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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一天班兒迴去,一家人麵對的依舊是江老夫人那張黑臉,就連一向最為得寵的沈念久好像也不怎麽得老夫人的歡心了,為此沈念久著實怨念了一陣,他還以為他能向老夫人撒個嬌賣個萌什麽的讓老夫人高興點兒,也讓他爹地媽咪少受點氣。


    “媽。”江遠恆進了門,便見江老夫人一身看起來就很華貴的麵料極好的深紫衣裙,板著一張臉端坐在電視機前,手裏拿著遙控器,看著電視裏的廣告也不調台。江遠恆一眼就看了出來,江老夫人對電視裏的東西根本就不敢興趣,老太太哪裏是在看電視?那是坐在那生悶氣呢!


    江老夫人仿若沒有看到幾人進門一樣,身子動都沒動一下,臉上的表情也沒變,仿若一座石刻的雕像。江遠恆見江老夫人不願意搭理他,也不願意跟她多說,徑直朝著樓梯走去。沈安安知道江遠恆這是煩了,他的脾氣本來就說不上多好,更何況因為他的身世,他對江老夫人本身也有些不滿,以前江老夫人生著病在醫院裏,江遠恆為了她的身體也是一忍再忍,可是如今江老夫人已經出了院,而且還折騰出那麽多事情,江遠恆心煩也是有情可緣的。隻是江遠恆再煩,江老夫人,也是他親媽。


    想到這裏,沈玉心心下暗歎了口氣,伸手抓住了江遠恆的胳膊,拉住了他,走近了兩步,低聲道:“你現在上樓幹嘛啊!”沈玉心說著,指了指沙發上坐著的黑著臉的江老夫人,“你媽現在可還生著起呢,她的病還沒好全,你還是去勸勸她吧!”江遠恆聞言朝著江老夫人那裏看去,他的媽媽,因為生了一場大病,可以明顯地看出來他瘦了好幾圈兒,雖然病中吃用都是最好的,老人還是身子虧空。


    想到江老夫人年輕的時候,身體也是特別好的,訓斥起他來也是中氣十足。那個時候她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因此對他的要求也格外嚴格。他還依稀記得,每個周末,從貴族學校剛迴到家,江老夫人安排的課程清單及時間安排便會由傭人交給他,看著上麵那一排排清秀而又熟悉的字跡,江遠恆的心裏是極其厭惡的,他渴望自由,希望像普通孩子那樣出去玩兒,而不是被關在一個又一個籠子裏――學校是一個大籠子,家裏是一個小籠子。


    在他學習的時候,江老夫人總會時不時地進屋看他,她常常板著一張臉,麵容嚴肅地說道:“要用心,要用心!遠恆,你以後是要當江家繼承人的,一定要用心!”可是如今,那個對待兒子格外嚴厲的女人也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慢慢蒼老了,她的身軀也不像年輕時那樣見狀,生病讓她看起來更顯蒼白瘦削,她的眉毛時常皺著,再沒了當年出席各種派對時那種神采飛揚的姿態,她習慣了深居簡出,她正慢慢變得平淡。隻是他的母親,很可惜的是,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那顆守舊了和控製別人的心。


    江老夫人雖然覺得女人涉足商場並不好,女人就應該成為男人的賢內助,但是她也有強烈的自尊心和控製欲,她像古代的婆婆那樣,企圖讓兒媳對她俯首貼耳,百依百順,最後由她親自調教出一個賢良淑德,完全符合舊社會好媳婦兒典範的兒媳婦,可這一點,別說是沈玉心,就連江遠恆都很看不慣。


    江遠恆看著江老夫人的背影,眉頭狠狠地皺了皺,他今天才猛然發現,他的母親,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婦人。心裏突然有些難受,江遠恆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壓下了心中那種異樣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沈玉心笑了笑,讓她放心,然後抬步朝著江老夫人走去。樓梯口離沙發處並不遠,江遠恆很快就到了,江老夫人坐在沙發中間,江遠恆在沙發邊頓了頓,還是往裏多走了一步,在江老夫人的身邊坐了。沈玉心靠在樓梯扶手上,悄悄地看著江遠恆那邊的情況,沈念久則是早被沈玉心打發上了樓。


    “媽,”江遠恆坐在江老夫人身邊,低著頭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對不起。”話剛說完,心裏便湧起了一陣酸澀。


    說實話,他並不認為今早她硬拉著沈玉心去工作的事情做錯了,其實不讓沈玉心去工作很容易,隻是他很不喜歡她母親這種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別人身上的做法,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他的愛人。


    江老夫人冷著一張臉,半晌才冷哼了一聲,看也不看江遠恆一眼,話中也是濃濃的不悅。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呀!我還以為你早忘了我是誰呢!”


