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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的族人們,也全都被關押在八極海中。”


    “他們……不知如今的他們,還剩下了多少。”


    明珠的聲音是哀傷的,明珠所說出的這句話亦是令穆寧眾人所動容。


    “還剩下多少?”


    明珠竟然用這五個字來形容他們鮫人一族的處境。


    可是令一個疑問又接踵而來。


    這個疑問便是,既然那八極海的海壓連他們鮫人都無法承受,那麽穆寧所看到的那些似在沉睡中被屠殺的鮫人又是從何處而來?


    如果是八極海,那麽為何那些鮫人能夠從八極海升上其他的海域呢?


    也許,這個疑問隻有在穆寧真正的下入到八極海,才能解開。


    帶著疑問、帶著焦急、帶著迫切,在明珠的帶領下,穆寧一行三人跟隨著明珠走出了這座被稱之為鯨落之地的海穀。


    明珠口中的海隧,不是一條海底通道,而是一處海底旋渦。


    海底旋渦並不能容納阿糖那龐大的身軀。


    站在六極海的海底旋渦前,穆寧能清楚的感受到來自海底旋渦的深邃與狂暴。


    在阿糖的不舍下,穆寧四人走入了那狂暴且深邃的海底旋渦。


    入之則消!


    穆寧四人的身影在阿糖的眸中消失。


    進入海底旋渦後,其內的狂暴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深邃的、陰暗的、布滿礁石的海隧。


    礁石猶如一根根堅硬的利刺般密布在穆寧四人的腳下。


    這條海隧有大概有兩米的高度,其寬也不過不足一米。


    穆寧與雲笙在前,祁十三與明珠在後。


    四人在這一條深邃且陰暗的海隧中前行。


    說是前行,並不恰當,這條海隧並不是筆直的,而是如一條幾近垂直的斜線一般。


    穆寧四人向著下方走去。


    就像是身處於一個被孤立的世界,寂靜、幽暗、且空無。


    “這條海隧,我從未走過,但是我知道,這條海隧是通向神山的。”


    明珠的聲音在穆寧身後響起。


    穆寧並沒有迴答明珠,時間在這裏是荒蕪的,眼前隻有一望無際的黑色,眼前隻有那一成不變的礁石與黑洞。


    沒錯,這條海隧,就如一條垂直下垂的黑洞一般。


    黑洞仿似永無止盡一般,黑洞仿似永無盡頭一般。


    就在穆寧也快要無法忍受這種荒蕪的寂靜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光明。


    這道光明起初隻有星點般大小,但隨著穆寧四人的一路前行,這道如星點般大小的光明,亦在漸漸的擴大,再擴大。


    “是出口嗎?”


    祁十三的聲音裏亦是出現了激動。


    “嗯,應該是了。”


    雲笙輕輕的迴道。


    這道光明是紅色的,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的通紅。


    穆寧一行四人終於走入了這片通紅的世界。


    瓊海是海亦不是海。


    至少在穆寧看到前方的這片通紅世界時,穆寧是這般想的。


    因為,穆寧看到了一座山,一座火山。


    這座火山與穆寧在雲頂之巔所看到的那些連綿的火山不同。


    這座火山是坐落在瓊海海底的。


    當穆寧四人站在這座巍峨的、高聳的、雄偉的火山腳下之時,穆寧亦被眼前的這座瓊海之下的火山所震驚。


    一座通體透紅的火山,沒有黑煙彌漫,沒有轟聲大作。


    有的隻是寂靜。


    無聲,這是一座無聲的火山。


    站在這座無聲的火山下,穆寧能清楚的看到其火山山體內那一條條流動的岩漿。


    岩漿如血,如血一般的在其內流淌。


    如人,如人身體裏流暢的血液一般。


    它雖然無聲,但卻給穆寧一種活著的感覺。


    生命!穆寧聽到了這座火山的生命之聲。


    自穆寧四人站在這座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的火山下時,其山下一共有五道目光向著其身後的穆寧四人看來。


    這五道目光中,有兩人穆寧是見過的。


    六極海、桐歌、桐語,此二人赫然在列。


    而站在桐歌,桐語身前的是一名短發男子,這名短發男子,身穿一身精幹的灰色粗步衣衫,腳蹬一雙草鞋,其樣貌更是不敢恭維,用歪瓜裂棗形容此短發男子的樣貌亦是一種對他的讚美。


