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是把人推入深淵最大的黑手。


    從朱佳美的講述來看,她沒有殺死梁哲彥的動機,至少,從表麵上看是如此。


    無論梁哲彥做了什麽,對她又做了什麽,一旦梁哲彥死亡的話,對她,對明發集團都不是什麽好事兒,自從,她放棄了梁哲泓選擇梁哲彥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她和梁哲彥已經綁在同一條船上了。


    古人雲“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既然當初朱佳美選擇了梁哲彥,她就沒有辦法輕易改變自己的選擇,也許,在當初朱佳美選擇梁哲彥的時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就像她自己說的那般,梁哲彥年紀小,對商業沒有梁哲泓那麽敏銳,那麽感興趣,而且梁哲彥是個很容易被他人影響的人,這對於朱佳美來說,是最好的利用工具,與其嫁給梁哲泓,成為梁哲彥的附屬品,不如嫁給梁哲彥,成為那個站在梁哲彥背後的女人,影響著利民集團未來的發展。


    不管梁博容最後決定梁哲泓和梁哲彥誰成為利民集團下一任接班人,對於朱佳美來說,影響和結果肯定不一樣,但是,以朱佳美的手段和商業頭腦,肯定會從中謀取很大的利益,就算梁哲泓成為了利民集團的下一任接班人,梁哲泓也會善待梁哲彥的,一來,梁哲彥雖然和梁哲泓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是,他們都有一個父親,無論是站在親情,看在繼母仲繡芳的麵子上,還是麵對外界的輿論,他都不會對梁哲彥怎麽樣,該是梁哲彥的還是梁哲彥的,二來,朱佳美知道梁哲泓對自己有好感,盡管這個男人已經結婚了,但是,以朱佳美對梁哲泓的了解,還有朱佳美本人的手段,完全可以在這方麵做文章,從而謀取更大的利益。


    當然,如果梁哲彥能夠成為下一任接班人自然是最好,她的利益可以最大化,而明發集團從利民集團這裏可以得到更大的助力,假如梁哲彥成為利民集團的下一任接班人的話,以朱佳美的手段,在加上明發集團朱光啟在背後的支持,朱佳美完全可以花費很長的一段時間慢慢把利民集團掏空,這樣一來,明發集團麵臨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了,說不定還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取代利民集團在市房地產行業龍頭老大的位置也說不定,當然,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雖然梁哲彥在商業方麵不如他父親梁博容和他哥哥梁哲泓,但是,不代表他是傻子,如果朱佳美做的太明顯太過分的話,梁哲彥肯定也會發現的,而且,還有梁哲泓在一旁盯著呢,如果真的出現這種跡象的話,梁哲泓肯定會為了保全利民集團而出麵製止的,不過,饒是如此,朱佳美還是可以從中獲利,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是得到的多與少的問題罷了。


    其實,對於朱佳美來說,不管梁哲泓和梁哲彥這兄弟二人誰成為利民集團下一個接班人,對她來說都有好處,當然,前提是她嫁給了梁哲彥,隻有在這個前提下,這一切才可以視線。


    商人逐利,為了利益,他們有時候可以付出在常人看來,不願意付出的代價,而朱佳美選擇了這種代價,由此可見,朱佳美真的是一個很聰明,又很有心機的女人,而且,她還長得那麽的漂亮,饒是許琅,在聽完朱佳美的講述之後,也不得不暗自對朱佳美道一聲佩服。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朱佳美對梁哲彥是沒有殺心的,至少,在她嫁給梁哲彥,兩個人正式成為夫妻之前,朱佳美不會對梁哲彥起殺心的,至於,結婚之後,朱佳美會不會想除掉梁哲彥,那隻有她自己知道了,但是,在此之前,她肯定不會這麽做的,畢竟,花費了那麽心力、精力、物力還有感情在上麵,她肯定不會在關鍵時刻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如果朱佳美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麽,她當晚到皇朝ktv去,應該隻是受到了情緒的影響,而用高跟鞋踢踹梁哲彥的下身,隻是為了出口氣而已,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在她離開皇朝ktv之後,梁哲彥第二天就死了,對於這個結果,朱佳美自然是無法接受的,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麽在朱英奕遇害之後,隻是她父親朱光啟來了,而她卻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了市,前往國洽談業務了。


    許琅在沉吟了很久之後問道“你當時知不知道梁哲彥其實已經處於昏迷狀態,他隨時都可能死亡”


    朱佳美搖搖頭,說道“我當時踢踹他的時候,沒有想那麽多,以為他隻是喝多了而已,加上當時心理的情緒畢竟激動,下手自然沒有輕重了。”


