經濟亂了,人心也跟著浮動起來,市局領導很重視,很生氣,田永春受到了很大的壓力,而csy自然而然也受到了這種壓力。


    “啪。”


    田永春再次拍了桌子,這是田永春在看到許琅之後,第三次拍桌子了。


    “啞巴了,平時你不是很能說嘛,現在怎麽不說話了?”田永春看著許琅質問道。


    “你想讓我說什麽?”許琅一臉無奈的看著田永春反問道。


    “嗬嗬......”


    怒極反笑,聽到許琅這麽說,田永春被氣笑了,他指著許琅的鼻子,點了好幾下,說道:“我讓你說什麽?我能讓你說什麽?你現在能跟我說什麽?市長,副市長,市委書記,副書記,副省長,省委副書記,都給我打電話來了,問我什麽情況,你現在反而問我,想讓你說什麽?你說,你該說什麽?”


    “殺害鄒仁江的犯罪嫌疑人已經基本鎖定,走殺害鄒溫可的兇手已經落網。”許琅緩緩地說道。


    “既然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為什麽不實施抓捕?”田永春再次質問道。


    “犯罪嫌疑人是孫文耀,我們展示無法確定其位置和行蹤,無法實施抓捕。”


    “嗬嗬......”


    “許琅,你告訴我,這是孫文耀第幾次作案了?你們csy到底在幹嘛啊?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什麽我給你們什麽,從七月份到現在,從楊榮偉案件,到陳秋敏案件,再到現在的鄒仁江案件,兩個多月過去了,你們居然抓不到一個孫文耀,你們在幹什麽?玩呢?!”


    “啪。”


    田永春越說越激動,越想越氣,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早已經涼透了,田永春隻喝了一口,就狠狠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茶水頓時噴濺出來,在辦公桌上留下斑斑水漬。


    許琅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田永春,等待他繼續發火。


    看到許琅一副要當出氣筒的樣子,田永春就更加的氣不打一出來,他想在罵許琅幾句,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在辦公桌後麵來迴踱步,就頹然的坐下。


    田永春知道,抓不到孫文耀不能怪許琅,也不能怪csy,可是,從七月份開始,s市發生了多起命案,都和孫文耀有關,尤其是陳家河案件,牽扯出來的真相真是讓人觸目驚心,不但驚動了省廳領導,還驚動了中央,田永春作為從首都直接下派下來的人,在他在任期間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在孫文耀出現的時候,s市的警方就對其進行了大力的搜捕,然而,結果就是沒有結果,這讓田永春感到了憋屈,感到了憤怒,更多的還是無奈,s市被翻了一遍又一遍,卻就是找到孫文耀本人,無法給死者一個交代,盡管這些死者生前也是窮兇極惡


    之人,但是,他們死了,找到殺害他們的真兇,本來就是警察的職責所在。


    現在,許琅和csy麵臨的問題是如何調查清楚這幾起案件的真相,而s市公安總局局長田永春和市局領導,他們麵臨的問題是如果處理好現在混亂不堪的市場經濟。


    一個楊榮偉案件,讓警方差點沒有被噴死,三十多個無辜的少女被強-暴,被傷害,警方卻無法在短時間內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而最後,兇手不但沒有被抓捕,受到相應的法律審判,反而是被孫文耀給殺害了;一個陳秋敏案件,本來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案件,卻牽扯出一個龐大的黑色利益產業鏈,以陳黎華為首的犯罪團夥,在過去的幾十年裏,製造了那麽多的罪惡,警方卻沒有意識到,而且,還有人為其保駕護航,這再一次打了警方的臉,也讓社會產生了一定的動蕩;而現在,鄒仁江案件,已經開始出現問題了,市場經濟也開始變得混亂起來,而如何不讓人感到壓力啊。


    “許琅,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隻給你半個月時間,如果,你不能在規定時間內破案,那麽,你就可以迴家抱孩子去了。”田永春神色無比疲憊的說道。