    聽了江老夫人的話,江遠恆心頭有些冒火,不過想到了江老夫人的身體,他還是將火氣強壓了下去,溫聲道:“媽,您這說得哪的話,我怎能會忘了這個,今天早上的是兒,確實是我做的不對,您要是生氣,就打我兩下,罵我也行,可別一個人在這兒生氣,對身體不好,您的病剛好,身子還虛著,要多顧著點兒自己的身子。”


    “嗬,”江老夫人的眼眶驀然紅了,哽咽道:“這會兒想起我身體不好來了,早上當眾給我沒臉的時候怎麽不念著我的身子!”江老夫人扭過頭,看向江遠恆,眼中含淚,胸口一起一伏地,顯然是氣狠了。


    “媽,您別生氣,是我不對,”江遠恆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心裏更加難受,眼前這個人,即便給了他一個恥辱的出身,畢竟還是他媽。在他的印象裏,江老夫人很少被氣成這個樣子,她一直是驕傲的,自尊心極強的,微仰這下巴,無比高貴的。江老夫人冷哼了一聲,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待情緒平複了些,又恢複了平時清冷傲然的模樣,她麵對著電視,話卻是對旁邊的江遠恆說的。


    “既然知道錯了,就跟玉心說說,明天別讓她上班了,不,今天就打電話辭了工作,身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的老公和兒子,拚事業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咱們江家還沒有沒落到需要女人出去掙錢的地步!”


    江遠恆最聽不得江老夫人說這種話,當即臉色就不大好了,聲音也沒了剛剛的恭敬,而是帶上了一絲冷意,“媽,這件事情,我和心心會處理的,您還是好好調養身體,別為這種事情傷神了!”


    “遠恆!”江老夫人猛然拔高了聲音,轉過頭來,眉頭深皺著看向麵有冷色的江遠恆,怒極反笑,“嗬,果然啊!我這不過住了個院,這家裏就沒我說話的份兒了!”江遠恆聞言心裏更為煩躁,開口便道:“媽,您別亂想,我是擔心您的身體。”


    “擔心我的身體?”江老夫人冷笑了一聲,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迴來,一輩子住在醫院裏才好呢!也不知道被誰給灌了迷魂湯,差點忘了我是誰了!我說的話也你也不當迴事兒了!”江老夫人說罷,氣得一把將遙控器扔到了身邊的沙發上。


    江遠恆見江老夫人這樣無理取鬧,眉頭一皺,也不想跟她多說,起身便要離開。


    “嗬,”江老夫人見江遠恆要離開,心裏既傷心又憤怒,忍不住又道:“我看啊!你們是真的容不下我這個娘了,幹脆我明天就搬出去,省得在這裏礙你的眼。”


    江遠恆步子一頓,停了下來,臉色黑得可怕,沈玉心見狀,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思索片刻,還是朝著兩人走去。江遠恆隻顧著跟江老夫人置氣,也沒注意到沈玉心的動作,抬腳轉過身去,看向江老夫人,冷聲道:“媽,你要做什麽,我也攔不住,不過,我之所以讓玉心去工作,是因為我尊重她,我愛她,我不想困住她,我想支持她去做她喜歡的事情,而不是張口閉口就是什麽責任義務。愛一個人不就是要讓她開心嗎?我不想成為,困住她的牢籠。”


    沈玉心走到半路便停了下來,她也聽到了江遠恆的話,一時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想到了少年時的江遠恆,不就是被一個又一個牢籠所困嗎?他說不想成為她的牢籠,因為他也知道,被困在籠子了的人,有多麽得不快樂。


    沈玉心眼眶微熱,鼻子發酸,胸口的地方好像有什麽暖暖的東西一陣陣激蕩。江老夫人也發現了沈玉心的存在,再想到江遠恆的那番話,越發覺得自己兒子是被沈玉心給迷惑了,要不然,他怎麽會覺得他會困住沈玉心呢?明明是沈玉心自己不對,她的身上沒有一點大家風範!


    思及此,江老夫人對沈玉心更加不喜,隻是礙於沈玉心還懷著孩子,並未對她說什麽,隻是對於江遠恆更加生氣。雖然他是被沈玉心迷惑了,不過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真是一點都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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