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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家裏,周氏正在幫忙曬紅糖,見池月竟帶了兩位貴族公子哥來,一時有些怔忡。


    不是因貴人太多,她受寵若驚,而是因對於這兩位往日裏常常來訪的公子哥,她都忍不住有些想法。


    鄉下女孩子一般成婚都比較早些,有人到池馨的年紀,都已經懷孕生子做了母親,開始相夫教子了。隻因池月賺錢,使得家裏較旁人富裕些,周氏養得起這幾個閨女,是以才留戀著想叫她們晚點出嫁。


    可顧寒同穆辰兩個,可是女子們的夢中情人的典型,每當他們來,作坊裏的工人們沒有不稱羨恭維的,甚至戲言稱叫自己的閨女來,也接近接近,沒準兒還能釣個金龜婿迴去。


    這樣的話聽得多了,周氏果真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是以他們兩個前來,她總是盡心盡力變著花樣地招待,唯恐人家有什麽不滿意的,從此花落別家。她還有意叫池月展現自己的廚藝。俗話說女人若要抓住男人,先得抓住他的胃,沒準兒隻是因為這個,人家便認定了池月,執著於她的身上了。


    至於他們同池月所稱幾人隻是朋友的話,她這個吃了多年的柴米油鹽的婦人,可不信這樣的鬼話,隻以為是表麵上糊弄人的而已。


    池月年紀小,這樣想不足為怪。可那兩個人高馬大,又精明事故的,怎肯會為了一個鄉下野丫頭時不時屈尊前來?


    這樣的人,平日裏定然見多了才女佳人,若不是出於鍾愛,他們怎麽會撇棄那些比池月更優秀的女子,偏偏來接近她呢?且對周氏,有著反過來討好的意思,周氏也就愈發確信了這一點。


    隻是周氏不確定,池月更加中意哪一個,也不想隻留住一個,丟了另一個。畢竟兩個都是好的,若大盛國有一女多夫的風俗,她大概兩個都想要收入囊中,叫他們做自己體體麵麵的金龜婿。


    因懷著這份見不得人的心思,是以周氏見到他們同時前來,不免心生出尷尬來。


    周氏拍了拍身上,笑意盈盈地迎上來,“顧公子,穆公子,你們都來啦?你們兩位貴客同時前來,我們這小家可真是蓬蓽生輝呢。快進去坐,池月,給兩位公子泡茶去,莫要怠慢了兩位。”


    顧寒含笑,舉步便往廳堂裏走去。


    穆辰則客氣地笑道:“周嬸不必麻煩,我是這裏的常客,都快把這裏當作是自己的家了,您也盡管隨意,我隻管自個兒招待我自個兒便可。”


    顧寒頓時停住腳步,眉頭微微一皺。


    穆辰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常來此處作客,與池月一家關係不菲,親密得很!


    也不知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穆辰是如何趁虛而入,博得了池月一家的親睞和信任?


    不知怎的,那胸口如被蟻蟲噬咬的感覺又來了。


    周氏同穆辰彼此寒喧了好一陣子,穆辰方才舉步朝廳堂裏走去。


    隻這一對比,眾人便瞧得出,穆辰更有禮貌,更加平易近人,討人喜歡。顧寒看起來,則有一份孤傲和不易接近。


    在鄉下人眼裏,前者更符合他們對於好女婿的標準。至於後者,太過完美,大概隻有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才配得上。


    池月並不知自己帶來的兩個人,正被旁人在心下劃分著三六九等,替周氏嚴苛挑選著“好女婿”,隻是熱情地沏茶待客。


    池浩池小雪正在讀著池月教他們的千字文,這會兒見有客人來,頓時起了玩心,興高采烈地迎接上來。


    見到穆辰,他們首先撲入他的懷裏,親昵地喚著:“穆大哥,你來啦!”


    穆辰已然命自己的車夫將車上的東西取下來,這會兒變魔術般,遞給兩個小家夥一人一個精致的小包裹,“你們拆開看看,這迴穆大哥給你們帶迴來了什麽?”


    池浩池小雪見穆辰又給他們帶來了好東西,小臉興奮得通紅,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裹。


    但見池浩的包裹裏,赫然是一輛小型木質的四輪馬車。池小雪的,則是一隻展翅欲要翱翔的大鳥。


    穆辰執起那輛馬車,旋轉一旁的開關,放到了平滑的地麵上。


    登時,馬車嗖地一下躥了出去,遇到門檻方才被阻擋住,齒輪卻依舊“嘩嘩”發出著響動。


    見這小型馬車竟會自己跑出去,兩個小家夥驚喜得睜大眼睛。他們還從來沒見到過這樣好玩的玩具!


    穆辰又拿住一旁的“大鳥”,同樣旋轉後放在地麵上。


    “大鳥”向門前風馳電掣地劃去,將到門檻的時候,竟一飛衝天,向著門外的天際飛去!


    兩個小東西驚唿出聲,“它飛起來了!”


    “像真的鳥兒一樣!”


    一邊喊著,他們飛快地跟著跑出去。


    池月也暗暗心驚。


    這時候竟有馬車同飛機的機械玩具了?她怎的從來沒見過有小孩子玩過這些玩具?


