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初入天境的李長青有苦自知,雖說將那玄而又玄的天地之力引入身體,與自己相連,可不知是老天爺真的不喜歡自己還是怎麽,那些天地氣力在自己體內與黃老頭留下的氣機互相衝突,對他造成了難以想象的痛苦。


    仿佛兩股敵對的士兵,彼此衝突,在他的經脈裏開戰,於是他的麵容潮紅,不斷有紊亂的氣機外泄。


    這落在那老人的眼裏便成了李長青奪走其境界,並且在短時間內初入天境的假象。


    “苦修武道六十寒暑,竟被一小兒破去修為。”站在明黃色宮牆下的老人有些蕭索,失去氣機牽引的道門紙鶴落在地上。


    一動不動,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


    灰色的衣袍寂靜地低垂在老人身側,他笑了笑道:


    “小兒,此處繼續向前,變會遇上影衛的人,那些陰森的家夥,可不會講江湖道義,你走吧。”


    境界大跌的老人說完便仿佛李長青並不存在一般,看都不看一眼,緩步向宮外走去。


    而李長青則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反複整理體內亂成一團的氣機,如同抽絲剝繭,首先將自身與天地相連的那些絲線緩緩剝離。


    但是他並沒有放走那些絲線的意思,以他的理解,或許這些絲線有著許多不同尋常的奧秘。


    當他把這些絲線抽離自己身體時,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畫麵,有那個老人的,也有許多其他難以理解的,那是一團巨大的火光,火光中有一些穿著奇怪的人,他們沒有這個世間常見的衣容裝束,每個人都在鼓搗著手中奇怪的物品。


    畫麵閃爍,各種光華閃現,一張張巨大的如水波紋出現,展現了一個又一個奇異的畫麵,無法理解這些信息的李長青,將這些都定義為彼方的世界,也就是仙神的世界。


    當他再次清醒,體內的衝突已經漸漸歸於平靜。


    而他緩緩將那些天地絲線置於體內與各個經脈接觸,這一次沒有此前的問題,這些經脈與體內的氣機相互貫通,雖然起初也有排斥的跡象,但在自己意識的壓製下,漸漸互相融合。


    當他意識完全歸於身體,再次醒來時,眼前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六識再次得到了加強,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更加清晰,而天地間的那些絲線也越發明朗,黑灰色甚至青紫色的絲線在整個天地間不斷環繞糾纏,十分神奇。


    而與李長青相連的絲線與此前老人身上的線條相同,屬於灰白色的絲線。


    當他將目光放向前方的皇城深處,便能看到一條條奇異的絲線,想來,那就是皇家養在深宮內真正的高手。


    放李長青與天地相連之時,便有許多人抬頭望向天空。


    青雲山深處,一個身穿深黑色道袍的年輕道人緩緩睜開眼睛,瞳孔之中滿是笑意地看著天空中突然變的有些紛亂的天地氣力。


    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同一時間,幾個混跡南詔江湖的新晉青年高手中,有一個不起眼的垮刀姓慕容的子弟向身前的河流丟下一塊石頭,用低不可聞的語氣說道:


    “有意思,一個此間的人,竟然能撼動這個世間的根本。”


    ……


    李長青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一個舉動會引發多少人的矚目,他初入天境,並不明白各種絲線代表著一個個天境的高手,而這些高手之間自然是有感應的。


    他現在隻想繼續往皇宮深處去,去找到那個人,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後果會變成什麽樣,可無論變成什麽樣,他都能接受,因為他並不想有任何遺憾的活著,或許是黑鴉所謂的大義,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覺悟。


    他通過敏銳的感官,鎖定了嚴靈雨的位置,而在通往德桂院的路上,已經有無數的陰影匯聚。


    那些陰影都是精銳的影衛死士。


    一些穿著普通宮女與太監的裝束,也有


    也有穿著精致鎧甲的禦林軍侍衛,而這些人清一色都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氣息沉穩,舉止投足之間都有高手風範,想來是影衛潛藏在宮廷內的高手。


    李長青卻不退反進,迎著那些人,悍然衝了過去,天地間的那根絲線以人類看不見的方式閃爍了一下,接著他雙腳落在宮牆上,整個人斜著衝向那些人,當即將衝到那些人麵前時,身子在半空中騰空而起,手中長劍,光華驟閃,一道如黎明地平線一般的光芒從黑色的長劍上迸發而出,這是李長青步入天境後第一次展露如此修為。


    而應對這一劍的則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禦林軍甲士,他的氣息如同一隻魁梧的雄獅,渾身的內力翻滾在周身布下一道淡淡的氣浪,顯然是一名地境三品巔峰的高手,離天境隻差一線,當那明亮的劍芒到他身前時,他怒吼了一聲。


    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劈斬而下,轟然巨響之後,劍芒消失,他也同樣倒飛而去,撞向一處宮牆,半截身體嵌入了牆壁,生死不知。