    “那在梁哲彥遇害的消息傳出來之後,你有沒有想過,是自己的行為導致的梁哲彥的死亡”許琅看著朱佳美的眼睛問道。


    朱佳美點點頭,苦笑的說道“想過,但是,我覺得不可能,我當時隻是踹了他幾腳而已,不至於殺死他,而且,當時我踹他的時候,他還發


    出了呻吟。”


    聽到朱佳美這麽說,許琅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然後問道“你知不知道,男人的下體是很脆弱的地方,也是很致命的地方,如果踢踹下體,力度過猛,也會致人死亡的。”


    許琅此話一出,朱佳美臉上的表情頓時呆滯,她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許琅,似乎是想確定許琅說的是不是真的,然而,她看到的是許琅那確定無疑的眼神。


    “這麽說,梁哲彥是我殺死的咯”朱佳美看著許琅聲音顫抖的說道。


    許琅又看了一會兒朱佳美,然後,轉過頭看向主攻心理學的丁昊穹。


    丁昊穹知道許琅想問什麽,就微微的點點頭,告訴許琅,朱佳美沒有撒謊。


    “那你知不知道,梁哲彥除了是個異性戀之外,還是個同性戀”許琅轉過頭看著朱佳美問道。


    “什麽他是個gay”


    聞聽此言,朱佳美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震驚的看著許琅,似乎,這個消息要比梁哲彥是因為她而死亡,還要讓她無法接受。


    許琅看著猛地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睜大了一雙眼睛,微微長大嘴巴,露出不可思議表情的朱佳美,許琅心中有些同情這個女人。


    盡管她和梁哲彥在一起差不多十年了,認識梁哲彥也有二十多年了,哪怕她知道了自己得了艾滋病是被梁哲彥傳染的,可是,她還是沒有想過梁哲彥是個同性戀,朱佳美現在的反應和當初許琅他們得知梁哲彥是個雙性戀的消息一樣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畢竟,從梁哲彥在外人麵前的表現來看,他就是一個把女人當成花瓶,當成衣服的花花公子,紈絝子弟而已,標準的富二代作風,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是同性戀呢,梁哲彥欺騙了身邊所有人,包括朱佳美。


    “這麽說,梁哲彥的艾滋病是同性戀傳染的”


    朱佳美在震驚之後,也慢慢的迴過神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臉上露出淒然的表情問道。


    再一次出乎朱佳美預料的是,許琅卻搖搖頭,說道“不是。”


    “不是那他的艾滋病是怎麽得上的難道是和其他女人上床的時候傳染上的”朱佳美再次不可置信的看著許琅。


    雖然許琅不想在打擊這個千般算計,萬般謀劃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女人,許琅還是點點頭。


    “是誰告訴我,是哪個女人把這個病傳給他的”


    朱佳美的臉上頓時扭曲起來,飽滿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在空氣當中劃出驚人的弧度,由此可見,她的內心此時此刻是多麽的憤怒。


    看到朱佳美這個表情,許琅皺了皺眉頭,說道“朱佳美,你想幹什麽”


    朱佳美似乎是忘了這裏是公安局,她抬起頭,表情猙獰的看著許琅,惡狠狠的說道“我要幹什麽我要殺了那個女人,把那個婊子丟進大海裏喂魚,我要將她”


    “啪。”


    許琅不等朱佳美說完,猛地一拍桌子嗬斥道“朱佳美,我提醒你,這裏是cy,不是你家裏,你現在還想著殺了那個把艾滋病傳染給梁哲彥的女人,你還是想想怎麽把你身上的問題交代清楚吧。”


    “嗬嗬”


    聞聽此言,朱佳美看著許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滲人的笑容,她笑著說道“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如果梁哲彥真的是因為我而死的,我認了,法律該怎麽審判我,我都接受,反正,現在梁哲彥死了,我也得了艾滋病,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什麽時候死都不一定呢,我已經無所謂了,但是”


    說到這,朱佳美看著許琅陰惻惻的說道“但是,在我法律判我死刑之前,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女人的,我活不了,她也別想好過,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恨啊。”


    說到最後,朱佳美的眼睛濕潤了,流出了兩行清淚,晶瑩的淚珠滑過她那張精美的臉,不但沒有給人一種難看的感覺,反而給人一種淒然之美。


    聽著朱佳美的話語,許琅的眉頭愈發的緊蹙起來,他知道朱佳美經曆了一係列的打擊,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她現在的內心恐怕除了憤怒和求死之外,沒有其它的念頭了,如果這個時候,把她放了,以朱佳美在市的影響力和人脈關係,想要找出張曉希隻是時間的問題,而找到張曉希之後,她會怎麽對待張曉希,誰知道呢說不定,已經對生活感到絕望的她,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瘋狂的事情來。


