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蔓蔓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285號。


    可與它相隔的286號,卻足足走了五分鍾才到。


    站在門前,喬蔓蔓頭一次感到自己渺小。


    白牆灰瓦,典型的江南宅院。厚重木門,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門口的石獅子,莊嚴地守護著這方天地。


    牆角伸出的綠色枝條,又讓她找到了一點俏皮靈動的味道。


    喬蔓蔓見遠處有條河,抬步走去。


    隻見河流彎曲朝前,不少年輕小媳婦兒都在這邊洗衣。


    河兩岸生長著很多高大喬木,樹蔭下擺放著石桌石椅,早起的老人在這兒下棋聊天,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


    喬蔓蔓找了個空桌坐下來,讓係統放大286號住宅的音頻信號。


    裏麵安安靜靜,有人,卻沒說話。


    她也不急,蹺著腿,拿了點花生瓜子吃。


    那悠然自得的小模樣,吸引了不少小孩注意。


    喬蔓蔓也不小氣,抬手招唿:“過來呀,姐姐不是壞人!”


    小孩猶豫,可想到家裏大人都在附近,便挪著小步子,坐到了喬蔓蔓對麵。


    “呐,吃吧,我買的多!”


    喬蔓蔓給他們每人抓了一把,小孩兒猶豫兩秒,便吃起來。


    邊吃邊問:“姐姐,你打哪來的,我們怎麽沒見過你!”


    喲嗬,這小孩兒說的普通話,她能聽懂!


    喬蔓蔓眼睛亮了亮,拍拍桌上的糕點,解釋:“我啊,是過來探親的。”


    “啊,那你怎麽不進屋,你家親戚把你攆出來了?”


    喬蔓蔓歎口氣:“不是啊,我記不清我姨婆家門牌號了!”


    小孩們不理解,喬蔓蔓胡編亂造:“說實話哈,我奶也不清楚我姨婆住哪家。


    她小時候被拐子拐走,在外地成了家。一直記得她姐嫁到了排雲街,可時間太長,忘是哪家了。


    隻記得她姐閨名叫珊珊,比她年長兩歲。這不,見我來蘇市出差,一定要讓我幫她找到姐姐。


    我說都過去這麽些年了,人不一定還在。可我奶固執,一定要知道她姐過得好不好,家裏有沒有找過她。”


    小孩們兒聽得一愣一愣的,抬手安慰喬蔓蔓:“姐姐別怕,我們幫你找!”


    喬蔓蔓笑著問:“那你們能跟姐姐說說這附近人家的情況嗎?姐看看,能不能跟我姨奶奶對上!”


    小孩兒們立馬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喬蔓蔓從兜裏掏出幾顆水果糖,獎勵他們。


    還說要是能找到她姨奶的話,認親後請他們去國營飯店搓一頓兒!


    孩子們歡唿起來,引得不少人往這邊瞅。


    喬蔓蔓趕忙做了個“噓”的手勢:“你們小聲點兒!”


    孩子們點點頭,跟喬蔓蔓頭碰頭,湊一起嘀咕:“姐姐,瞅見沒,那邊穿藍白格子的,是232號的小媳婦。他們家......”


    喬蔓蔓邊聽邊往286號引導,片刻後,還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那家老太太原本不住這裏,聽我娘說,他們原本住在西郊的大宅子裏,五進院子特別富貴。


    那邊人少,老太太年輕時差點被鬼子殺了,是八路軍路過,把老太太救了,他們一家才搬到這裏的。


    那家老太太姓陶,以前家裏做生意的,老有錢了。


    我爹說陶老太爺感激八路軍救了他女兒和小外孫,將家產全捐了,支持紅軍抗戰。


    大領導為此還給陶老太爺寫過感謝信呢!”


    所以,喬潤明是紅色資本家的後代?


    喬蔓蔓心中浮起一抹驕傲,問:“那,那家的老爺子呢,還在嗎?”


    小孩兒古怪地看了喬蔓蔓一眼,點頭:“當然啊!喬爺爺可是留過洋的,醫術特別厲害。


    不僅給咱排雲街住戶免費看病,平日裏還在大學教書呢!


    就是這段時間沒去滬市那邊,也不知道是放假了還是退休了!”


    喬蔓蔓眼睛亮亮的,又打聽了下喬家其他事。


    知道喬潤明並非喬淩越和陶映真唯一的孩子,也知道假貨喬誌誠在紡織廠上班。


    甚至還當上了小組長。


    這兩年不是鼓勵城市青年下鄉建設祖國嘛,喬誌誠為了榮譽,不顧家裏反對,把倆閨女送大東北去了。


    隻留下個七八歲的男孩兒,如珠如寶寵著。在這一片兒特別出名。


    至於喬誌誠的媳婦,是他自己找的。


    原本陶映真給他說了個知性溫婉的中學老師,喬誌誠卻嫌人家長得不好看,悔婚娶了紡織廠,年輕漂亮的臨時工薑曉梅。


    薑曉梅大字不識幾個,卻極會討好男人。


    將喬誌誠哄了去,時不時跟陶映真對著幹。


    還重男輕女,把倆閨女養得瘦小怯懦,把唯一的兒子喬立輝養得脾氣暴躁、蠢笨如豬。


    啊,對了,那男孩兒就在前頭打水漂。


    喬蔓蔓瞅了眼,嘖嘖嘴,真是沒有她爹半分好看呢!


    “那喬老大呢?”


    這裏的喬老大,說的是喬淩越和陶映真的大兒子,名喚喬黎昕。


    當年陶映真生產時,跟著陶老太爺去了外地。


    不然有他看著,也不至於讓丁翠英找到機會,狸貓換太子。


    “喬大伯可厲害了,在部隊當兵,不常迴來。


    喬大伯三個孩子也在部隊,聽說一個是陸軍,一個是海軍,還有一個是軍醫。”


    喬蔓蔓沒想到她大伯還有幾位堂兄這麽厲害,心裏升起一股驕傲。


    剛準備說什麽,就聽小孩們七嘴八舌地說:“喬二伯也厲害,是咱這邊農業局的主任......”


    喬蔓蔓對喬家有了初步認識,又問了點其他。


    見時間不早了,給幾人分了一包桃酥,叮囑他們保密,就離開了。


    來到286號斜對麵,一處隱蔽處盯著。


    十二點,上班的陸續迴家。


    喬蔓蔓根據小孩們的表述,確定了先後走進286號住宅的幾位男人的身份——老二喬鳴謙,老爺子喬淩越,假貨喬誌誠,以及二伯家的四堂哥喬皓陽,和五堂哥喬承平。


    至於女人,也很好區分。


    年輕漂亮,小腰一扭一扭的,是紡織廠女工薑曉梅。


    溫婉大氣,氣質卓絕的,是婦聯主任董詩蘭。


    那個在外頭玩了半天水的小胖子,顛顛跑迴去:“娘,中午啥飯啊,我想吃燒雞!”


    薑曉梅拿帕子,心疼地擦掉小胖子額頭上的汗水,對他說:“這個呀,你得去纏你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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