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驟然一靜後突然變成了無比狂暴的畫麵,無數鵝毛般的大雪片片飛舞,仿佛一柄柄鋒利的柳葉飛刀,劃過一座座冰山,刺穿一隻隻來不及躲避的雪怪。


    不遠處平原上一頭頭冰原狼紛紛驚恐四散。


    很難想象這隻是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氣造成的。


    無數風雪狂暴,無數的天地之力混亂衝突。


    她腳下的冰原隨著她瘋狂的汲取而開始皸裂。


    終於她的兩頰臉蛋鼓的像塞了兩個雞蛋在嘴裏的貪吃孩子。


    她很認真地抬起頭,對著充斥著風雪的天空張開了嘴,發出一道道無聲的尖嘯。


    為何是無聲的尖嘯,因為當尖嘯開始,這片天地裏的風雪突然由瘋狂變的平靜悠閑,仿佛一顆古樹上,悠哉哉落下的葉子。


    她腳下的冰原也停止了皸裂,而那些已經流淌的地下泉水開始流淌到冰原之上,被寒風一吹,填補了這些皸裂的細縫。


    可是遠處幾隻冰原狼突然匍匐在地,四肢軟軟地趴在冰原上,不複曾經的孤傲身姿,隨著這道無聲的聲浪遠去,越來越多的極地生物相繼匍匐在地,當然,有些雪地裏隱藏的強大生物在聽到尖嘯以後依然保持著高傲,可這些生命並不是她要找的。


    因為她要找的是更為強大的存在。


    這樣的尖嘯顯然極其耗費她的精神,她的眉眼之間開始露出些許疲憊,隨著自身氣力與兩頰的配合,終於完整發出這一陣尖嘯後,她緩緩放鬆自己的身體。


    因為尖嘯而挺起的胸膛緩緩收迴原狀。


    突然腳下的冰原開始緩緩震動,她麵露喜色地抬起頭,看著遠方的白色天地之間。


    一道綠色的光影在風雪與陽光交織成的白色世界裏沉浮。


    那些隨著尖嘯停止而潑命奔跑的冰原狼再次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灰白的絨毛嚇的根根炸起。


    那些躲藏在這片雪地裏的強大生命,總算放下高傲的頭顱,並小心地收斂自己的氣息。


    生怕驚擾到那綠色的光影。


    女孩已經聽到冰原破碎的聲音與隨著冰原破碎而暴露的汪洋大海奔湧的水聲。


    她突然激動地大喊大叫起來:


    “喂!小青青,我是小白白。”


    “我瞞著師傅過來,是要告訴你,我要閉關了,可能十年也可能百年,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亂跑哦!”


    那白色天地裏的鵝毛大雪突然被震碎成了冰粉,漫漫冰粉之中,一隻碩大的頭顱破霧而出,恰好有一縷陽光照射過來,化作了一道七彩的虹光。


    照亮了一顆青色的蛟龍頭顱,它青色的鱗片鋪滿整張麵孔,幾根碩大的龍須不斷晃動,攪起一陣陣風浪,而青色龍頭的頂端,長著一對小小的金黃龍角,隻是與這巨大龍首相比,實在是太不協調。


    它閃爍著藍寶石一般的瞳孔,繞有興致地看著那個女孩,接著緩緩點了點龍頭……


    ……


    ……


    “你是怎麽跟它成為朋友的。”長青望著眼前那隻對自己明顯有無窮敵意的灰黑土狼。


    烈天金一甩圍在身上的獸皮自豪地道:


    “我跟它是因為緣分走在了一起。”


    長青嘴角微微翹起,笑道:


    “這麽說,你們兩個還愛上了?”


    烈天金擺明聽不懂別人的諷刺與玩笑,一本正經地道:


    “它雖然是條狼,但是卻是一條有性格的狼,三年前我們山涼州大旱,漫山遍野都是枯花死草,山裏的動物就更不多了,能跑的早就跑了,我在這山裏練刀,餓了自然是要吃東西的,有一次追著一隻瘦弱的獾,以我的本事當然費不了什麽功夫,隻是眼看得手了,便不知從哪竄出來這隻土狼,和我奪獾,那哪成啊,自然就打了起來,當時我看它都快餓暈了,明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還是不肯撒嘴,最後我把它打暈了。”


    長青笑了笑道:


    “後來你們就看對眼了?”


