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冬在醫院休養的一段時間之後,她出院了,而她出院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csy看望聶文星。


    在那間詢問室裏,這對母子隔著一張桌子兩兩無言。


    唐春冬在這一係列案子當中,雖然沒有像聶方步鵬甫他們那樣丟掉性命,身體和心理也遭到了很大的傷害和打擊,這個許琅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大概三十出頭的女人,在此時此刻,卻看起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確實,唐春冬今年四十二歲了,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也許是身體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也許是因為別的原因,唐春冬的臉色有些蒼白,此刻,她就坐在聶文星的對麵,看著自己的這個大兒子,眼淚在眼眶當中打轉,她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你怎麽來了?”


    兩個人在沉默了很久之後,聶文星斜著眼睛,瞥了唐春冬一眼,嘴角泛起一臉冷笑。


    “我來看看你。”唐春冬語氣盡量溫柔的說道,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對這個兒子的虧欠少一些,心裏好受一些一般。


    “嗬嗬......”


    聶文星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他身體前傾,雙手放在桌子上,眼睛逼視著唐春冬,嘴裏發出不屑的笑容,說道:“看我?看我-幹什麽?是不是知道我殺了人,馬上就要死了,你準備在我臨死前來看你這個十多年都不管不問殺人犯的兒子啊?”


    聽到聶文星那刺耳的話語,唐春冬半天說不出話來,她隻是一個勁的搖頭,眼神當中充滿了愧疚,眼眶當中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順著那張好看的臉頰滑落下來,滴落在冰冷的桌子上,濺起一朵水花。


    “星兒......”


    唐春冬一邊哭泣,一邊喊出了聶文星的小名,她雙眼含淚的看著聶文星,問道:“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我記得你小時候是很聽話,也十分懂事的啊,你怎麽會去殺人呢?”


    “你記得?你記得什麽?小時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你最後一次看我是什麽時候嗎?你還記得你最後一次抱我是什麽時候嗎?”


    聶文星臉上的不屑表情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憤怒。


    聽著聶文星那一句句直指人心,直戳唐春冬心髒的問話,這個商業的女強人,在這一刻,終於無言以對了。


    自從唐春冬和聶方離婚之後,她就沒有再去過問聶方和聶文星的生活了,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兒子唐斐泓和富源公司上麵,也許,是因為聶方的背叛,讓她不想再去幹涉聶方的生活,也許,她對聶方已經徹底的死心和絕望了,所以,她不想在看到那個男人了,這十二年來,她很少去看望聶文星,更很少去看望聶方,而且,她每次去看望聶文星的時候,都會帶著唐斐泓一起。


    本來應該是情同手足的親兄弟,卻因為父母的原因,他們擁有著不同的命運。


    聶文星在唐春冬這裏,是一個被忽略被忘記的孩子,在聶方那裏,他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孩子,聶文星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所以,不管是聶方,還是唐春冬,又或者是盧芬,都不是很在乎聶文星的死活,而這是聶文星內心最大的悲哀,也是最大的渴望。


    他渴望和弟弟唐斐泓一樣,可以享受到父愛和母愛,他想和同齡人一樣,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可是,他沒有,他想要卻得不到,也沒有人在乎他。


    見唐春冬不說話,聶文星的嘴角再次泛起冷笑,看著唐春冬說道:“你問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哈哈......你問我?那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你和聶方造成的,你們都該死,都應該去死,我原本以為周儒風會殺死你的,沒想到,你的命居然這麽大,活了下來,你為什麽還活著?你為什麽不去死呢?為什麽?”


    說到之後,聶文星衝著唐春冬咆哮起來,他的眼睛裏麵布滿了血絲,不停的喘著粗氣,猶如一頭野獸一般盯著唐春冬。


    “星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


    麵對自己兒子的質問與指責,還有咒罵,唐春冬不但沒有去憎恨這個兒子,反而愈發的愧疚起來。


    唐春冬看著麵前的這個已經是半大小夥子的聶文星,她想到了以前小時候的聶文星,那時候的聶文星被她抱在懷裏,是那麽的安靜,那麽的聽話,也是那麽的可愛,她還清楚的記得,聶文星在第一次開口說話的時候,喊得一第一句話就是媽媽,那時候,初為人母的唐春冬別提有多開心了,然而,隨著她和聶方的離婚,聶文星在她心中的影子越來越模糊,已經逐漸被小兒子唐斐泓所取代了,甚至,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當她再次看到聶文星的時候,聶文星居然已經長這麽大了。


