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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娘細細從頭想起,自穿越來到曾家後的所見所聞,突然眼前一亮,二哥讀書的那處天然山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前世她去江西旅遊時,曾去過曾鞏的讀書崖,不知是不是二哥讀書的那處,可惜端午節時說過去那山崖遊玩的,卻沒有去成。


    如果真的是同一處的話,那麽,自己的二哥,豈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唐宋八大家裏宋六家之一的曾鞏?那個南豐七曾之一的曾鞏?那個被蘇家二兄弟譽為:儒術遠追齊稷下,文詞近比漢京西的曾鞏?


    說起曾鞏,八娘倒是想起從前祖父說唐宋八大家時,關於曾鞏的一則趣事,說是宋時有個叫彭淵材的人,生性怪僻,謂其人生有五恨,別人問他哪五恨,他不願意說,道是怕人笑話,別人表示不會笑話他,彭怪人才娓娓道出:一鰣恨魚多骨,二恨金橘大酸,三恨蓴菜性冷,四恨海棠無香,五恨曾子不能作詩。


    這曾子,便是曾鞏無。


    其實彭淵材實在曲解了曾二哥,自家二哥雖以文而聞名於世,詩卻也一點不差,便是八娘這個不懂詩的人,細細品之,亦覺得二哥為數不多的詩作,嚴於煉巧於工,筆觸細膩格調超逸,自然淳樸自然一家。隻不過詩本是寄情之作,而二哥的詩太多對於現實的關注,而少了那麽點詩本身所應有的韻味而已。至少二十世紀的大文豪錢仲書先生就曾評價過,曾鞏之詩,尤勝蘇軾。


    想到曾鞏,八娘又不由就想到南豐七曾,徜若二哥真的就是名譽古今的曾鞏,那麽南豐七曾,豈不就是自己家的七個兄弟?可問題是家中如今隻有五個哥哥弟弟呀?難道還有堂兄弟?


    八娘為自己的重大發現而激動不已,哪裏還有心思睡覺?


    換句話說,如果曆史沒有改變的話,自己的哥哥弟弟之中,除了名垂千古的一代文人曾鞏,亦有後代被評價為奸臣,直倒清末時,梁啟超才為之為之平反官至參知政事的宰相曾布?


    八娘隻隱約記得曾布是曾鞏的兄弟,卻不知到底是兄弟中的哪一位。若不是曾經去過江西旅遊,他還不知道原來赫有名的曾鞏還有一個弟弟曾官至參知政事,也就是常人所說的宰相,是王安石變法時的得力助手呢。


    用瓊瑤體的話來說,今天的這個發現真是太讓她雞凍太讓她驚訝,也太讓她不能自已了。


    假如二哥真是曾鞏,假如家裏真能出個宰相哪怕是被後人列進大宋奸臣傳的宰相,那麽自己家這幾兄弟,也實在是……


    再一想,二哥是曾鞏也不奇怪,有祖父輩一門七進士,父親輩一門六進士這樣仕林裏赫赫有名且又是孔子門生曾參的後人的家族,且自家哥哥弟弟們哪一個於學問上不是懸梁刺骨般踏實苦讀的?曾家以後門庭光華,不是不可見的。


    都說曾家幾子個個才學卓然,這背後所付出的努力,誰能看到過?


    今夜自是無眠,一直東想西想的直到天色麻亮,八娘這才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八小姐,快起床,大嫂叫用中飯了。”


    迷糊中被人推醒,睜開眼一看,床著的阿藍有些擔心的看著八娘,兩曾家也有兩日了,每天八娘都早的很早,忙完早飯還會去後園裏轉轉,再教一會兒十娘讀書寫字,這才去前院與一家人一起用早飯,今兒這是怎麽了?


    “八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早上見八娘沒有如常起床,大嫂吳氏還以為八娘身體不舒服,阿藍想叫她起床,也被吳氏攔了。


    “沒有,昨晚想事兒睡的遲了。”八娘一邊打著哈氣坐了起來,一邊接過阿藍遞來的衣裙打算起床。


    就見小十娘從阿藍身後伸出小腦袋,衝著八娘刮鼻子:“八姐姐羞羞,八姐姐羞羞,娘說多大姑娘了,還懶著賴床呢。八姐姐,太陽都曬屁屁啦。”


    八娘每天拉她起床,總是拍著她嫩滑滑的小屁股笑罵:“懶丫頭,太陽都曬屁屁了,還不起床。”


