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剛剛試探的第一劍不同,這一劍何生不再留手。


    銀色劍光撕裂氣流,發出刺耳的唿嘯之聲朝著徐山直刺而去。


    徐山眼神微眯,深刻感受到了這一劍的威力,劍還未至,他的身上就已經泛起了微微的刺痛感。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退後反而朝前一步踏出!


    踏地之聲猶如驚雷,瞬間響徹四周。


    徐山原本幹瘦的身軀陡然膨脹了起來,身上的肌肉一塊塊棱角分明,猶如精鐵澆築一般散發出一股令人心驚的恐怖氣息。


    繼而,他右臂高高抬起五指握拳攜帶著駭人的狂暴氣流,宛如隕石墜地一般朝著何生砸了下去!


    轟!


    拳掌相交的刹那,驚雷轟鳴般的同時更是爆發出一陣恐怖的氣浪,使得周圍觀戰皆是臉色劇變,不得不連連退後。


    而在兩者所在之處,地板齊齊塌陷,煙塵漫天,一時間竟是遮住了兩人的身影。


    張牧混在人堆之中,看著場中兩位真氣境武者的交手,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在何家的人剛到沒多久時他就已經趕到了,不過他隻是一個洗髓層次的捕快。


    在普通人眼裏還算是個人物,在何生眼中說難聽點就是狗屁不如,一點麵子都不可能給他。


    他即便出麵調解也隻能自取其辱,因此隻能默默的躲在人群之中,等待盧貴順的到來。


    隻是他沒想到盧貴順還沒到,何生就已經跟徐山交上手了。


    真氣境在宣平城中已經算得上是絕對是頂尖層次了,即便是張牧也極少見到有真氣境武者交戰。


    少有的幾次還都是跟著沈通陽去做任務的時候看沈通陽出手。


    而現在交手的兩人跟沈通陽的風格又有不同,一個劍法淩厲,一個拳法驚人。


    但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都實力強悍,遠非張牧可以匹敵。


    此時兩人交手來到了白熱化階段,張牧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自希望徐山可以撐得久一點。


    隻要能撐到盧貴順到來,林塵這次就能沒事。


    在他看來,徐山雖然也是真氣境武者,但畢竟年老體衰,勝算不大,落敗隻是遲早的事罷了。


    除了他之外,在場眾人也同樣密切關注著場中戰況,皆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小院門口。


    很快,煙塵散去,露出場中兩人。


    何生持劍而立,臉上出現一絲不正常的紅暈,手臂微微顫抖,臉色陰沉。


    徐山右臂的袖子已經被鋒銳的劍氣攪的破爛不堪,五指上滲出一絲絲紅點,那是何生長劍留下的痕跡。


    “好好好!不愧是在外麵闖蕩過的人物,是我小看你了!”何生將顫抖的右臂收至身後,臉色陰沉的說道。


    直到現在他還能感受到從虎口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沒有想到一個老不死的竟然實力會這麽強。


    要知道他手中的可是十煉玄鐵寶劍,竟然都隻能勉強破開徐山的防禦。


    即便如此剛剛那一次交手,他還是吃了暗虧,真要打下去恐怕他不是徐山的對手。


    “老夫還是那句話,林塵是我的弟子,有我在誰都不能動他!”


    徐山手臂一震,將上麵殘留的幾縷衣袖徹底震開露出肌肉虯結的手臂。


    兩人針鋒相對,場中氣氛一時間凝固了下來。


    何生眯了眯眼,看著攔在前方的徐山,心中有些猶豫不定。


    他刻意營造了這麽大的聲勢前來追殺林塵,就是想要保住何家的名聲。


    但如今徐山的態度跟實力都出乎了他的預料,再打下去就算他用盡底牌恐怕也就是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即便最後能殺了林塵,他一旦重傷也是得不償失。


    但如果就這麽灰溜溜的走了,何家的臉麵就相當於是徹底丟盡了。


    一時間他竟然是有些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兩位何必如此,打打殺殺的有失和氣,不如我們坐下來談談如何。”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遠處響起,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的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耳邊。


    眾人驚異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名穿著青天白鶴服的中年男子從遠處走來。


    其人麵容俊美,身材清瘦,三尺美髯,賣相極佳,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文士。


    在場眾人一眼就看出這人就是宣平縣令盧貴順。


    盧貴順旁邊跟著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麵容冷肅,身後還帶著十幾名差役。


    張牧見盧貴順終於到場,心中也是暗自鬆了口氣,連忙迎了上去:“見過縣令大人。”


    盧貴順點點頭以作迴應,而後就排開眾人徑直的來到了何生、徐山兩人身前。


    “剛才盧某所說,二位以為如何啊?”