    “對不起?嗬嗬......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吧,我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樣,我就不用遭受到那麽多的不公平了,現在,我馬上就要被判死刑了,你跑來跟我說對不起?我在學校被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考試得了滿分,想要跟人分享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在家裏被後媽歧視和虐待的時候,你在哪裏?對不起?哈哈......對不起有用的話,我還去殺人幹什麽?對不起,去你碼的的對不起,啐。”


    說到最後,聶文星朝著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身體後仰,慵懶的倚靠在椅子上。


    “星兒,你不要這樣,你不會被判處死刑的,媽媽會給你請s市最好的律師幫你辯護的,相信媽媽。”唐春冬的雙眼早已經通紅,淚水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不停的在臉頰上流淌著。


    “幫我請律師?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死刑有什麽不好的?死了一了百了,這樣,我就可以解脫了,不用再看著你們這些醜惡的嘴臉了。”聶文星繼續咆哮道。


    “星兒......”


    唐春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一次次的唿喚著聶文星的小名。


    詢問室裏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當中,除了這對母子的唿吸聲之外,隻有唐春冬那嚶嚶的啜泣聲響起。


    聶文星在發泄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憤怒之後,他看著唐春冬,說道:“我真不知道你看中了聶方什麽?他不是一個好員工,不是一個好老板,更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父親,我真的不懂,你當初為什麽會看上他,是眼睛瞎了嗎?我真不知道,既然你知道他不愛你,為什麽還要生下我呢?生下我又不管我,就因為我姓聶而不是姓唐?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聶方當初為什麽不把我射在牆上呢?”


    唐春冬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該怎麽跟聶文星解釋這一切,或者說,她又能解釋什麽?說她看上聶方是因為愛情嗎?這句話,她現在自己都不信了,更何況是陷入這麽情緒很多年的聶文星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聶文星看著唐春冬,站起身說道。


    “星兒......你要好好地活著,媽會給請最好的律師的,如果你在裏麵缺什麽,就告訴媽,媽一定給你送過去。”唐春冬也跟著起身,看著聶文星的背影焦急的說道。


    聶文星腳步不停,在看守的幹警帶領下,走出了詢問室,而在他即將走出詢問室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腳步,沒有迴頭,聲音很低,但是吐字十分清楚的喊道:“媽,照顧好自己和弟弟。”


    說完這句話之後,聶文星就頭也不迴的走了,隨著他腳步的邁動,手銬相互敲擊發出金屬那冰冷的碰撞聲,在這寂靜的走廊當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嗚嗚嗚......”


    聶文星臨走前那最後的一句話,唐春冬聽得清清楚楚,她看著聶文星遠去的背影,本來已經抑製住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她哭的很傷心,也很開心,聶文星最後終於叫了她一聲媽,這是這麽多年以來,聶文星第一次這麽喊她。


    唐春冬頹然的蹲下,然後癱坐在地上,她屈起雙膝,抱頭痛哭起來,她很懊悔,當初為什麽不把聶文星和唐斐泓一起帶走呢?為什麽自己這麽多年都沒怎麽去看過聶文星呢?為什麽自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盡的職責呢?她很懊悔,也很愧疚,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的怨恨。


    在觀察室看到這一切的許琅,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去安慰這個女人。


    雖然聶文星剛才說的那些話非常的過分,非常的過激,這不應該是一個兒子對母親說的話,但是,想想聶文星在這十幾年當中是怎麽度過的,也就釋然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聶文星的內心其實也很煎熬,他之所以走上殺人犯罪的道路,除了有周儒風和鄧飛章在一盤的教唆和誘導之外,更多的,他還是想證明自己給聶方看,給唐春冬看,聶方已經死了,肯定看不到了,隻有唐春冬可以看到,其實,聶文星做這一切,無非是想得到母愛而已,理由很簡單,可是,他做的事情卻無法讓人原諒。


    唐春冬在離開csy之後,果然沒有食言,她確實給聶文星聘請了s市最好的律師,開始給聶文星進行辯護,唐春冬找律師給聶文星辯護不是為了給他脫罪,隻是想讓聶文星少坐幾年牢而已。


    在聶文星拘押候審的這段時間,唐春冬總是隔三差五的去看守所看聶文星,除了給聶文星帶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之外,還有就是給聶文星帶了很多好吃的,而剩餘的時間,就是和聶文星通電話聊天。


    隔著一道玻璃牆,兩個人拿著電話開始拉著家常,也許,是唐春冬的這份關愛讓聶文星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母愛,也許,是聶文星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開始誠心悔改了,總之,他和唐春冬的關係一天天的好了起來,而聶文星也在看守所裏積極的開始改造,而這一切,都是警方想要看到的結果。


    懲治罪犯不是最終的目的,阻止和預防犯罪才是關鍵,如果人人都能在走上犯罪道路,滑入罪惡的深淵之前,能夠懸崖勒馬,那麽,這個世界上會有多少本不該發生的慘劇發生呢?


