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勾起了,陸衍沉在機場的另外一段記憶。


    上次許留夏迴來,他在機場等她的時候。


    也有一對年輕的夫婦,似乎把他認成了其他人。


    那個人的名字……


    “沈尋!”


    男人興奮跑向他的畫麵,躍然眼前。


    沈尋。


    明明是存在過的人,可他落地閩省之後,讓人查他的相關資料,卻完全查無此人了。


    就像是,有人刻意的將玻璃海鎮上曾經存在過的這個人,抹除掉了。


    船沒多久後,在玻璃海鎮的碼頭靠了岸。


    陸衍沉是最後下船的。


    碼頭上有很多遊客,還有擺攤的小攤販,看起來非常的熱鬧。


    陸衍沉壓低了鴨舌帽的帽簷。


    從熱鬧的人群中走過。


    童蓓蓓抱著新到手的遊戲機,在她家攬客的攤位前,翹著二郎腿打遊戲。


    有人經過。


    她就敷衍的問一句要不要住店。


    “童蓓蓓,你又在打遊戲!”正關鍵時刻,童媽來了,一聲怒吼。


    童蓓蓓嚇得立馬站起身來。


    因為動作太大,一不小心踹翻了擺攤的牌子,牌子直接砸到一個過路人跟前。


    “哎呀抱歉抱歉!”童媽趕忙小跑上前。


    對方一身黑衣黑褲,還帶著黑色的鴨舌帽,口罩都是黑的。


    但個子很高,很挺拔。


    “沒事。”陸衍沉說著就要繞了過去。


    “你個死丫頭,差點砸到人!”童媽扭頭就是訓女兒,“把遊戲機給我!”


    “不給!留夏姐給我買的!”


    陸衍沉的腳步頓住。


    他迴頭看向仿佛要打起來的母女兩個。


    “你還敢提你留夏姐!年才過幾天?你就把老娘給她炸的酥魚全吃了!!”童媽指著童蓓蓓。


    “媽!都說了幾萬遍了,人家是總裁夫人,想吃個酥魚,能買一座酥魚山!”童蓓蓓嘟囔。


    童媽哼了一聲:“什麽總裁夫人?那搞破鞋的總裁我家留夏已經不要了!再說了,外麵買的哪有自家人做的好?老娘做的酥魚天下第一!你給不給我遊戲機!!”


    搞破鞋的總裁:“……”


    許留夏沒騙他,他在這裏真的臭名昭著。


    陸衍沉收迴視線,繼續往裏走。


    走過人群喧鬧的地方後。


    陸衍沉路過一家小賣部。


    他看了一眼趴在門口的三花老貓,又看向懶洋洋癱著肚皮曬太陽的老狗。


    這裏許留夏和他說過。


    她說,這家的貓和狗都已經十幾歲了,每天都在固定的地方,一個趴著,一個曬肚皮。


    沒想到,現場還真是這樣。


    “遊客?”老板抬頭樂嗬嗬的問,“要買點什麽?”


    老板個子不高,戴著一頂很假的假發。


    許留夏說,小賣部的爺爺很疼她,院長不給吃糖,爺爺會偷偷塞給她糖吃,結果就是吃出蟲牙來了,疼得哇哇哭。


    “掃墓。”陸衍沉迴答。


    “哦哦,過年拜祖宗嘛,小哥兒哪家的啊?”老板問。


    “沈尋。”陸衍沉迴答。


    老板一愣,“阿尋的大學同學吧?你們同學年前不是來過一迴麽?你沒趕上啊?”


    “嗯。”陸衍沉應了一聲,“您能指個路嗎?我第一次來。”


    “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走,然後從鎮子裏穿過去,看到玻璃海鎮孤兒院的時候,往右邊那條路上坡,一直往坡上走。阿尋的墓碑今年才立起來,上頭有他的照片,很好找的!”


    今年才立起來的墓碑……


    陸衍沉心口細密的痛翻湧不息。


    他按照老板說的。


    沿著那條路一直走。


    又見到了許多,許留夏說過的景物。


    他甚至看到了糖餅小攤。


    還有看似守攤,實際舒服的曬太陽,已經睡著了的阿婆。


    他的愛人,觀察入微,隻是輕描淡寫的和他說起過幾句某個人,他到了這裏,都能精準的認出來。


    很快,陸衍沉看到了玻璃海鎮孤兒院。


    孤兒院比陸衍沉想的要小很多,也破舊很久,如今已經是荒廢的模樣了。


    他站在鐵門外,看到了牆上斑駁的塗鴉,看到了那棵許留夏說起過很多次的大樹。


    看了片刻。


    陸衍沉看向那條通往墓地的路。


    有個聲音在他心裏說,就到這裏,轉身迴去,還可以當一切都是許珍妮的陰謀。


    可最後。


    陸衍沉還是邁出了那一步。


    他應該知道那個答案。


    自己是不是被愛過的答案。


    往山坡走的台階很新,顯然是最近才弄的。


    陸衍沉走到半山腰的時候。


    看到兩個老人,帶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祭拜完要走。


    “和哥哥說再見,下次考一百分了,再來和哥哥說。”老人和男孩兒說道。


    男孩兒乖巧照做。


    “小沈啊,真的很對你不起……”老人牽著孫子臨走之時,哽咽的道了句歉。


    風聲把這句愧疚吹到了陸衍沉的耳畔。


    他站定在原地,望著那座墓碑。


    老人牽著孩子從他身邊路過,陸衍沉雙腿像是灌了鉛。


    他慢慢的走過去。


    那座墓前麵,有很多的祭品和鮮花,有些還很新鮮。


    沈尋,似乎被很多人愛著,在意著。


    很快。


    陸衍沉站到了那方墓碑麵前。


    墓碑上亡者的照片,徹底擊碎了陸衍沉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


    更加擊碎陸衍沉的。


    是墓碑上被朱砂染紅的字。


    “亡夫沈尋……”


    陸衍沉呢喃出來,自己都笑了。


    他想著這段時間,自己對許留夏的所有愧疚,千方百計的要去補償。


    連野種他都接受了。


    他總覺得,她曾經那麽愛過他,隻要自己改了,她原諒他了,一切還能迴到從前。


    陸衍沉笑得肩膀顫抖。


    好一會兒後。


    他看向了沈尋的墓碑麵朝的方向。


    其實墓園距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為什麽把他單獨葬在這裏呢?


    陸衍沉看到了玻璃海鎮孤兒院。


    這就是理由吧?


    真是有一對情深緣淺的苦命鴛鴦啊。


    從沈尋的墓前離開。


    陸衍沉繼續往上走。


    來都來了。


    怎麽能忘了歐麗琴院長呢?


    歐麗琴的墓也很好找。


    那墓前比沈尋這邊還要誇張,堆滿了鮮花。


    陸衍沉走過去。


    “歐院長,又見麵了。”陸衍沉看著歐麗琴滿懷慈愛的臉,“很遺憾,我終於知道你當初竭力阻止許留夏和我結婚的原因了。這是我的不幸,也將是所有人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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