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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娘聽著二人在那裏說話,李永興不虧是大宋國最優秀的商人,雖隻三言兩語提到行商之事,可也叫八娘受益非淺,聽的越發認真起來。


    就聽蔡君謨又說起八娘提到的名貴木料的事情,李永興去過許多國家,而東南幾國,確實是盛產木材,不禁笑道:“迴大人的話,八郎所言極是,東南幾個蕃國,確實諸多名貴木材,從前小人也曾想過販賣些木料,隻一來珠寶玉器利潤更大,且客戶都是先成的,若行木料,卻要費些事情,二來,大宋本也不缺木料,因此小人才未再動那心思。聽大人這麽一說,曾八郎果然是有些想法的。”


    說著,沉吟了一下,才繼續道:“若用木料壓艙,也是個便宜事情,去時我們用瓷器壓艙,返程時若有木材壓艙,確實可為商隊增加不少收入,不過我們商隊若隻是少量采購,便沒有那必要了,卻不知曾八郎能吃下多少木材?”


    八娘卻不作答,隻問道:“貴商行的海船,一年於海上往返幾次?”


    李永興大笑道:“八郎這話問的可就外行了,若是隻在附近幾國,來迴兩三次或許是能夠的,若走的再遠,一年不過一次而已,而近年商隊增多,隻附近幾國行商,已無大利可圖,因此我永興商隊的船隊,行的極遠,一年也隻出海一次罷了。”


    八娘默了片刻,狠心道:“若隻一次,我便可一人吃下。隻是小侄才剛經商不久,手頭資金有限,定金上頭,隻怕不能叫您滿意,但餘款,一年多的時間,小侄卻有足夠的能力,能夠付足。”


    六十多艘海船的壓艙木料,她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就能籌足款項,便是李永興,也不得不對八娘刮目相看。便道:“你可知道,那需要多少資金?”


    八娘這才道:“從前並無人販賣木材,那些木材雖在我看來,十分名貴,然所謂貴賤,實非以物之本身而論,而是以對它的需要及稀缺程度而論,貴商行便是收購,在那些木材泛濫的原產地,成本價怕也是要低到可忽略不計的程度,加上沿途工本,再算上利潤,也不會超過大宋國如今國內的木材價格,若以大宋國內如今的木材價格看,就算六十多艘商船全部以木材壓艙,小侄算來,三十萬貫便可打住。不過小侄確實拿不出三十萬貫來,然小侄雖一時確實也籌不出那麽多的銀錢,便算小侄能籌出,六十艘海船的壓艙木材,小侄也用不上。不過十萬貫木材,我卻可以吃下。隻是如此隻有三分之一的用量,卻不知貴行是否願意費上這翻事了?”


    左右返程時,也沒有什麽大利的商品壓艙,若這木材的生意,果真可行,便是試上一試又如何?李永興笑道:“於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倒也稱不上費事。若是這木材生意果然能成,也弄是給我多添了條生財之道了。”


    見他應下,八娘大喜,卻道:“您能願意合作,小侄實在感激,不過,小侄卻有個不情之情,還望您能考慮一二。”


    “八郎說說看?”


    八娘也知道自己這是個要求,是仗著蔡君謨從前對李永興的幫助了,但若這事兒不提,對她自己而言,一下子拿出這麽多的錢財來引進木材,便沒有任何意義。


    便道:“那就請恕小侄所提的要求無禮了。這木材,還請貴行隻銷於我一人。五年之內,不得銷於別家木器行。不過小侄也可向貴行保證,三年之內,小侄必定能吃下貴行所有海船的木材。五年之後,貴行若想轉售,小侄也絕無二話,便靠自己的實力,再與貴商行行合作之事。卻不知您能否答應?”


    李永興深深的看了八娘一眼,才道:“你果有信心,五年內便做到大宋木材行最有實力的一家,五年之後,能打敗所有的木材行?”


    “若無這樣的信心,小侄又怎敢誇下這樣的海口?”