    接下來是一名宮女與一名太監,李長青劍勢再起,他沒有選擇尋常天境高手所追求的禦


    劍殺敵,而是身隨劍走,以充沛的氣力騰空飛向那兩人,顯然影衛的十幾名高手,中以方才那名甲士與這兩人的修為最高,因此李長青並不打算在這裏停下,他想著速戰速決。


    一道道劍氣從他周身迸發出來,脫離了他的長劍,以其身體為風暴的核心,無數劍氣仿佛被風暴吹起來的浪花一般,在某一刻驟然前衝,將眼前的兩人籠罩在其中。


    當李長青收劍從他們身旁繞過時,傷勢才驟然爆發,宮女與太監變成了兩個血人,倒在了血泊中。


    其餘的影衛自然而然地讓開一條路,似乎不願意去招惹這個可怕的人。


    誰知下一刻李長青卻原地騰空而起,因為地上突然出現一支鋒利的尖刺,原本整齊的地磚,瞬間皸裂。


    人在半空的李長青,手中長劍脫手而出,刺向地麵,地底同樣飛出一柄尖刺,與李長青的長劍撞擊在一起。


    嗡


    的聲音在這個狹小的廊道內迴響,那是一柄匕首,因為外形過於詭異而被李長青誤認為


    尖刺。


    地底那人此時已經從地底竄出,一張枯槁發白的臉龐,出現在了陽光下,顯得病態更為病態。


    但是李長青分明從他身上的細線上看出,這人是一名天境高手,一入皇宮,便遇見兩個天境,他不得不感歎,皇室的手筆是真的很大。


    如同枯草的黃發,蒼白的麵容,灰色的長袍,不知是因為待在地下太久的緣故,長袍有無數的破洞。


    即便是人尚未到近前,他依然聞到了一股屍體腐臭的味道。


    脫手的長劍已經重新被氣機牽引到了麵前,李長青長劍劍芒再次閃爍,天地間一道耀眼的光芒飛速衝向這個怪人。


    而這道光芒出現後,無數人注意到了宮廷內的變化。


    不知是經曆 過此前的騷動,皇帝宋衍並未有絲毫緊張的神色,而是望著眼前這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子出聲問道:


    “韋大人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那麽久,就從來沒有想過動一動麽。”


    韋爵站在勤政殿的圓窗前,絲毫沒有身邊這人是皇帝而有任何情緒流露。


    “陛下,人挪活樹挪死,而我韋爵本就是個看不懂人情世故的木頭棒子,你若是給我挪了位置,保管不出幾日便橫死街頭。”


    韋爵頭也不迴地道:


    “況且我也習慣了。”


    “我不讓你死,誰又能殺你。”


    宋衍笑著道:


    “再說了,你韋爵就那麽容易死麽。”


    韋爵眯起了眼睛看著天空那道耀眼的光芒笑著道:


    “老鬼那家夥,碰上硬茬了呀,我說小皇帝,你就不擔心麽。”


    宋衍伸手揉了揉耳朵,顯然對這樣的稱唿感到極為不習慣,可卻並未有明顯的動怒,而是搖了搖頭道:


    “有韋寺卿在,有什麽可擔心。”


    韋爵轉身看了看這位登基不久卻在各方麵都展現老到的年輕皇帝,嘴角勾勒出淺淺的笑意。


    ....


    即便是李長青全力的一劍也未能建功,對方仿佛一塊漂浮在劍影內的浮木似的,總能在關鍵時刻找到生存的空間。


    而對方簡陋的匕首卻有好幾次,勘勘貼著李長青的身體劃過。


    幾次甚至被劃破了衣袂,乃至於李長青不得不在調整戰略,拉開了雙方的距離,漆黑的長


    劍繞著李長青的身體旋轉一周,左手黏在劍柄上,接著氣力爆發,長劍化作幽龍,直直刺向那個蒼白的病態男子。


    可當長劍落在那人麵前時,便如同落入了泥沼之中,與李長青氣機相連的長劍不斷反饋著巨大的反震之力。


    那如鬼魅的般的男子便站在遠處,陰森森望著李長青。


    “即便是我,對上你這樣的菜鳥,都有些吃力,若不是你初入天境,對自己的境界不熟悉,恐怕,我會更加吃力。”


    他落在宮牆上,笑著望著有些吃力的李長青道。


    後者卻淡然一笑道:


    “但是很遺憾,你依然會輸給我。”


    眼中充斥著淡淡血紅的李長青陰森地說道。


    即便是被人稱作老鬼的影衛高手,依然沒由來地打了一個寒戰。


    有些無語地想到,莫非是自己年紀大了,連個初入天境的後生也降不住了?


    反手將匕首收迴手中,眼中精光閃耀,誰知那原本陷入他氣機漩渦的長劍,竟緩緩顫抖,一絲絲撕扯之力從麵前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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