    ————


    陳歡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以後,也出院了。


    出院之後,她沒有再迴到富源公司繼續上班,也沒有再給唐春冬當私人秘書,而是辭去了工作。


    唐春冬沒有試圖挽留陳歡,而是給了陳歡一筆錢,這筆錢比陳歡的工資要多很多,兩個人昔日最好的朋友,也因為那件事,兩個人的友情走到了盡頭。


    陳歡在拿到這筆錢之後,就在城西開了一家小商店,開始做起了小本生意。


    陳波因為聶文星的事情,她也辭去了s市八中英語老師的職務,選擇和妹妹陳歡一起經營著那家商店。


    在整起案件當中,陳波也好,陳歡也罷,她們都是無辜的,陳波本來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老師的,可是,她在遭到了聶文星的侵犯之後,已經無法繼續擔任一名老師了,她的人生會怎麽樣,她自己都不知道,而陳歡亦是如此,不過,一切都結束了,生活還要繼續,隻要活著,就要希望,不是嗎?


    ————


    在3.05案件結束之後,聶方和盧芬因為在生前欠下了很多外債,他們的別墅和豪車,還要盧芬的那些奢侈品也被銀行拿去拍賣了,用來抵消他們欠下的那些外債,至於機械加工廠,現在已經完全被汪永逸的宏光集團接手了。


    本來,汪永逸是打算把工廠的工人都遣散的,重新招一批人的,但是,後來許琅找到了汪永逸,兩個人交談了一番之後,汪永逸沒有選擇這麽做,把工廠大部分的工人都留下了,隻剔除了一部分管理者和一些平日裏,行為不端的人而已。


    步鵬甫的事情調查清楚之後,步星雨在處理完步鵬甫的後事,就帶著步鵬甫生前留下的那筆錢,帶著癱瘓在床的陳素素,一起去了燕京生活,他還需要繼續上大學,而他是在燕京大學上學的,不放心把陳素素一個人丟在這邊。


    步鵬甫留給他們母子的錢,足夠步星雨上完大學了。


    步星雨和陳素素走的十分的平靜,他們沒有去看周儒風姐弟,也沒有去看聶文星,對於他們來說,不管步鵬甫生前做過什麽,步鵬甫畢竟是他們的親人,而周儒風姐弟還有聶文星,是步星雨曾經最好的朋友,隻是,現在這個結果,步星雨也不知道該去怪責誰了,也許,離開s市,對步星雨,對陳素素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在聶方案件當中,隨著案件的結束,許琅也弄清楚了聶方為什麽要在別墅的後花園建造那個焚屍爐和攪拌機了。


    原因也很簡單,其實,自從聶方沉迷上了賭博之後,就開始相信一些稀奇古怪的說法,比如,打牌的時候,上廁所不洗手可以轉運氣之類的,而他在家裏建造這些東西,就是為了轉運而已,理由很滑稽,很荒唐,很可笑,而他最後死亡的地方也是那裏,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情。


    做了虧心事,遲早是要付出代價的,十二年前,他害死了周元甲,讓周儒風一家人流離失所,十二年後,他自己也家破人亡,不得不說,這是一場命運的輪迴,隻是,這個輪迴的代價太大了一些,太過於血腥和殘忍了一些。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古人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在人性和欲望麵前,人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


    3.05案件雖然順利的告破了,然而,不管是許琅還是csy的其它成員,其實,都沒有多麽的高興,因為,在整起案件當中,都有一個人出現,而這個人就是鄧飛章。


    鄧飛章在周儒風被捕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是離開了s市。


    一開始,許琅和csy其它成員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3.05案件完全是他一手炮製的,現在,案子被破了,他也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理由,可是,那天,周儒風對許琅說的最後一番話,告訴了許琅一個信息,鄧飛章還在s市,隻是,他可能躲在s市某個角落裏,正在窺視著現在發生的一切,可能正在醞釀著下一個更大的陰謀,而這一切,都是針對許琅和csy而來的。


    許琅和csy的成員,並沒有因為3.05案件的告破,就掉以輕心,而是開始讓s市的警方,大力搜捕鄧飛章,希望能夠把這個躲在重重帷幕後麵的人給挖出來,隻是,在一番搜捕之後,沒有什麽結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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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終極罪惡之完美犯罪》第二卷完美自殺就告一段落了,第三卷明天開始上傳,而《終極罪惡之完美犯罪》也在明天正式開始上架,希望喜歡這本書的朋友,可以多多支持,多多關注,多多指教,另外,鬼締在這裏求月票,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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