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猶如一塊用善於惡的絲線交織成的布,我們的善行必須受我們過失的鞭撻,我們的罪惡卻又依賴我們的善行把它掩蓋。莎士比亞


    四月十四號的傍晚時分,天空淅淅瀝瀝的飄落著細雨,在城西區的一個公墓內,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一隻手趁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一隻手抱著一束白色的菊花,行走在眾多的墓碑前麵,男人麵無表情,腳步沉穩,他每一步的距離都剛剛好。


    因為是傍晚時分,外加上在下雨,沒有人來公墓內紀念逝去的親人,男人行走穿梭其中,顯得格外的突兀,引人注目,當然,繼續這裏沒有人在祭奠,自然也不會有人會注意到男人的存在,至於負責看護公墓的老頭,此刻正在自己的小房間裏,舒服的窩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喝著小酒在,對於男人的出現,他沒有多麽的在意。


    天越來越陰沉,光線越來越暗,雨越下越大,男人手捧著鮮花,在眾多的墓碑前麵穿梭一番之後,在一個看起來很普通,但是,打理的很幹淨的墓碑前麵停下,男人站在墓碑前麵,緩緩地蹲下身子,把手裏的鮮花放在墓碑前麵,然後,抬起頭,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還有名字,神色安詳。


    墓碑上是一個看起來正值壯年的男人的照片,而在照片下麵,是男人的名字,周光霽,而那個蹲在墓碑前麵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警方在苦苦尋找的沈凱文。


    “爸,害死你的真兇已經死了,那個老王八蛋現在也昏迷不醒,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你可以安息了。”


    沈凱文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語,他似乎是在說給周光霽聽,又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沈凱文的聲音不大,在寂靜的公墓內顯得微不足道,他的聲音剛剛出口,就被無處不在的狂風卷攜著消失在空氣當中,似乎,沈凱文沒有說話一般。


    雨滴淅淅瀝瀝的拍打在冰冷的墓碑上,沿著墓碑匯集成一滴水珠,隨後匯集成水流,沿著凹凸不平的墓碑緩緩流下,沈凱文的手指很快就被雨水給打濕了,而他卻絲毫沒有在意,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的擦拭著墓碑。


    “自從你走後,小茹這些年過的並不好,她常常做噩夢,經常獨自一個人流淚,我勸過她很多次,她還是走不出來,我已經把她送到國外去了,也許,離開了這座城市,她的心情會好受一些,本來,在你離開啟航公司之後,看到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和小茹還商量過,準備要個孩子,讓你幫忙帶帶孩子,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可是”


    沈凱文說到這裏的時候,眼圈微微泛紅,他聲音有些哽咽和沙啞,沒有把剩餘的話說出來。


    沈凱文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繼續說道“這些年,我們也賺了不少錢,我把所有的錢都存進了小茹的名下,現在,我的名下沒有一分錢的財產了,對不起了爸,我可能無法代替你繼續照顧小茹了,但是,這些錢應該足夠她下半輩子的生活了。”


    “啪”


    沈凱文從上衣口袋內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後,吐出一個淡淡的煙霧,在猶豫一番之後,他看著墓碑上周光霽的照片說道“爸,告訴你一件事,我和小茹要離婚了,小茹應該很快就會收到離婚協議的,不過”


    沈凱文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等到小茹收到離婚協議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希望她可以照顧好自己,爸,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啊,以後,隻有小茹來看你了。”


    沒有人迴答沈凱文的問題,隻有那細密的雨滴砸落地麵的聲音,還有狂風咆哮的聲音,而那個已經變成一盒骨灰的周光霽,自然月不可能迴答沈凱文的問題。


    一支煙抽完之後,沈凱文把手裏的煙蒂丟在地上,然後把剩餘的那盒香煙放在墓碑前麵,緩緩地站起身來。


    站起身之後,沈凱文看著墓碑,緩緩地說道“爸,我要去做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的冤屈已經洗刷幹淨了,但是,我還欠某個人一個承諾,一個遲到了十年的承諾,現在該是履行的時候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凱文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光霽的墓碑,轉身大步離開了。


    無論是沈凱文的到來,還是他的離去,似乎都沒有給這片公墓帶來任何的影響,也沒有帶來任何的改變,除了那束逐漸被雨水打爛的白色的菊花,還有那盒靜靜放置在墓碑前麵的香煙之外,這裏沒有什麽變化。


    當沈凱文走出公墓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而這片公墓,在夜幕的籠罩下,顯得格外的陰森和恐怖,沈凱文撐著雨傘,行走在雨幕當中,很快,他的身影就被黑暗籠罩,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公墓外的公路上,停著一輛私家車,沈凱文坐在駕駛座上,神色疲憊的靠在座椅上,他閉上眼睛,並不急著啟動車子。


