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蔓蔓猜的沒錯,不小心掉坑裏,崴了腳的趙招娣,真的在詛咒自己。


    “該死的喬蔓蔓,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受這罪!還有秦由彬,你有眼無珠!”


    趙招娣嗚嗚嗚,片刻後抬起紅彤彤的眼睛,望著漫天繁星蜷縮住身體。


    嗷嗚~


    一聲狼吼傳來,趙招娣心裏更恨了:“姓喬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就聽遠處傳來飄渺的喊聲:“趙家丫頭!”


    趙招娣張嘴就想喊:“我在這兒呢!”


    可話都到嗓子眼兒了,想起附近有狼,又訕訕閉嘴。


    在心裏盼望著大隊長能快點找到她。大半夜的,山裏怪冷的。


    想起什麽,將腳邊的東西撿起藏懷裏。


    眸光突然變堅定,還朝流星劃過的方向詭異一笑。


    “秦由彬,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


    ***


    喬蔓蔓是第二天上工才知道,隊長伯伯找人找了大半夜,才發現趙招娣離大夥兒隻有一兩裏地距離。


    夜裏山靜,但凡趙招娣吼上一嗓子,他們也不至於折騰到快天亮。


    可這死妮子,就是不張口。害他們轉來轉去,都準備離開了,才發出點微弱的動靜。


    問她為啥裝死啊,趙招娣還哭,說怕狼。


    可那狼離這邊山頭十萬八千裏,跑過來,也快天亮了。


    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娃娃,竟然聽不出聲音遠近,你說像話嗎?


    當然,他也就問問。天快亮了,腦子暈乎乎,腳也有些東倒西歪。


    把人送迴老趙家,給出來尋人的統一放了兩個小時假。


    一群人迴家休息,等太陽曬屁股了,才搖晃著身體上工。


    王德發腦子有些混沌,卻還是來到曬場,找到秦二花一頓說。


    “沒看上就沒看上,你貶低人家幹啥?


    招娣哪次上工偷過奸、耍過滑,在我看來,她就是個好姑娘!”


    是不是的吧,話總得說到了!


    秦二花不服氣:“又不是我讓她上山的,她坑我們老秦家一百塊錢彩禮,還有理了?”


    “你給了嗎?”


    “沒給!”


    “沒給就還是議親,議親就能討價還價。


    你嫌她要得多,再相看個就是了,幹嘛把話說那麽難聽!”


    秦二花心虛:“我,我那不是氣的嘛!”


    王德發不聽她狡辯,罰了兩天工分補償給上山找人的社員。


    還有老趙家,也是一頓呲。


    “親閨女不見了也不說出去找一找,是打算讓狼把招娣吃掉?”


    “大隊長,你這說的什麽話,俺們在家帶娃,哪有功夫管那個死妮子!”


    “人話!”大隊長被氣笑了:“我看你們家呀,是真不幹人事!


    咱青山大隊嫁閨女,誰家要過一百塊彩禮。你們這臉大的,生產隊都快裝不下了!”


    也不跟他們廢話,扣掉兩天工分,補償給昨晚出力的。


    不能讓人家心寒。


    趙老爹懵了一瞬後,不顧大夥兒阻攔,氣衝衝迴家,抄起掃把揍了趙招娣一頓。


    把人揍得鼻青臉腫,還覺不解氣。


    趙招娣也是脾氣硬,呲著牙流著淚:“你打你打,打死我好了。


    打死我,就沒人給弟弟換彩禮了!”


    趙老爹一想也是,漸漸平息下怒火。


    看著傷痕累累的閨女,冷冰冰地吐了句“晦氣”,就迴去上工了。


    也不說喊隊醫過來看看。


    曬場上,馬秋華還感慨:“這趙家丫頭呀,也是個可憐人!


    伺候一家老小,也吃不上頓飽飯。”


    喬蔓蔓翻白眼:“嬸兒,你覺得我可憐不可憐?”


    馬秋華尬住,僵笑著打圓場:“你不是走出來了嘛,比她能耐!”


    喬蔓蔓嗬嗬笑,往天上揚了一簸箕麥。


    恰巧一陣風吹來,那些碎掉的麥殼子、麥芒、麥秸杆兒,連帶著灰塵,一股腦往馬秋華臉上撲。


    嚇得她瞬間閉上眼。


    風吹亂馬秋華的頭發和衣角,喬蔓蔓趕忙放下簸箕,過來幫她整理。


    還不好意思地說:“秋華嬸兒對不住哈,我也沒想到恰好有風來。”


    馬秋華能說什麽,啥也說不出來啊。總不能把風的責任,怪罪到喬蔓蔓身上吧。


    僵笑著來了句:“你還怪會把握時機的!”


    也沒放心上。


    ***


    另一邊,秦由彬迴去想了一夜,覺得還是不能放過喬蔓蔓。


    於是連夜跑到老娘屋裏哭訴:“娘啊,我看是一姑娘,人家嫌我窮,不肯嫁給我!”


    秦由彬的娘,癱瘓在床上有兩年多了,平日裏沒人收拾,屋裏一股屎尿屁味兒。


    秦由彬的老爹平日裏嫌棄媳婦兒拖累,從不踏入這處窩棚。


    隻有秦由彬隔三差五過來陪老娘說說話,不過,更多的目的是要錢。


    秦連翹見兒子哭得這麽傷心,怒了,咬牙切齒地問:“誰這麽不給我兒麵子!


    都啥年代了,還敢嫌貧愛富,看老娘不把她嘴撕了!


    兒啊,別怕。推娘去她廠子,娘去問問她領導,是怎麽管理下屬的!”


    秦由彬心虛了一瞬,繼續抹黑喬蔓蔓:“她沒工作,是生產隊的社員。


    她家眼皮子淺,非要家裏掏一百塊彩禮才肯定親。”


    “一村姑也給挑三揀四,誰給她的膽子?


    兒啊,那姑娘配不上你,娘讓你姐給你說個好的!”


    秦由彬見老娘越說越歪,忙拉住她的手撒嬌:“娘,那姑娘長得老漂亮了,是他們生產隊最漂亮的!


    人家還有高中文憑,據說還能往報社投稿賺錢呢。


    娘,你說這樣的人娶進來,咱老秦家多有麵兒啊!


    雖說彩禮貴了點兒,可嫁進來怎麽拿捏,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二花姐也同意我跟對方相看,說是咱老秦家娶了她,穩賺不賠!”


    秦連翹被說得心動,猶豫了會兒,就顫巍巍抬頭。


    秦由彬眼疾手快地抽出她的枕頭,從裏麵拿出個手帕。


    “呸呸!”秦由彬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飛快在手帕裏的大團結上劃拉。


    隻幾秒,就數出一遝:“娘,那我迴去了,明兒還得上班。


    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讓你抱上孫子了!”


    秦連翹嘿嘿笑:“好,好,你這麽出息,娘就放心了。


    快迴屋睡吧,千萬別讓你爹知道娘這裏還有錢!”


    秦由彬忙不迭點頭,心想他才不會出去亂說。


    不然,還得分一半給對方。多不劃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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