    如今果然現世報。


    瞪了那笑的賊賊的丫頭一眼,起了床,阿藍幫她穿好衣服,端了清水來,涮了牙洗了臉,又幫她梳了個漂亮的發式,這才道:“八小姐去前院裏吃飯吧,你的飯大嫂都溫在鍋裏呢,阿藍把昨兒換下的衣服收了,一會兒去井邊洗。”


    這些事情,平常都是七娘做的,七娘不在家,自然該是自己做才是,阿藍說到底是個客人呢,八娘就笑道:“不用,你先放著,幫我照看小十妹,督促著她把昨兒教的那幾個字寫好一會兒我來看,衣服留著我迴頭洗。”


    阿藍也隻抿了嘴一笑,點了點頭。


    等八娘吃完飯,吳氏見她一頓飯吃的極香,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現並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卻到底不敢大意,叮囑道:“今兒起的這麽遲,定是昨日你五哥拉你出去遊玩累著了,今天也沒什麽事,快迴屋裏歇著去吧。後天就是中秋了,估計父親和你大哥他們今日午後就能迴來,到時候又有得鬧的。”


    八娘這才想起來中秋臨近,二哥的學舍裏也應該放假了,就問:“嫂嫂不用擔心,我沒事兒,就是昨晚上與二哥哥聊天,睡的遲了些,對了,二哥哥呢?”


    吳氏聽她是因為睡遲了,才遲起的,這才真放了心,見問二叔,笑道:“你二哥去牙行裏了,不是說要雇個車夫的麽?若是能尋著合適的,中秋時父親出門訪親拜友的,也方便些。”


    雖說穿越到此,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但八娘對什麽都有一顆好奇的心,原還想著跟曾子固去牙行裏見識見識呢,這迴也不成了,就噘了嘴:“二哥真是,也不叫上我。”


    吳氏聽了這話直想笑,拍了一下她的頭:“你這丫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性子,什麽都喜歡去看看,那牙行裏有什麽好瞧的?那地方少去的好。”


    八娘見嫂子笑罵她,就討好的笑了笑:“嫂子,我也吃飽了,可有什麽事叫我做的?”


    “你去玩你的吧,我去菜市裏買些菜去,晚上祖母和父親他們迴來,再加上後兒就是中秋了,得準備些好菜。”


    說到吃的,八娘才想起昨兒從陸四娘討要的辣椒來,就問吳氏:“嫂子,今天陸翰林府上有沒有給我送兩盆東西來?”


    吳氏這才想起,拍頭笑道:“看我這記性,是送了六盆花來,不過嫂子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從前未見過的,因指名說是送你的,我特地放在了父親書房的廊沿下,還囑咐了簧兒叫他不要亂動。”


    “那是辣椒,人家都當是觀賞盆景放著的,其實結的果,可以炒了吃,也可作調料,隻是太辣了些。”吳氏說是六盆,想來因見這東西可作調料,做出來的東西實在吃的叫人說不出的歡暢,八娘又與陸家兄妹說了要留些種明年多種些以後飯莊好用,因此陸家兄妹不僅送了她要的兩盆,還把餘下的一道給她送來了。


    因提到辣椒,想到昨兒晚上做的水煮魚吃的歡暢,八娘的舌頭就生了津,跟吳氏道,“大嫂,今天買尾青魚迴家,我晚上就用那辣椒做道菜,給你們嚐嚐。”


    吳氏應了。


    其實辣椒還可以另做些別的菜,但隻這幾盆,八娘還打算留著作種,明春時多種些呢,且以後開了飯莊,那辣椒也是必不可少的,哪裏還舍得吃?


    見無事,就辭別了吳氏,去主臥裏看娘親朱氏和新生兒小十一娘雲初去。


    這曾家大院,她來來去去也逛了幾個月了,可無論哪一天,感覺都與今日不同,就好似那屋頂的瓦更鮮豔了,頭頂的天空更蔚藍了,天上的太陽更溫煦了,院裏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都更蔥鬱了,仰首看去,甚至連那四角的天空,都廣袤了。


    可不是,這是頂頂有名的唐宋八大家曾鞏家的院子呢。


    她正與一代文豪一起生活呢。


    這一代文豪,還是頂頂寵愛她的二哥呢。


    怎能不叫人忍不住想開懷大笑。


    入了朱氏的屋子,見朱氏正逗著小十一,八娘上前問了安,這才從朱氏手裏接過雲初抱著:“初兒,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娘呀?”


    朱氏雖知道自家八女兒整日笑嘻嘻的,可也沒見哪天笑成這樣的,便問:“八妹兒,今天遇著什麽事了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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