    盧貴順說話極為溫潤,讓人好似有種春風拂麵之感。


    光憑這個第一印象任誰也聯想不到說話之人竟然是個盤剝百姓之人,甚至還有這‘盧三尺’的名號。


    “盧大人說的容易,這林塵殺我何家六人,今日要是不殺了他我何家便顏麵掃地,以後還怎麽在宣平城立足!”


    何生冷哼一聲,殺意十足的說道。


    “林塵是我的弟子,身為他的師父,你想殺他就先越過老夫好了。”徐山麵不改色,冷聲迴應道。


    “何兄先消消氣,你說林塵殺了你何家五人,可有證據?”


    盧貴順麵帶微笑的看向何生,開口說道。


    何生聞言不由得一滯,片刻後才開口說道:“昨夜死的四人暫且還沒有證據,但是今天何嘯東跟何華兩人確實死在了林塵刀下。


    我這邊有三名人證,就連他們二人的屍體都還在林家門前!”


    麵對林塵的時候他當然可以不講證據,以力壓人就是。


    但在盧貴順這個縣令麵前卻又有不同,何家還沒到可以無視朝廷的地步。


    今日前往抓捕林塵的三人此時也連忙站了出來,紛紛開口附和道:“家主大人說的沒錯,林塵殺人乃是我等三人親眼所見!”


    “是嗎?林塵你有什麽話說?”


    對於何生的話,盧貴順也不懷疑,隻是朝著林塵淡淡的開口問道。


    “稟盧大人,這兩人確實是卑職親手殺死。


    不過卻事出有因,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強行要抓走卑職在先,卑職這才不得已反擊錯手殺死二人。”


    林塵從徐山身後往前一步,如實說道。


    “何兄你也聽到了,林塵身為朝廷命官,是誰給你們的這個權利敢公然上門抓人的!”


    盧貴順臉上帶笑,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滿的說道。


    今天何家跟發了瘋一樣的四處抓人,在宣平城內引起了不小的騷亂,他自然不會不知道。


    他這次過來一來是要保住林塵,二來也正好敲打敲打何家,讓他們知道,宣平城還不是他們可以隨便放肆的地方。


    “盧大人這是什麽意思?”何生兩眼一眯,略帶冷意的說道。


    “我的意思就是何兄今天恐怕要無功而返了,還是自己帶人迴去吧,省的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盧貴順搖搖頭,輕聲說道。


    “你!”


    何生心中怒意升騰而起,忍不住想要動手之際,就感覺一道冷厲的目光盯住了他。


    隻見盧貴順身旁的那名高大男子向前一步邁出,直接擋在了盧貴順跟何生之間。


    其高大的身形比起比起何生足足高出一個頭,身上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何生一時間竟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何兄,萬事以和為貴,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你說呢?”


    盧貴順臉上笑容一斂,看著何生說道。


    沉默片刻之後,何生深吸口氣,知道今日已經事不可為,咬牙說道:“盧大人說的有理,今日是我冒失了,咱們來日方長!”


    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塵之後,轉身離去。


    何家其餘人等知道大勢已去,連忙跟上何生,逃也似的離開了此地。


    等到何家眾人走遠之後,徐山這才氣勢散去,恢複到了原本的佝僂之態。


    而盧貴順帶來的差役也開始趕人,眾多的圍觀群眾見沒戲可看了,也紛紛離去。


    很快小院門口就剩下了徐山、盧貴順等人。


    “多謝盧大人出手相助。”林塵躬身朝著盧貴順開口感謝道。


    “不用謝,你是朝廷的人,我救你是應該的。”盧貴順看了一眼林塵接著說道:


    “年輕人年輕氣盛是好事,但是剛過易折,這一次你運氣不錯,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山,開口說道:“徐老,好久不見了,最近可還安好?”