    沈凱文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到底對不對,如果從他律師的身份來說,這是不對的,是違法的,也是犯罪的,可是,以一個女婿、丈


    夫的身份來說的話,自己這麽做事對的,在法律和親情麵前,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其實,沈凱文不覺得自己這麽做,就對不起自己所學習的法律了。


    “叮鈴鈴”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凱文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沈凱文睜開眼睛,拿出手機,隻看了一眼,就接通了電話,盡管來電號碼是個陌生號碼,但是,他知道是誰打來的。


    電話接通之後,沈凱文沒有說話,而是在等待著對方的開口。


    “你準備好了嗎”


    電話那頭,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不需要準備。”沈凱文在沉默了一會兒,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好像很疲憊”女人問道。


    “我們都很疲憊不是嗎”


    “”


    女人在沉默了幾秒鍾之後,說道“你害怕了”


    “沒有。”


    沈凱文迴答的幹脆利落,不帶絲毫的思索。


    “那你為什麽還不行動”女人問道。


    “我會行動的。”


    又是一陣的沉默。


    “你真的確定這麽做嗎”女人不知道是沒話找話,還是想要確定一下沈凱文最後的決定,開口問道。


    “還有事兒嗎”


    沈凱文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


    “沒有。”


    “沒事兒就掛了吧。”


    “好,我等著你的消息。”


    “嗯”


    沈凱文在把電話放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又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剛想說些什麽,想了想,還是把到嘴的話,咽了迴去。


    “怎麽了”女人問道。


    “沒什麽。”


    說完,沈凱文就掛斷了電話,然後,打開車窗,把手機丟出窗外,雨水在狂風的席卷下,瞬間從打開的車窗湧了進來,刹那間,打濕了沈凱文的頭發。


    沈凱文在丟出手機之後,直接啟動了車子,朝著市中心開去。


    隨著車子的啟動,黑色的輪胎從那隻嶄新的手機上碾過,當車子離開之後,現場隻剩下一堆破碎不堪的零件,孤零零的躺在冰冷而潮濕的地麵上,寂靜無聲。


    cy許琅的辦公室內,許琅陰沉著臉坐在辦公椅上,他每天緊鎖,手裏夾著一根香煙,嘴裏卻在嚼著口香糖,香煙沒有點燃,隻是被他捏在手裏,脆弱無比的香煙,在許琅的五根手指之間來迴的穿梭著,看的人眼花繚亂。


    在許琅的對麵,坐著丁昊穹和杜子喬,他們的臉色也十分的難看。


    從許琅讓他們全城搜捕沈凱文等人,已經過去了四天時間,而搜查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案子調查到現在,徹底的陷入了僵局。


    沈凱文等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論警方如何的搜索,都找不到絲毫的痕跡,似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沈凱文他們幾個人一般。


    就在剛才,田永春打來了電話,詢問案件的調查進度,而許琅在說完具體情況之後,田永春沉默良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許琅他們抓緊時間破案。


    盡管田永春沒有說什麽責備的話,但是,許琅還是從他的語氣當中聽出了深深地疲憊和壓力。


    自從孫啟航遇害到譚顏雪出事,還有孫世豪的遭遇發生之後,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記者,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開始大肆報道起來,現在,網上關於這幾起案件的討論很多,輿論壓力很大,對於這些輿論的壓力,許琅可以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但是,田永春作為市公安總局的局長,他不可能不在乎,領導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他需要去處理和解決這個問題,給許琅他們一個良好的破案環境。


    從田永春給許琅打電話來看,田永春承受的壓力有多大了,田永春感到壓力山大,許琅又何嚐不是呢,尤其是在對沈凱文等人的搜捕工作當中,沒有任何的結果,就讓許琅感到了一陣的煩躁不安,死者的家屬需要一個交代,上級領導需要一個結果,而許琅他們需要一個真相,可是,沈凱文等人不落網,這些都無從得知,許琅怎麽能夠不煩躁呢。


    辦公室內寂靜的可怕,唯獨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


    許琅轉過頭,看著漆黑的窗戶,他看到的不是外麵的夜景,而是自己那張胡子拉碴的臉龐,從這張臉上,許琅看到了無奈和不安,當許琅看著影子的時候,影子也在看向他,似乎,他在嘲笑許琅的無能一般。


    良久之後,許琅把手裏的香煙丟在桌子上,緩緩地問道“搜捕工作還是沒有結果嗎”


    丁昊穹和杜子喬對視一眼,緩緩地搖搖頭,說道“目前還沒有。”


    許琅沉默了,沒有杜子喬他們想象當中的暴怒,許琅表現的很平靜,他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沉默了幾


