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聽到她腳步聲由遠及近,裏麵主仆二人停止交談。


    沐喬撩裙擺踏進,就見客座上坐著一大約三十七歲左右的婦人。


    隻見她身穿一蜜合色大袖圓領湘綢裙子,發上點著金簪,麵如霽月,目似春星,自有一種出世的風韻。


    身後站著一身穿暗紅色裝的嬤嬤。


    在她走進來的刹那,座上的夫人也將目光釘在她臉上。


    她原以為這位,近來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女子,身份不過一普通平民女,靠著有幾分姿色才迷了禦王的心。


    今日一見,她發覺她錯了。


    隻看她這雙魅人的黑瞳暗藏銳氣,便知此女絕非池中之物。


    甚至從她這一身清冷氣質中,看到一絲她年輕時的影子。


    身後的嬤嬤見主子發愣,忙福了福身,笑著說:“沐喬姑娘,我等乃軹侯府上。


    坐著的是我家主母顧夫人。”


    顧夫人連忙迴過神,起身向沐喬微微點了下頭。


    沐喬在她對麵客椅坐下。


    顧夫人?


    蕭聿灼的對頭?


    在宮中幽禁的那段時間,她多少了解了皇家人脈關係。


    這位應該是皇後的嫂嫂,軹侯的老婆。


    她登門王府,找她做什麽?


    她恨屋及烏。


    對顧家人生不出好感,若不是剛學過禮儀,她早甩臉走人了。


    當下沉下氣,淡淡問:“顧夫人找我有何貴幹?”


    顧夫人察覺她語氣中的敵意,卻也不惱。


    她看了看身後文安手中的錦盒,突然猶豫了。


    來之前她調查過,這個沐喬出身平常,隻要她禮物貴重便能收買她心,讓她在禦王麵前為仁皓美言。


    至少,能讓顧家人進監牢探上一探。


    可見到她真人,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文安心急的動了動錦盒,提醒夫人。


    顧夫人無奈,既然來了,明知結果還是試一試。


    在她示意下,文安恭敬將錦盒捧到沐喬身邊,輕輕打開。


    隻見錦盒裏躺著一對晶瑩潔白、仿若凝脂的羊脂白玉手鐲。


    沐喬不懂玉石,卻看得出這對手鐲質地溫潤通透,絕非凡品。


    沐喬沒有動,臉上不見半分驚喜貪慕。


    顧夫人心頭苦笑,她眼光果然沒錯,以這姑娘的心性,稀世珍寶、黃白之物怕是打動不了她。


    “沐喬姑娘,產這白玉的礦已然絕礦,這對羊脂白手鐲,世間稀有,有價無市,還請姑娘笑納。”


    沐喬依舊不為所動:“夫人,不必繞彎子,有話便請直說吧。”


    顧夫人怔了怔,擺手讓文安退迴:“姑娘看不上我的禮,我的話說與不說已無意義。”


    古人就是麻煩,說個話磨磨蹭蹭。


    沐喬還惦記著那五千兩銀子:“夫人不說,我怎麽知道有無意義。”


    顧夫人聽她話音,似乎又看到一絲希望。


    斟酌片刻道:“我兒顧仁皓被禦王關押兵馬司。


    我登門拜訪,想請姑娘在禦王殿下麵前幫忙說個人情。


    若成了,顧家定會以厚禮相贈。”


    原來為這事。


    她傻嗎?


    蕭聿灼養尊處優的皇子,讓那顧皇後害得喝了整整五天清湯。


    那顧仁皓才關了兩天,這顧家人就受不了了?


    果然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想讓她說情,這夫人想什麽呢?


    她像街頭看不清形式的二百五?


    她想也不想拒絕:“顧夫人,這件事我沐喬愛莫能助。”


    聞言,顧夫人心一下子沉入穀底。


    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起身:“姑娘快人快語,倒也直爽,我便不叨擾姑娘了。”


    她移步欲走。


    “顧夫人,且慢。”沐喬喊住她:“我沒進大殿之前,你們的對話我聽到了。”


    顧夫人臉色猛地一變,溫雅的眸子裏逐漸蘊起冷意:“沐喬姑娘,你想怎麽樣?”


    她這態度,從柔善突然變的冷厲。


    沐喬不禁一愣,穩了心思道:“我想跟夫人做生意。


    我送你的人出京城,你付我五千兩報酬。”


    “哦?”顧夫人似乎不相信她說的,重新坐迴椅子:“沐喬姑娘,你深得禦王寵愛,他不給你銀子花?”


    沐喬淡淡一笑:“王爺的銀子是王爺的。


    他即便搬座金山給我,那也是他的。


    我認為女人不能完全依賴男人生存。


    我自己賺銀子自己花,花的舒坦。”


    她這言論在這男子為尊的年代,顯然太大膽奔放。


    女子三從四德,三從指未嫁從父,已嫁從夫,夫死從子。


    四德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即品德、辭令、儀態、女工。


    除非家境十分貧寒,家裏不會讓女孩子拋頭露麵,賺錢養家糊口。


    顧夫人不由怔住,這沐喬姑娘背靠禦王這座大山,竟有如此獨立見解,實在令她刮目相看。


    她緩過臉色:“姑娘,那人對東鄴十分重要。


    當然,對我也重要。


    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可以安全保他出城。”


    沐喬笑笑:“就憑我三百米外聽到你們對話。


    夫人放心,我若沒真本事,豈敢攬這差事,從你顧夫人手上賺銀子?”


    顧夫人沉凝片刻,看對麵的女子氣定神閑。


    她的心竟莫名生出信任之感。


    她緩緩從腰間荷包,掏出一枚翠玉精雕而成的翡翠鳳凰牌。


    輕輕的、愛不釋手撫過。


    文安臉色不由焦急,夫人今天是怎麽了,竟相信禦王府的人。


    “夫人,這。。”


    顧夫人打斷她話:“我相信沐喬姑娘不會誆我,把鳳凰玉佩給姑娘。”


    文安依言,將玉佩遞給沐喬。


    沐喬接過,有些不解,她該不是要用這玉佩抵銀子吧?


    卻聽她道:“姑娘,他手裏也有一塊翡翠牌,他的上麵雕著絞龍。


    你將這塊玉佩給他,拿著他那塊玉佩來見我,我付你報酬。”


    原來如此,沐喬點頭:“我知道了。”


    顧夫人站起:“晚上亥時四刻你出王府,有一駝背的老者帶你去見他,我等你好消息。”


    她說完,領文安大步離去。


    蕭聿灼忙完兵馬司之事,已是半下午。


    常言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一天沒見沐喬,心頭實在想她的緊。


    “走快點!”


    他吩咐車夫。


    車夫應了聲,馬鞭揮的劈啪作響。


    南一靠近車窗稟報:“王爺,屬下收到消息,雲將軍迴京城了。


    那軹候暗中派人刺殺他,他受了傷,想出京城出不去。


    王爺,您看,我們要不要出手幫幫雲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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