    “暫時死不了。”徐山冷硬的說道。


    “徐老還是跟以前一樣,脾氣一點沒變。”被嗆了一句,盧貴順絲毫不生氣,反而是笑著說道。


    “年紀大了,改不了了也不想改。”徐山語氣不變,依然冷硬的說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我們走。”


    盧貴順看出徐山好似不太歡迎他,也懶得自討沒趣,當即帶著人轉身離開。


    很快,原本被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小院頃刻間就隻剩下了林塵、徐山、張牧三人。


    “張大人你也來了。”等到眾人走後,林塵這才跟張牧打招唿道。


    “我來了有一陣子了,隻是實力不濟,隻能在旁邊幹著急罷了。”張牧略帶慚愧的說道。


    “張大人有這份心就夠了。”林塵開口出言感謝道。


    對於張牧,他本來就沒指望,他現在的實力恐怕都已經跟張牧不相上下了。


    他解決不了的,即便再加個張牧也夠嗆,能趕過來有這份心意就不錯了。


    “林塵,憑你的天賦完全沒必要這麽冒險的,隻要給你時間等你突破到真氣境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張牧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開口規勸道。


    “我也不想冒險,隻是他們步步緊逼,我不得不想辦法反擊一次,否則沒完沒了。”


    林塵搖搖頭,略顯無奈的說道。


    要是能安穩發育他當然也很樂意,隻是昨天的那次刺殺屬實將他嚇到了。


    他但凡反應的慢一點恐怕就已經被一劍刺死了。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不敢賭再來幾次自己還能不能反應的過來。


    隻要有一次賭失敗了,代價就是他的生命,他賭不起。


    無奈之下,他才選擇行險一搏,夜殺四人除了泄憤之外,也是要讓何家的人忌憚,不敢再隨意對他出手。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唯一讓他沒有想到的就是何家的反擊實在太過激烈。


    要不是有徐山在,外加盧貴順前來解圍,這次他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總之你自己小心些吧,我接到消息,沈捕頭再過幾日就要迴來了,到時候你就安全了!”


    張牧想了想後,還是開口說道。


    “真的嗎!”


    林塵心中微喜,沈通陽的實力不必多說,連徐山都覺得他是宣平城第一人。


    以前沈通陽在的時候,不管是三大家族還是無生教都收斂不少,自從他外出剿匪之後才敢如此囂張。


    “我自然不會騙你,這可能也是他們最近著急對你下手的原因,沈捕頭一迴來,他們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張牧沉聲說道。


    “原來如此,張大人放心,這段時間我就待在師父身邊了,哪兒也不去。”


    林塵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傷勢痊愈之前,就待在徐山小院裏安心養傷。


    “你明白就好,我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張牧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告辭一聲轉身離去。


    “師父,你沒事吧?”


    等到張牧離去,林塵轉過身略帶擔憂朝著徐山的問道。


    “放心,一把老骨頭,還死不了。”徐山咳嗽一聲,開口說道。


    “師父救命之恩,弟子永世不忘!日後但凡有用得上弟子的地方,弟子絕無二話!”


    林塵當即跪倒在地,朝著徐山磕了三個響頭,沉聲說道。


    這次之後,他算是徹底接受了徐山這個師父,在心中將其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一般。


    “起來吧,有你這句話我這一次就算是沒白出手。”


    聞言,徐山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幹巴的笑容,上前一步將林塵扶起,笑嗬嗬的說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於林塵的天賦、人性都相當滿意,這才將其當做了衣缽弟子。


    眼下林塵的表現讓他更加堅定自己沒看錯人。


    林塵站起身子,想起剛剛盧貴順的表現不由得好奇問道:“師父,那個盧縣令是不是真的如傳言那般貪墨無道?”


    “你不要被他的表象給欺騙了,這個盧貴順不簡單。”


    徐山想起剛剛見到的盧貴順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凝重之色。


    林塵沒有說話,隻是好奇的看著徐山,靜靜等待著下文。


    “這位盧大人在位期間看似什麽都沒做,實際上卻在暗地裏不知道收割了多少錢財。


    官府的力量看似薄弱,其實除了沈通陽手下的那群捕快之外其餘的全部都被他轉化成了自己的私軍。


    三大家族明麵上控製著宣平城的經濟命脈,勢力強大。


    實際上隻要這位盧大人什麽時候想動手了,隨時就能將三大家族給吃了。


    隻是如今他還要靠三大家族斂財才遲遲沒有動手罷了。”


    徐山看著盧貴順離開的方向,語氣肅然的說道。


    “盧縣令這麽厲害?”林塵麵露震驚的說道。


    剛剛的事情確實讓他對盧順貴有所改觀,但他也沒想到在徐山口中對盧順貴的評價會這麽高。


    聽上去原本強勢無比的三大家族就好像盧順貴口中的一塊肥肉一般,什麽時候想吃了隨時就能一口吞掉。


    “當然,你沒事最好不要招惹他,否則師父也很難保住你。”


    徐山告誡一句,不想再多說,轉身迴到院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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