    如果許琅他們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算了,既然現在知道了,自然不會放朱佳美離開的,盡管梁哲彥不是她殺害的,但是,梁哲彥的死還是和她有著很


    大的關係,許琅他們完全可以以這個理由暫時把朱佳美拘留在cy,讓她冷靜下來,不至於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想到這些,許琅就轉過頭和丁昊穹商量了一番,在聽完許琅的分析之後,丁昊穹也讚成了許琅的做法,於是,就讓羅佳妍給朱佳美戴上了手銬,暫時拘留在cy離,而許琅他們看到情緒激動的朱佳美,知道暫時問不出其它的東西了,就暫時放棄了審訊工作,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四號審訊室。


    當太陽西沉,月亮升起,黑夜再一次籠罩在了市這座沿海城市。


    許琅和丁昊穹他們從四號審訊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在連續審訊了梁哲泓和朱佳美之後,饒是身經百戰的許琅和丁昊穹也感到了身體的疲憊。


    其實,從梁哲泓和朱佳美的供述來看,三月十九號皇朝ktv梁哲彥遇害案,基本上已經算是偵破了,而且,作案兇手和幕後主使也都抓捕歸案了,可是,許琅他們現在的工作遠遠還沒有結束。


    梁哲泓收買王東升殺害梁哲彥真的隻是和他交代的那麽簡單嗎王東升之前對梁哲彥實行殺害計劃,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都發生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這些都需要調查清楚。


    朱佳美說的這些也都是真的嗎她當天晚上穿的高跟鞋現在在哪是否已經丟棄了而她拿走梁哲彥的手機現在又在哪呢這些問題都需要調查。


    另外,梁博容到底知道些什麽還需要把這個已經失去一個兒子,現在,即將失去另外一個兒子的老人請到cy進行詢問調查。


    除此之外,許琅他們還要審訊一個人,那就是梁哲泓的妻子吳秋涵,梁哲泓之所以決定要殺害梁哲彥,除了他自己起了殺心和鄧飛章那家夥在一旁鼓搗的之外,這個女人在其中肯定也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而且,梁哲彥說的是不是真的,還需要從吳秋涵這裏得到進一步的證實。


    真相雖然已經弄清楚了,可是調查工作還遠遠沒有結束,或者說,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在走出四號審訊室來到cy辦公區之後,丁昊穹看著許琅,問道“接下來做什麽是不是提審吳秋涵”


    許琅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根香煙,一邊抽著煙一邊揉著眉心,緩解內心的疲憊,聽到丁昊穹的詢問之後,許琅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休息一下吧,出去吃個飯,現在案件基本已經清晰了,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能為了破案,嫌疑犯還沒有趴下,我們先趴下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是cy的笑話了。”


    聽到許琅最後自嘲的調侃,丁昊穹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其實,丁昊穹也很累,畢竟,審訊犯罪嫌疑人本來就是一個很費腦子,很辛苦的事情,更何況是跟梁哲彥和朱佳美這樣受過高等教育,擁有著高智商,社會閱曆和經驗十分豐富的人展開交鋒,確實很累。


    有了這個決定之後,許琅他們就把cy的成員喊到一起,然後一起出去吃飯去了。


    出了cy,許琅他們就在附近的一個小餐館坐下,點了幾個菜,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


    案情的脈絡已經搞清楚了,而犯罪嫌疑人也都給抓捕歸案了,眾人自然是很高興的,但是,他們也知道,光抓住人還不是結束,畢竟,在審判他們的時候,是需要證據的,鐵一般的證據,畢竟,遇害者不是簡單的人物,而行兇的人也不是什麽普通貨色,如果沒有充分而確鑿的證據,想要結案不是那麽容易的,就算結案了,在未來庭審的時候,他們受到的懲罰也可能因為證據問題,從而得到輕判,這不是許琅他們想看到的結果。


    當然,不是說許琅他們真的想要置梁哲泓他們於死地,而是因為,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除了要給遇害者一個交代之外,也要給遇害者的家屬一個公道,更重要的是,要維護法律的尊嚴和公正。


    人,犯了錯,都是要受到懲罰的,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記住教訓,不敢輕易的犯錯,如果,人犯錯了,隻是言語教育一番,沒有給他們相應的懲罰的話,那麽,他們可能不會意識到自己真正錯在哪裏,不會思考自己這麽做到底對不對,很可能還會因此而產生僥幸心理,萌生出更大的罪惡念頭,這不是許琅他們真正想看到的。


    懲罰每一個罪犯,是法律的責任,也是許琅他們的責任,除了要讓這些罪犯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要警醒那些已經產生犯罪想法的人。


    懲罰不是目的,它隻是一種手段而已,但是,它確實必然的存在。


    懲罰,阻止,預防和威懾,才是法律存在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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