    秒鍾之後,許琅緩緩地轉過頭,看著一臉疲憊的杜子喬和丁昊穹,說道“讓下麵的兄弟再辛苦一下。”


    杜子喬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丁昊穹和杜子喬又坐了一會兒,見許琅沒有說話的意思,他們對視一眼,就站起身,離開了辦公室,隻留下許琅一個人獨自坐在辦公室內。


    以目前警方對沈凱文等人的調查,對於他們的情況,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了如指掌了,他們在市的房產,都被一一的調查出來了,而他們的親戚朋友,也都被警方挨個的調查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沈凱文等人的行蹤,許琅心裏確實很著急,因為,越晚發現沈凱文他們,他們逃出市的可能性越大,時間拖得越久,對警方越不利,可是,現在除了等待搜捕的結果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等待,是漫長的,也是最折磨人的,許琅此刻正是如此。


    就在許琅坐在辦公桌後麵,想著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找到沈凱文等人的時候,剛剛被杜子喬他們關上的房門,猛地被人從外麵推開。


    門被重重的摔在牆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打斷了許琅的思緒,他抬起頭,朝著門口看去,就看到一臉興奮和焦急摻雜在一起的杜子喬站在門口。


    “怎麽了是不是發現沈凱文他們了”許琅連忙問道。


    杜子喬點點頭,說道“對,沈凱文出現了。”


    許琅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猛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辦公桌,快步走到杜子喬麵前,急忙問道“在哪出現了幾個人在什麽地方被發現的誰發現的”


    麵對許琅那張興奮的臉,還有那焦急的語氣,杜子喬卻沒有表現出興奮來,而是緊蹙著眉頭,眼神複雜的看著許琅,說道“目前隻發現了沈凱文一個人。”


    “一個人在哪”


    許琅看著杜子喬的臉,微微愣了一下,問道。


    “市中級法院門口。”


    “法院門口沈凱文怎麽會出現在哪個地方呢”


    在許琅得知沈凱文出現在市中級法院門口的時候,這個問題就第一時間冒了出來,可是,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既然沈凱文出現了,那就說明,他沒有打算離開市,這幾天,警方對沈凱文等人的搜捕工作,進行的如火如荼,隻要稍稍留心,就會注意到的,沈凱文作為當事人,不可能不知道,按照常理來說,一般的人再犯罪被警方發現之後,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逃走,逃得越遠越好,在連日來的搜捕無果之後,許琅也開始懷疑,沈凱文他們是不是已經離開市了,可是,現在看到,沈凱文並沒有離開。


    “是誰發現的”許琅問道。


    “哦,是一個再法院工作的同事,他因為把一樣東西落在辦公室裏了,迴去取的時候,發現了沈凱文,隨即就聯係了我。”杜子喬解釋道。


    聞聽此言,許琅不再多問,立即說道“召集人手,立即去往中級法院,我倒想看看,沈凱文到底想要幹什麽”


    許琅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了辦公室,而杜子喬也緊隨其後。


    當許琅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丁昊穹他們都已經準備完畢,等待著許琅出來了,看到他們臉上浮現出的興奮勁,許琅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朝著cy外麵走去。


    許琅他們走出cy的時候,發現外麵的雨已經停了,似乎,老天爺也知道沈凱文出現了,這起案件終於到了可以結束的時候了,許琅沒有多想,直接上了一輛警車,杜子喬坐上了副駕駛,許琅開車,徑直朝著法院開去。


    在去往法院的路上,許琅問道“現場什麽情況”


    杜子喬搖搖頭,說道“現場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但是,附近的同誌已經趕過去了。”


    聽到杜子喬這麽說,許琅懸著的心頓時放鬆了一些,沈凱文的出現,讓許琅感覺到了一陣久違的興奮,許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因為一個犯罪嫌疑人的出現而興奮了,他也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在一起案件上如此的被動了,然而,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就在許琅想著一會兒該怎麽部署抓捕沈凱文,以及抓到他之後,該怎麽審訊他的時候,杜子喬再次開口了。


    “根據法院的同事說,沈凱文這次出現,好像是故意出現的,他一直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法院的門口,看著法院的標誌,一動也不動,似乎是在等著我們過去一般。”


    杜子喬的話,讓許琅剛剛好起來的心情,頓時又變得複雜而凝重起來。


    沈凱文的突然出現,而且還是出現在法院的門口,他到底想要幹什麽許琅也很想知道,沈凱文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目的,那麽,到底是什麽目的呢待會兒看到沈凱文之後,又會發生什麽呢許琅不知道,他現在也想不了那麽多,他隻想早一點兒看到沈凱文,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想到這,許琅猛踩油門,朝著法院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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