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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中秋節一月過去,秋風瑟瑟,落葉枯黃,天氣愈發涼了起來。


    池月為增強人們對紅糖的認識,特意在包裝上添加紅糖的效用:益氣補血,美容養顏。


    至於紅糖有助於減緩痛經,還能和生薑一起治療風寒感冒,與其他的食材藥材一起對人有助益的細節,因包裝有限,也不好解釋得太過清楚,池月便不得不作罷。


    可她特地去了縣城裏五家幫她兜售紅糖的糕點鋪,向他們開了節免費的紅糖養生課,叫他們大開眼界的同時,也好替她向大眾宣傳。


    這一招果然有效。


    天氣漸涼,不少人得了風寒感冒,尤其是年幼的孩童。有些人前來拿紅糖,目的便是為了嚐試用傳聞中的薑棗紅糖茶一試。畢竟紅糖比中藥便宜得多,且自己做起來也方便。


    結果有人試著兩三天便見效用,甚至比藥鋪裏買的藥材還要見效迅速,一傳十十傳百,紅糖也就成了這類人的追捧之物。


    至於美容養顏,如今化妝品稀少,許多人麵有瑕疵,不得不用胭脂水粉加以遮掩,除此別無他法。如今聽聞紅糖竟有這等功效,愛美的女性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改善皮膚的機會,暗地裏加以嚐試。


    有人不僅喝紅糖,還做了紅糖麵膜,加以貼敷,不過幾天,果見其效。


    於是,紅糖在女性之中也逐漸開始追捧成風。


    這一日,池月提溜著一大堆糕點吃食,正準備去耳朵街看望眾多小夥伴們。


    陸柯、狗蛋、大牛、苗苗、香菜幾個,因幫池月兜售烏雞白鳳丸,存了幾兩餘錢,從此不再做流浪街頭的乞兒,愣是在耳朵街緊挨著李長家,用五兩銀子買了一座空置的舊房,又買了一些家具之類,就此安定下來。


    每日裏,他們除去發傳單,便是幫著李長兜售烏雞白鳳丸,忙得不亦樂乎。


    池月每隔十天半月便會去探望他們,每一迴也都要提溜著孩子們喜歡吃的吃食前去,是以孩子們格外地期盼她來。


    一路上,池月卻心事重重。


    不久前,她聽眾人議論紛紛,卻原來都在議論南疆捷報,談論起來個個眉飛色舞,歡欣雀躍。


    卻原來,是南疆臨江的沙場上,大盛國首先摧毀了敵方最有殺傷力的大炮跟弓弩,又趁著敵方混亂不堪的時機,統帥親率十萬大軍,如衝垮堤壩的滔滔江水,瞬間淹沒敵方首領的軍營,使其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那統帥又威風凜凜地長驅直入,硬是連續攻下了幾座重要城池,竟直逼向辛夷國的國都去了。


    辛夷國王室大驚失色,知無論如何抵擋不住這鋒刃一般的衝擊,為免全境覆沒,驚慌失措中下了白旗,表示願意結盟請和。


    遞往大盛國京城的請和書上言,辛夷國自願維護兩國邊疆十年和平,從此不再侵犯大盛國疆土,且年年進貢給大盛國十萬金銀珠寶,以表自己的臣服之心,還望大盛國君主網開一麵,退出辛夷國國界。


    皇上收到金銀珠寶,於是下發了旨意,令長驅直入的統帥即刻歸國,大盛國被敵方占領的汶城,也立時恢複了自由。


    一時間,舉國歡慶。


    池月自然知道,這威風凜凜的統帥是誰。


    眾人一口一個“榮王爺”,可她卻在心底親昵地喚著“顧寒”。


    眾人將他描繪成堪比天上的龍鳳火神,定是下凡來拯救蒼生的,不然何以短短兩個月,便完成了溫將軍兩年也未達成的事業,竟險些將辛夷國整個拿下?


    這不是神,是什麽?


    池月卻迴憶起從前與顧寒相處的種種細節,從前隻覺他那樣普普通通,隻不過比旁人多了幾分貴氣跟和氣。即使知他貴為王爺,也不覺是如何震驚的事。畢竟出身貴賤,並非人力可定,她更看重的是一個人本身的能力。


    直到此時,聽聞他竟有這般軍事上無人可及的天賦,不僅可運籌帷幄,還可馳騁沙場,萬夫莫當,真可謂果敢英明,叫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且顧寒年紀尚輕,未到及冠,是以池月同眾人一樣,也不免覺得他太過少年天才,也油然生出一股崇拜來。


    隻是她同眾人也有一般無二的狐疑。怎的都逼迫到人家的國都城門前了,因何大盛國皇上又要放棄這個占據敵國全境,從此統一九州的好機會?


    難道身為大盛國皇帝,他沒有這份野心,還是一時慈悲,還是懼怕辛夷國卷土重來,抑或是另外有什麽不好明說的緣由?