    許琅看著田永春,等待下文,看到田永春擺擺手,許琅就轉身離去,他沒有喊什麽口號,也沒有保證什麽,隻是轉身去做事兒去了。


    ————


    半個月查明真相。


    許琅離開公安總局,走在去往csy的路上,臉上布滿的無奈,田永春隻給了他半個月時間,看起來時間很長,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時間根本不夠。


    鄒仁江的社會關係,錯綜複雜,其關係網盤根錯節,想要理清楚頭緒,是一件工程量很大的事情,而現在,仁江集團的處境,已經是站在了懸崖邊上了,隻有再輕輕一推,仁江集團就會掉下懸崖,而鄒氏家族,包括鄒仁江在內的幾個人,死的死,傷的傷,逃得逃,被調查的調查,隻剩下鄒元良一個人了,現在,想要對仁江集團下手,從鄒氏家族手裏搶奪蛋糕的人太多太多了,而這些事情同時發生,糾纏在一起,想要從中找到突破口,無疑是難上加難。


    現在,針對仁江集團的舉報信和舉報材料茫茫多,許琅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大摞這樣的材料,似乎,現在每個人都想要置仁江集團於死地。


    因為案件錯綜複雜,牽扯的東西太多,檢察院已經提前介入調查,而經警和工商方麵也已經對仁江集團展開調查了,官方的行動讓仁江集團再次雪上加霜。


    迴到csy,許琅開始整理目前掌握的資料。


    在鄒嘉懿的事情發生之後,許琅去了一天看守所,見到了蕭莫問,給蕭莫問看了張尚傑的照片,詢問他,當初要他殺害鄒溫可的人,是不是這個男人。


    本來,許琅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問的,沒想到的是,蕭莫問在看到張尚傑的照片之後,一眼就辨認出來了,他激動的告訴許琅,當初就是這個人找到他,給了他氰-化-鉀毒藥。


    這個結果,讓本來就錯綜複雜的案件再次變得複雜起來。


    在鄒嘉懿事情發生之前,張尚傑是鄒嘉懿的人,而鄒溫可是被蕭莫問殺害的,指使蕭莫問殺害鄒溫可的卻是張尚傑,如此一來,矛頭就指向了鄒嘉懿,鄒嘉懿很可能是殺害鄒溫可的幕後真兇,可是,嘉豪俱樂部的事情,讓看起來逐漸明朗的案件,再次變得複雜起來。


    如果,張尚傑沒有死,那麽,殺害鄒溫可的真兇就可以從其嘴裏知道了,可是,他死了,而張尚傑的死亡時間,死亡地點,死亡方式,都很奇怪,他在警方在場的情況下遇害的,而殺死他的就是鄒嘉懿,盡管鄒嘉懿聲稱是張尚傑想要殺他,他不得已進行反抗而反殺對方的,可是,這個解釋讓人半信半疑。


    如果蕭莫問沒有辨認出張尚傑的身份,那麽,鄒嘉懿的說法還可信,可是,現在有證據證明,指使蕭莫問殺害鄒溫可的很可能是鄒嘉懿,那麽,鄒嘉懿的做法,嘉豪俱樂部內發生的事情,就很有爭議了,出現了兩個結果。


    第一,鄒溫可確實是鄒嘉懿讓手下張尚傑指使蕭莫問殺害的,而張尚傑的死,是鄒嘉懿的殺人滅口行為,盡管,他這麽做很冒險,他有故意殺人的嫌疑,但是,警方沒有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兒。


    第二,指使蕭莫問殺害鄒溫可的不是鄒嘉懿,而是張尚傑本人,他是背著鄒嘉懿這麽做的,而他對鄒嘉懿下手,也是出於某種目的,至於目的是什麽,暫時不得而知。


    真相到底是哪一種呢,許琅也不知道,從目前看來,第一種可能性很大,畢竟,殺死鄒溫可,就意味著鄒嘉懿可以多拿到一筆遺產,而這樣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也不能排除第二種的可能性,許琅此時頭大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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