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相見爭如不見,所以有情何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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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雍安置好簡薇便出去了,足足兩日才風塵仆仆的趕迴來。他剛進王府,便聽說完顏宗憲前來,便先去了前廳等著。


    兩日來,簡薇腕上的傷稍好,她心裏掛念春羅祖孫,隻等著完顏雍迴來便要告別離去。


    這日,青蓮沒有像以往一樣送餐前來,她耐著性子等到午後,也不見人,心裏不免有了火氣,便將完顏雍先前的叮囑擱置一旁,悄悄溜了出去。


    出了淬色軒,便是一條長長迴廊,貫穿於整個花園與其他各處相連。


    簡薇憑著之前來的記憶向後門走去,行了不到數十米,忽聽到有說話聲,她警覺的停下來,閃身進了旁邊一處花叢。


    那說話聲越來越近,卻是一男一女的聲音。


    一個聲音略年長的說道:“待會你不需要多說什麽,精神伶俐些,日後少不了你的好。”


    女子諾諾稱是。


    男子行了數步,又說:“之前學習的詩詞可記清楚了。”


    女子溫順答道:“奴婢不敢忘。”


    男子道:“那你且在這裏等著罷。”


    男子說完便折身離開,簡薇好奇的去看那女子,她背對這邊,從這看得到一身淡藍大袖衫,百褶長裙,頭梳寶髻,裝飾簡單,身段風流。


    她正琢磨著要不要悄悄溜過去,又聽得一陣談笑聲由遠而近,隻好蹲身繼續躲在那裏。


    片刻便看到一行人熱熱鬧鬧的由遠及近,帶路的是完顏雍,他身旁站著金兀術和一個中年男子,正討論什麽,說到興處,眾人大笑。


    她本能的去看那個藍衣女子,她正站在一處花影下,淡的幾乎和那錦葵花融為一體。


    隻聽得金兀術笑說:“早聽得你愛書成狂,當日在汴京,眾人都爭取府庫財物,隻你,偏偏載了大堆書迴來。你哥哥笑你癡,我倒覺得,諸人愚鈍,獨獨是你一人醒呢。”


    原來這人叫完顏宗憲,是完顏宗翰的弟弟,他不擅長行軍打仗,倒是以文學見長。宗翰得勢,他一心讀自己的書,宗翰失勢,他依舊讀自己的書,在朝中閑散自得,最不愛那結黨營私,倒偏偏得了眾臣的敬重。


    完顏宗憲也笑,說:“這倒是借元帥的金口,為我摘了那迂腐的帽子。”


    簡薇聽出他正是方才那說話的男子,心裏隱隱猜到他的目的。果然,完顏宗憲說完這句話,突然像是被什麽吸引了站定了。


    眾人隨他目光看去,齊齊聚集在那錦葵花叢處,正是五月多的初夏,那錦葵開的綽綽約約,紫白花蕊隨葉脈而生,偏巧旁邊有株千葉石榴,榴花照眼。


    金兀術問完顏雍:“誰在那杵著?”


    完顏雍看了一眼,迴答:“是母親當年身邊的一個丫鬟,喚作錦瑟。定是又想母親了。”


    金兀術“哦”了一聲,看那人花相映甚美,不自禁的走了過去。那女子似乎才發現眾人的樣子,慌忙行禮。


    完顏宗憲一副驚豔的表情,說:“剛才真以為是個仙子,竟生生長的和我娘子一般動人。”


    簡薇聽他那麽誇人,心裏暗笑,這人倒真是會說,既誇人又撇清了關係。


    金兀術不禁一笑:“這麽一說,可不知你是褒是貶了。


    他又看了那錦瑟一眼,問道:“你家夫人素日最愛芍藥,怎麽你偏生對著這錦葵發呆?”