    她跟著走出去,見那“大鳥”不停地在上空盤旋,卻不飛出去。


    卻原來穆辰手上牽引著一根幾不可見的細繩,輕輕一拽,那“大鳥”便乖巧地跟隨放飛者的意願飛行,來去自由。


    池浩忍不住也要嚐試,征得穆辰的同意,心驚膽戰地拉住細繩,來迴拉扯,操控“大鳥”,生恐它碰到房簷,抑或者院子裏的樹枝子。


    不多時,他便駕輕就熟,還被穆辰適時地稱讚,直樂得找不到東西南北。


    直到齒輪漸漸不轉,那大鳥方才緩緩落下地麵,竟平穩地占在地麵上,沒有絲毫的損傷!


    池月忍不住問穆辰,“慕大哥,你這機械玩具是哪裏得來的?難不成我們大盛國有兜售的麽?”


    穆辰莞爾一笑,“我們大盛國可能尚未有如此能人。這是我前往西南方一帶,見到一能人有這好東西,一番苦求才讓他送予了我。想到孩子們定然喜歡,便帶了來送給他們。”


    一旁的顧寒想到一個人,驀地問:“不知這能人姓甚名誰?”


    穆辰瞥他一眼,淡淡答道:“這個我也不甚清楚,隻是路上偶遇的罷了。”


    說罷,穆辰又將另一個包裹遞給池月,溫和地道:“這是我特地帶來的那邊的特產,有鮮花糕,還有話梅等,女孩子吃了既養顏又健康,正適合你。”


    池月見他竟為自己也準備了一份,笑得如一朵燦爛的花兒般,“謝謝穆大哥。”


    心想,穆辰對她一家人如此之好,今日她要做一頓豐盛的午餐,好好款待款待他才成。


    她卻沒有看到一旁顧寒的臉色鐵青,更體會不到他的心裏有多鬱悶!


    顧寒不免嗔怪地瞪了剪影一眼。剪影知他定是為了沒有拿來禮物相贈,嗔怪自己沒有提醒他呢。


    顧寒向來習慣了被人捧著,隻有旁人送他禮物的時候,他從未送予旁人什麽東西過。


    是以顧寒臨走時,贈與池月那枚珍貴的玉佩,叫剪影還吃了一驚,認定了顧寒待池月與眾不同。


    這會兒穆辰送了池月一家這麽多這麽重的厚禮,顧寒卻什麽東西也沒拿來,不免相形見拙,丟了臉麵。


    剪影為彌補自己的過失,走到顧寒身邊,向他耳語幾句。顧寒微微頷首,眉頭到底舒展了幾分。


    眾人沒有察覺到剪影離開,孩子們隻顧著在院子裏玩那新潮玩具,作坊裏的工人們紛紛出來探看,唏噓不已。


    池月親自下廚,周氏時不時地前來廳堂裏招待,廳堂裏往往隻剩下穆辰同顧寒兩個。


    兩人隻顧著自己喝茶,穆辰時不時去陪伴兩個小家夥,兩柱香的工夫過去,兩人之間愣是沒有交流過半句話。


    剪影終於迴來,手裏提著兩大袋子東西。


    他招唿兩個小家夥過來,一件一件地將東西由袋子裏取出來,難得溫柔地道:“你們顧大哥知道你們喜歡吃水果和糕點,特地叫我去鎮上將所有的水果跟糕點一樣樣都買了些迴來。你們喜歡吃什麽,便拿什麽。”


    兩個小東西看見這麽多好吃的東西,有些甚至是自己沒有吃過的,立馬把玩具拋下,過來大吃特吃起來,還不忘向顧寒禮貌地道謝:“謝謝顧大哥!”


    顧寒莞爾一笑,“不用謝,你們開心就好。”


    穆辰冷冷地看顧寒一眼。


    想不到這人還會照貓畫虎,知道彌補自己的過失,在人情世故方麵,這人也不算多麽白癡。


    “別光顧著吃,你們顧大哥還給你們準備了好玩的呢。”剪影說著,又由懷裏掏出兩樣物事來。


    雖說隻是路邊攤上常見的小玩具,可也是家裏沒有的,孩子們見到,玩起來高興的樣子,不亞於適才玩那兩件新潮玩具。


    剪影又將一包東西遞給顧寒,顧寒知這是為池月準備的,對剪影投去滿意的一瞥。


    剪影一顆提著的心到底落下來。


    他活這麽大,還從未這樣煞費苦心地討好過女人和孩子。有過這次經驗,他下次可得提前準備著點,愈發叫主子滿意才好。


    池月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來,見顧寒這樣大方,覺新奇的同時,也對他道了聲謝,“顧公子,多謝你了。不過下次再來,用不著買這麽多東西給孩子們,他們吃不了這麽多,沒的放壞了可惜。”


    顧寒聽池月這樣說,頓時覺出差別來。


    池月稱唿穆辰“穆大哥”,稱唿他時卻是客客氣氣的“顧公子”。對於穆辰的厚禮,她隻是大大方方謝了聲謝,對於他呢,則是分外的客氣與婉拒。


    他不由地將心裏的不豫發泄出來,“池月,莫要對我如此客氣。我不是說過,對我直唿其名便可嗎?從前你還喚我一聲顧寒,這會兒怎麽又成了顧公子?難不成我離開這大半年,咱們之間便生疏了不成?”


    池月聽聞,猶豫了一會兒,正要合他的心意,喚聲“顧寒”,忽聽門外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驚得眾人紛紛朝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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