    李永興不禁暗歎,想不到一個小丫頭,竟然會有這樣的雄心壯誌,不由生出相惜之意,想想自己這般年少時,哪有想過,有一日自己在短短數年時間內,便做到行內首曲一指的宏願?不管她能不能做到,也不說蔡大人的人情,隻她這一席話,這般決心,自己都願意幫她一把。


    便笑道:“好,口說無憑,你我改日得空時,也立個字據。八郎小小所紀,般有這般宏願,我李永興雖隻一介商人,卻也最是惜才,就算不看在蔡大人麵上,我也要助你一番。”


    八娘連忙道謝。


    其實她並無信心一年就籌出十萬貫巨資來。


    但富貴險中求,如今有這機會擺在眼前,她不能不冒死拚上一把。


    她也知道,二十艘海船的量,已是李永興的底限了,若是再少,又如何叫他這樣的大海商,生出興趣來?就算如今李永興答應,在沒有看到實實在在的利潤麵前,他之所以能答應,隻怕也是看在蔡君謨的份上,且他自己也沒有損失罷了。


    話說到這裏,蔡君謨哈哈大笑:“永興,你覺得我這小侄女如何?”


    李永興笑道:“女公子實在是叫小人激賞的很。以小人看來,小人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小子,竟是一個也不如女公子呢。”又見天色不早,便對蔡君謨道,“已為大人和女公子準備了客房,還請大人去稍事休息,小人也去應酬一會兒各路客商們,等宴席開時,小人親自過來請大人入席。”


    “我不過是閑來看看你,你隻管忙你的去就是了。”


    蔡君謨擺了擺手。


    李永興便叫了大管事來問話,又親自送了蔡君謨和八娘二人客院裏休息。這才徑自忙去了。


    等下人們上了茶點退下,蔡君謨才道:“八丫頭,十萬貫可不是小數目,你的家境我也知曉一二,一年多的時間,你可真能籌上?商人雖重則,可更重信譽,今日應下之事,若是介時無法兌現,你當如何?”


    八娘道:“侄女與叔父說實話吧,其實十萬貫的巨款,侄女確實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在一年的時間裏湊齊,可侄女卻知道十萬貫已是李永興的底限了。若不是因著叔父您的麵子,隻怕這十萬貫,李永興也未必動心。所以侄女隻能許下這十萬貫的生意。侄女雖沒有萬全的把握,不過倒可以一試,也非侄女一味信口雌黃。再則,富貴險中求,看到希望的事情,就該全力拚博,若盡力過後,還是失敗的話,那侄女也無話可說。可沒有努力就放棄,卻不是侄女的性格了。且叔父也不必擔心,介時就算侄女拿不出十萬貫錢財來。永興商行帶迴來的那二十艘船的木材,也不愁沒有去處。相反,比單賣給侄女一人的利潤更大呢,永興商行在這一點上,是絕虧不了的。否則,李永興也不會這麽爽快的應了侄女了。”


    蔡君謨聽了,這才放心,又笑歎道:“曾博士真不知是怎麽教出你這麽樣的一個女兒來的,真是叫老夫嫉妒了。”


    八娘笑道:“這又有何嫉妒的?叔父若是真喜歡八娘,就當八娘是自家女兒,不就成了?”


    蔡君謨一怔,複又大笑:“說的是。我就收你當自家的女兒又如何?”


    送了杆子過來,她哪有不順著杆子就往上爬的?八娘大拜:“義父在上,受小女一拜。”


    有這位大宋如今書法第一人的厲害角色做義父,她無論如何也虧不了。再則,蘇黃米蔡,四人為大宋書法最有名的,那三個家夥如今不知在哪裏抹鼻涕呢,她就成了一蔡的義女,將來多討幾幅字貼當作傳世之寶,將來那不是一大筆財富了?


    蔡君謨沒想到這丫頭倒是拜的快,也不由大笑:“我這一不小心,吃飯時多嘴一句話,就平空多出個這麽出色的女兒來,原來今日倒是老夫走運了。隻怕將來你那博士爹爹,要怪我搶了他的好女兒呢。”


    這新近的父女二人正說著話,就聽門外的丫鬟稟報:“大人,公子,外麵有人求見。”


    蔡君謨與八娘對望一眼。這李府裏並無多少人知道他二人前來,怎會有人求見?若是李永興派來的,則不當是求見了。


    “是哪位?”


    丫鬟迴道:“是林昭慶,林公子。”


    這又是誰?


    八娘看向她這位新出爐的義父大人。


    蔡君謨倒是一笑:“八丫頭,你可記得我與你提到的那位泉州城裏的小和尚?”


    就是那位少年出家,然後自組商隊的奇才?


    “讓他進來吧。”蔡君謨吩咐道。


    不時,就見丫鬟領了位十七八歲,頭發短粗,黑黑瘦瘦,五官俊郎,兩眼炯炯有神的少年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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