    錦瑟盈盈一拜,柔聲迴答:“芍藥是王爺所種。可這錦葵,卻是夫人親手所種。”


    完顏宗憲皺了皺眉頭。金兀術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錦瑟卻不自知,隻繼續說道:“奴婢看著這錦葵,隻覺‘主人不在花長在,更勝青鬆守歲寒’。”


    金兀術緩緩看了完顏雍一眼,道:“這沒規矩的奴婢,拖出去處置了吧。”


    說罷,轉身離開。那錦瑟臉色霎時慘白,她求助的看向完顏宗憲,低聲喚了一句大人。


    宗憲瞪她一眼,唿喝道:“還不快拖出去。”


    簡薇隻看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所雲。


    轉眼,金兀術和眾人去得遠了。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腳已經全麻了,一動就是酥剌剌的痛,她靠在那叢花定了定神,打定主意既然完顏雍迴府了,還是迴去同他說聲再見再走吧。


    到了傍晚,完顏雍果真來了淬色軒。


    她瞧著他那微笑明朗的樣子,看不出半分不妥。


    簡薇靠在椅子上吃昨日剩下的點心,完顏雍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說:“青蓮可是偷懶了,竟把你餓成這幅模樣。”


    她歪了歪頭,問:“你怎麽現在才迴來,遲些可連這幅模樣也看不到了。”


    完顏雍道:“元帥命我去辦些差事,耽擱了。”


    她問道:“很難辦嗎?”


    他挑了挑眉:“不算難辦,隻是要好好的辦倒也有點麻煩。”


    簡薇正襟危坐,道:“完顏雍,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難得看她那麽一本正經的樣子,也斂了笑意,微微頜首。


    “從咱們相識到現在,我覺得你真是挺好的人,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朋友來看。你呢?你有把我當你的朋友嗎?”


    他不防她卻是這麽一問,一時不知怎麽迴答,隻是詫異的看著她。


    簡薇看他愣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便故意說道:“哎,我倒是自作多情了,早知道自己身份微賤,就算是長相過得去,也隻是勉強算個上了漆的花瓶,竟也妄想結交你這樣的富二代,期望你可以當我是朋友,哎。”


    完顏雍聽她說完,忙否認道:“沒有。我當然願意做你的朋友。我隻是……隻是一時覺得突然而已。”


    簡薇看他急著辯白的模樣,心裏很是受用,撲哧一笑,“呐,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是記在心裏了。”


    她立馬來了精神,蹭蹭跳下椅子:“那你先帶你的新朋友參觀一下你家吧。”她可是悶了好久了。


    完顏雍表情僵在臉上,好一會才說:“這裏不是我的家。”


    簡薇疑惑的看著他。


    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說:“父王去世後,元帥以父親親弟弟的身份要求收繼我們母子,母親不願意,拖著到我入軍營,將我和府裏一切托付給他,自己出家修行去了。所以,現在這裏實際的主人是元帥,不再是宗輔一族了。”


    簡薇聽了這樣一番話,知道完顏雍真的已把她當做朋友,不免覺得自己太過唐突,抱歉的說:“對不起。”


    他搖搖頭,又說:“你也不必擔心,這裏是我母親曾經的住所,元帥是絕不會進來的。”


    她伸手去拍拍完顏雍的胳膊:“好拉,我自然放心你的安排,你肯定不會害我的。”


    完顏雍側頭看了看她的手,鄭重的說:“恩,我肯定不會害你的。”


    他又恢複以往的溫和笑語融融的模樣,隻是這笑容現在少了那些禮節和浮誇,變得真切起來。


    簡薇擔心春羅他們祖孫,便提出要迴去一趟。


    完顏雍安撫她:“放心,我帶你迴來那天已經去看過他們了,給了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暫時避避。”


    “避避?難道完顏珍珠找上他們了?”她竟然糊塗到忘了這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完顏雍終於不再隱瞞:“也不是完顏珍珠。其實,自從完顏亮知道送去營寨的‘趙芸’不是你以後,便開始四處打聽,他派了諸多人馬在迴南宋的路上查探,五國城也差點被翻了過來。隻是,沒想到……”


    簡薇聽了這話,有些自得的打斷他:“隻是沒想到我壓根就沒有迴南宋,大模大樣的住在上京,在茶樓說書為樂,活的這般自在。”


    他笑著看她一眼:“也正是你這般大膽,竟連元帥的人也瞞過了。”


    “元帥的人?”她一下覺出不對來。


    “恩。”他自知失言,簡略的點頭。


    簡薇心下一緊,她意識到如果金兀術真的對自己這樣上了心,那豈是輕易一個‘趙芸’和一道過了期的聖旨可以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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