    就當他生的其貌不揚吧。


    而在這名其貌不揚的男子身旁,站著另外兩名男子。


    此兩名男子皆一身深藍色衣袍,生的也是眉清目秀。


    五道目光齊齊的向穆寧四人看來。


    五道目光中各自帶著對穆寧四人不同的神色。


    桐歌、桐語的目光先前是驚訝的,驚訝過後,便是掛起了溫和的笑意。


    短發男子的目光也先是驚訝,驚訝過後,便是玩味的審視。


    而另兩名男子的目光卻是提防與戒備的,在提防與戒備中,甚至摻雜著一些微微的怒意。中國庫


    穆寧將前方五人的目光盡收眼底。


    沒有任何人先開口,亦沒有任何人打算先開口。


    穆寧從前方五人的身上收迴了目光。


    因為穆寧聽到了明珠的哽咽聲,因為穆寧聽到了祁十三的憤怒聲。


    自從穆寧與申通的一戰之後,穆寧對聲音的感知已經到達了一種全新的境界。


    雖然不能聽聲讀心,但是穆寧卻能聽到他人所聽不到的聲音。


    情緒、是的,穆寧能聽到他人的情緒。


    明珠的情緒是悲戚的,是憤怒的,祁十三的情緒是激亢的是憤怒的。


    而雲笙的情緒亦是透著一種憤怒。


    穆寧轉眸看向了雲笙,順著雲笙雙眸所看向的方向。


    抬眸,抬眸看向了這座海底/火山的上方。


    那是一副怎樣的畫麵,在穆寧抬眸看向那一副景象之後,為何穆寧亦是露出了駭然與憤怒之色。


    上方是一片深黑色的海域,深黑色的海域仿佛是被一道無形的氣牆將穆寧所站立的這座火山與海域隔絕了一般。


    海水無法灌入這座火山,這座火山也便成了一座陸地。


    就像,就像是一座坐落在海水下的陸地一般。


    其上為海,其下為山,兩者是獨立的,獨立的存在。


    穆寧亦能清楚的看到那上方海水的洶湧與澎湃。


    而在這洶湧與澎湃的深黑色海水中,是一具具,一具具數之不盡的鮫人“屍體。”


    鮫人並沒有死,而是在沉睡。


    它們被洶湧的、澎湃的海水翻攪著,忽而下沉,忽而上升。


    就像是一張紙,就將是一片樹葉,隨風而行。


    不過這風,是狂風,不過這風,是颶風。


    狂風與颶風合二為一,組成了一道道龍卷之風。


    龍卷之風將樹葉,將紙張,卷入其中,卷入其中後,再無情的攪碎。


    穆寧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慘不忍睹的場景。


    鮫人如紙,鮫人如葉。


    還有,還有更加殘忍的、殘酷的。


    穆寧看到了比之由海水所形成的龍卷風更加殘忍的一幕。


    海湧!


    如地震、如海嘯、如噴湧一般的海湧。


    海水的震蕩將無數的鮫人從海底震起,再由海嘯接管這無數沉睡中的鮫人,再由如噴、射一般的海柱將這無數的鮫人衝出這片深黑的海域。


    那無數沉睡中的鮫人,是不知道它們此刻的命運的。


    在海柱將它們無情的衝出這片深黑海域之時,一顆顆如同氣泡一般的水球自深黑的海水中豁然衝出。


    它們將這些鮫人緊裹其中,免收海壓的壓迫。


    這仿似是一種憐憫,仿似是一種饋贈,又仿似是一種無聲的同情。


    這也更似一種這片海域對鮫人們最後的保護。


    一切都明白了,穆寧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海湧的由來,明白了那些氣泡的由來,明白了鮫人們為何沒有被八極海的海壓所泯滅的由來。


    自上方的海域收迴目光,穆寧看向了前方,看向了兩旁。


    除穆寧所身處的這座火山外,穆寧依次看到了三座坐落在海域下的巍峨高山。


    這三座巍峨的高山皆是獨立的。


    前方的前方是一座通體藍色的巍峨大山,這座通體藍色的巍峨大山,其藍色將整座山體所覆蓋。


    如電,那藍色隱隱有電弧閃爍,那藍色隱隱有雷聲大作。


    兩旁的兩旁,依次也坐落著兩座聳立的大山。


    這兩座聳立的大山是黑色的,是幽境的,是令人歎為觀止的。


    其中一座如同雕塑一般,其形彷如人之五指。


    其中一座亦如同雕塑一般,其形彷如側臥的鮫人一般。


    這片海域下,共有四山。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


    一道聲音打破了穆寧心中的駭然與震撼。


    明珠的身子在顫抖,眼淚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在一滴滴的滴落。


    她就那麽抬眸看著上方的海域。


    明明不願去看,可是卻又固執的倔強的在看著他們鮫人一族的命運。


    “這不可能的,為什麽?”


    “為什麽瓊海要拋棄我們?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明珠在不斷的朝著上方的海域在嘶喊。


    嗓子啞了,泣不成聲了,可是明珠仍在朝著上方的海域嘶喊著、咆哮著。


    “明珠!”


    祁十三按住明珠的肩膀,將明珠緊緊的擁入懷中。


    寂靜的火山下,隻有明珠那悲戚的哭聲,與祁十三蒼白的安慰聲。


    桐歌、桐語沉默的看著前方在祁十三懷中哭泣的明珠。


    桐語的眸子裏亦是有著隱隱的淚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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