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蕊無言花,惦惦來開,惦惦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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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誤會?”熙宗看著西夏使者。


    “陛下可還記得今年夏天,本國使臣史克曾向陛下麵呈了一封吾皇親筆書信。”使臣循循善誘。


    熙宗點點頭,倒是真有這麽迴事。


    “當時吾皇懇請陛下相助,在金國找一個女子,陛下將此任務交給了完顏亮將軍。”使者自袖中小心掏出一幅絹畫。


    “是有這麽件事。”熙宗有點恍然,“是她?”


    使者獻上絹畫,大興國忙接了過去遞給熙宗。


    這幅畫的主人畫的很用心,雖然裝飾略有不同,但是筆畫纖細,纖毫畢現,更難得的是,那眼角眉梢的氣質躍然紙上,倒真同殿下的女子有幾分相似。


    “所以,”熙宗按著自己的理解問完顏亮,“你方才認出了她是朕命你尋找的人,這才衝撞了元帥?”


    形式如此急轉直下,簡薇愣住了,一來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麽鬼馬的一處轉折,二來沒有料到不過同李仁孝淡淡幾日相處,他竟然如此費盡心思來尋找自己。


    熙宗不等完顏亮迴答,又問完顏雍:“那你這是,是見到迪古乃要撲向元帥,才起身想阻?”


    這樣一個完美的台階搭好了。


    熙宗想了想,他並不是笨蛋,心裏有個小小的細節盤旋著,但是沒有問出口,為什麽你們方才是同時撲出去的啊。


    新的疑問覆蓋了舊的疑問,他直接問簡薇:“如果你真是西夏皇帝要找的人,那麽依他信中所言,你是個漢女。你,到底是誰?”


    熙宗看向殿下的女子,年紀不大,但是一派淡定沉穩,容顏似雪,的確是個上好佳人。


    所有的真相仿佛要揭竿而起,簡薇猶豫了。方才完顏雍那奮不顧身的一站,又給了她力氣和暗示,或許事情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


    她看看完顏兀術,看完顏亮,又看著完顏雍,仔細斟酌自己迴答的分量。


    “不敢欺瞞陛下,小女子的確是宋氏女子。”她自知這個無法欺瞞,索性一並承認。熙宗看她年紀不大,便以為是當年兒時被俘虜北上,在金國長大的北宋舊人。


    跪在蒲察寶林一側的遠眉聽了這個迴答,忽然全身一抖。


    蒲察寶林奇怪的看了遠眉一眼,方才雖有皇帝的旨意,但是她隻是起身未曾迴座。


    遠眉忽然匍匐上前兩步,磕頭迴話:“奴婢請皇上恕罪。”


    皇帝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認罪的宮娥,奇道:“你有何罪?”


    遠眉連磕三頭,方抬起頭來,額上已是青紅一片:“迴皇上,她是奴婢的妹妹。”她看著簡薇:“妹妹自小同奴婢分開,北上後偶然得知奴婢在深宮,這才借著張昭媛,百般相托由完顏將軍送進宮來。”


    簡薇詫異的看著遠眉,為何她要忽然幫自己,而撒下這樣一個彌天大謊。但是也正是她,這樣完全同完顏雍撇清了關係。


    雖然不知道是友是敵,但是衝著這個結果,她馬上動情的作勢要垂淚。


    完顏亮悄悄鬆了口氣,完顏雍緊握的手指也鬆開來,完顏兀術緊緊盯著簡薇,似乎想要從她的神色中分辨出那個宮娥講的是真是假。


    而在皇帝聽來,所有的邏輯已經連起來,這個時候的他,脾氣還很好,也沒有任何惡習。所以,他本著宴會繼續完美進行下去的原則,接受了這個解釋。


    皇帝沉吟一下,倒是爽快:“既然是這樣,又是西夏皇帝要的人,那就由使者帶迴去吧。”


    “陛下,”簡薇盈盈行禮,“小女子雖然是宋氏女子,但是,卻從來不認識那位西夏皇帝,怎麽談得上是他要的人呢。”


    古代交通不發達,辨認技術艱難,雖然有個絹畫,但是到底是水墨,比不得照片和素描,相似之人何其多,隻要自己抵死不認,難不成這個熙宗真能隨便糊弄的把自己交給李仁孝,況且,李仁孝也不可能千裏迢迢遠上金國前來辨認。簡薇的如意算盤打的劈啪響。


    西夏使者仍然不死心:“但是,姑娘的確很像啊。”


    “很像不代表就是,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使臣可能不知道,小女子自記事起就在五國城長大,如何能夠結識西夏皇帝。”


    一旁的大興國不失時機的上前行禮,道:“這個卑職倒可以作證,昔日還曾在素閣為簡薇姑娘親自擊鼓伴奏呢。”


    碩大的夜明珠懸掛柱間,蒙了絹紗的燈火柔和朦朧。殿外是零下數十度的寒冬,雖然不能阻擋冬天的到來,但是高貴的天子自然有足夠的財富將冬天拒之門外。而殿下的女子,可不正是如春花一般嬌豔。


    熙宗挑挑眉,這下來了興趣:“原來倒是個多才多藝的,方才瞧這樣子橫眉冷目,氣勢奪人,卻不知道另一番是什麽模樣。”


    他側頭對西夏使者低聲道:“這件事眼下斷不出一二來,宴後再議。”


    使者張張嘴,還想說什麽。


    但是熙宗興致很高,揚手製止了他,笑吟吟的對簡薇說:“今日因你宴會遷延了許久,現在,就將功折罪為諸位助興一曲罷。大興國,”他吩咐,“還是由你來擊鼓伴奏。傳舞姬入場。”


    絲竹聲起,舞姬們像一尾尾柔軟的遊魚款款而入,盛宴重開,自有伶俐婀娜的宮女為看客斟滿了烈酒瓊漿。笑聲再起,滿室生春。


    簡薇換了一襲紗衣,長發盡數挽起,鬢發柔軟,素著一張絕美容顏,洗淨鉛華,在諸多濃妝豔抹的舞姬之間,如同出塵仙子。


    歌聲緩慢起音,清脆空靈,從來沒有這樣的曲調,竟然皇帝也失了神,樂師們停弦凝神,無法唿應,舞女們婀娜,動作欲緩欲緩。


    奇異的語言,奇異的曲調,卻開出婀娜迷人的花來。


    聖潔,悠遠,遼闊。


    那些妖豔迷人的舞姬似乎也變得不足輕重起來。每個人都靜靜的看著簡薇。有著這樣奇異歌喉的女子。像是在看一朵不重開的花。


    簡薇唱完了最後一個音調。


    熙宗迴過神來,呐呐的問道:“這是什麽?”


    簡薇微微低首,環佩清脆作響,她不卑不亢的迴答:“讚美詩,遙遠國度的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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