    烈天金嗬嗬一笑,用柴刀切下一隻剛烤好的野豬腿,整個遞給了長青,長青無奈地接過豬腿,灑了一把鹽在腿上,一口下去,味道雖然依然覺得很是寡淡,但是濃鬱的香味也是一種享受。


    一路行至山涼州,受不了烈天金的盛情邀請,長青隻能跟著他來到這座同樣名為山涼的山裏,到了烈天金的住處,原本還想著抓緊時間去北地尋龍的長青,抱著豬腿,突然覺得,萬事也得等自己啃完了腿再說。


    一旁的灰黑土狼見烈天金竟然第一時間分了腿給長青,看著長青的眼神更加不善了,嘴裏的獠牙微微齜起,濃濃的口涎流出嘴角,不知是憤怒還是嘴饞長青的豬腿。


    好在烈天金並沒有忘記自己這個朋友,切了好大一塊後腿肉丟給了土狼,接著憨憨一笑道:


    “那時候打暈它以後,我吃了大半個獾子,留下了小半隻給它,後來不知它是怎麽找到我的,就這麽跟我了。”


    長青吞了口豬腿肉,點點頭道:


    “是不錯,是想知恩圖報嗎”


    烈天金笑道:


    “我看是想蹭吃蹭喝。”


    土狼正啃著豬腿,突然抬頭衝著兩人齜了齜嘴,仿佛在表達心中的不滿。


    這座山間小屋在安靜地迎接著月光的洗禮,安靜啃著野豬肉的二人一狼,暫時沉默不言。


    直到月光越過了屋外堆砌的碎石堆,烈天金突然抬頭問道:


    “你明天就要去北地?”


    他用沾滿油脂的手胡亂指了指北邊接著道:


    “聽說妖族都在北邊,會吃人。”


    長青啃完了一根豬腿,隨意地躺在林地間,接著說道:


    “我不信北邊的妖族比人類還厲害。”


    烈天金疑惑地問道:


    “那是為什麽。”


    長青指了指烈天金手裏的烤豬肉笑道:


    “你看,你都知道越南邊,日子越好過,吃的東西也越多,可是北邊呢,什麽也沒有吧,如果妖族真比人類厲害,為什麽不南下趕走人類呢。”


    烈天金點了點頭,做出了一個恍然的表情,隨即又低下頭啃起了豬腿。


    看著拚命啃腿的一人一狼,長青突然覺得,他們還真挺像的。


    ……


    許多人都看過長劍破空的瀟灑英姿,可是誰人見過一把醜陋到極點的普通柴刀破空是什麽樣子的。


    長青沒有想到,烈天金的修為還真是不俗,並且一招一式同樣玄妙非常,就好像你覺得高山流水隻能是那些高雅的琴客用最好的樂器方能彈奏,可誰知道有人在路邊花幾個銅錢買了根最次的牧笛,隨隨便便就吹出了曠世名曲,這令那些手捧名器的雅人無地自容。


    當然長青不至於無地自容,他隻是覺得很欣賞,他欣賞柴刀破空的優美弧度,也欣賞烈天金氣機的運轉方式,他更相信了烈天金說的那個故事,看來他的父母真的是很厲害的人。


    月光照耀著山涼山,一條小溪緩緩在山澗流淌,兩個人隔岸站立,長青突然想學著那些道聽途說來的文人雅士,長劍歸鞘負手而立。


    月光之下,臨河望天。


    烈天金自然不知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麽突然變的這麽神經兮兮。


    心中的擔心頓時又深了幾分,想著自己好不容易結交的朋友別被北地的怪物吞了才好。


    於是擔憂地道:


    “你在北地小心,可別死在那了。”


    長青聞言,心情一陣煩悶:


    “我說烈天金,咱還能說點吉利的嗎。”


    烈天金撓了撓頭,心想這個朋友武功的確不差,用上了父母教的全部功夫都沒把他打敗,看來他在北地也沒那麽容易就死了吧。


    長青搖了搖頭,對著烈天金抱了抱拳,本想來一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之類的。


    結果瞧見那人一臉憨傻,於是沒了興致,隻是丟下一句:


    “下次一起把你狼燉咯。”


    便頭也不迴地往山下行去。


    隻聽烈天金在身後嚷道:“你別亂說話,它聽得懂,我怕它以後見你一次咬你一次。”


    ……


    ……


    離開山涼州的長青不會再允許自己浪費時間,因為他覺得自己重生並不是上天給予的機會,而是某種碰巧,必然是有一個明王教高手無意中發現了自己,又出於某種原因傳授了自己一身功法,那麽既然如此,自己就應該好好珍惜所有的機會,所有的浪費都是可恥的。


    畢竟自己並不希望某一天,突然變成一個天天抓人吸取內力生機的絕世魔頭,所以北地之行對他來說,應該是今生最重要的一次考驗。


    而他首先遇到的考驗就是要穿過北幽山涼州的天穹荒原。


    天穹荒原,已經是北幽最北,這裏的天空很矮,一望無際的褐色荒地,給人一種生命絕跡的感覺。


    因為遠離城鎮,到了這座荒原以後,便代表著,長青將很長時間遠離人煙,一切都將靠自己,至於前路茫茫,則交給上天,在經曆過這麽多的事以後,長青不禁在思考,上天是否偶爾也希望自己活著的問題。


    可當他踏入荒原的那一刻,灰暗的天空,與不斷匯聚的雷雲似乎在說明著什麽。


    但他還是毅然邁向了前方,因為他從沒有做錯什麽,他覺得上天欠了自己一些好運,欠了,就得給我,不是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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