    眾人在讚譽榮王的同時,也不免為此扼腕歎息。隻覺僅憑榮王一人之力,便足以碾壓敵國,統一九州似的。


    池月迴想著這些聽來的消息,又不禁尋思,在這通訊十分不發達的時代,這消息能傳到白樺縣這小地方來,怎麽也得有十天半月之久。這麽些時日,想來顧寒早就迴去京城了吧?


    不知迴去後,他是否與韓丞相的女兒成婚?


    不過這次想到這一點,池月沒像從前那樣心莫名地疼那麽一會兒,反而頗感欣慰。


    顧寒能夠安然撤離沙場,迴去京城,這便足以叫她放下了心。


    且這樣一個文武兼備的天才人物,理應叫一個同樣優秀的才女相配才是,韓琪據聞正是這樣一個絕世無雙的美女。這天造地設的一對,如能果真好事成雙,締結連理,她有何道理不為他們兩個祝福呢?


    路上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踽踽走著,眼前忽地掠過兩三個人去,池月一時覺得眼熟,不免多看了兩眼。


    待到看清時,池月卻以為自己看錯,不禁追上前幾步,欲要看得更加清晰些。


    那三個勾肩搭背的年輕男子,不正是池木匠家的兩個兒子,池塵和池伍嗎?


    旁邊那個笑得最歡的,不是池淵,又是誰!


    他三個怎會勾搭在一起了?


    池月一看見池淵,便不由自主地往壞處想去,隻覺定是池淵引者那兩個懵懂無知的半大孩子,又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迴想起池木匠對她說過,他的兩個孩兒最近行事異常,每日裏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宿,他生恐兩個孩子走到哪條歪門邪道上去,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猶豫了片刻,她決定悄悄跟上去,以便查清三人究竟在做什麽勾當。


    畢竟對於她給池木匠帶裏的厄運連連,她依舊無法全然釋懷。


    跟著跟著,跟到一座二層樓前,池月頓時止住腳步,不敢跟進去了。


    門外門內盡是濃妝豔抹的鶯鶯燕燕,胸前背後均露幾點旖旎風光,嗲聲嗲氣地拉攏路上的男性過客,巴不得他們摟著自己那身贅肉進入裏麵,享受片刻的濃情香軟,激情四射。


    池月抬眼看那牌匾,“春杏樓”,不是妓院是什麽?


    天哪,他們三個不過都是些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池伍也才比她大了一歲而已,怎的就進去這種地方亂搞去了?


    難不成這些日子,他們一直流連於青樓楚館,沉溺之下才不肯迴家嗎?


    可若流連這種地方,也需手裏有大把的銀錢才成。且不說池淵尚欠著她沉甸甸的債務,就說池木匠的兩個兒子,又沒金錢上的來源,哪裏有餘錢來這裏鬼混呢?


    池月又是猶豫了片刻,決心進去當麵質問三人,究竟是如何一迴事。


    如果能就此勸池塵池伍迴心轉意,再好不過。


    想不到她剛剛踏入那門檻,隻顧著注意那投過來的數雙狐疑的眼神,池月一個沒留神,差點撞到一人身上。


    “對不起,我並非……”池月還待說下去,等見到那人之後,話語梗塞在喉嚨裏,無論如何說不下去了。


    眼前的人,俊眉朗目,器宇不凡,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超凡脫俗,風流倜儻的氣質,恍若謫仙。


    即使在這俗人往來的青樓,這人依舊鶴立雞群,星眸中的沉靜淡定,清澈無塵,更使人想到他隻是前來聆聽這兒的花魁談詩論曲,絕非如許多人那般,前來隻為尋花問柳,博得軟香入懷而已。


    對方見到池月,也同樣怔忡不已,呆楞在原處,眸光中卻頓時閃耀出奕奕光彩來。


    四目交織,往事如閃電襲來,叫人猝不及防,五味雜陳。


    “顧寒,你怎麽會在這兒?”除了這個,池月委實想不出更好的話,來對這個闊別許久的朋友加以問詢。


    可問出口後,她又覺得這問話不是那樣適宜。


    這可是青樓楚館,人家身為男子,來這兒當然是為了尋花問柳的了,又何必她多此一問?


    可從前顧寒在她麵前表現得盡是一副堂堂正正的君子模樣,且不像是缺少女人緣的樣子,若他想要香軟入懷,立馬便有數不清的女孩子投懷送抱,想要琴瑟鶴鳴,陽關白雪地談論詞曲,同他往來頻繁的貴女之中也不乏才女,喜歡他的聞靜可不就算一個?又何必要來這粗俗之地,沒的辱沒了身份?


    一時間,她想問又不敢問,問了又追悔莫及,竟有些慌亂無措起來,“我不是問……我是……”


    從沒有哪一刻,她的心這麽慌亂過!


    顧寒也不比她好過多少。


    終於見到他朝朝暮暮都想要一見的人兒了,可見到她後,在心底裏無數次琢磨過要對她說的言語,此時卻都化為烏有,愣是不知對她說什麽才好。


    且他萬萬沒想到,他同她再見的地方,竟是這不堪之地,叫他難堪之下,愈發如鯁在喉起來。


    他要如何向她解釋?


    難道要他說,他是為甩掉身後尾隨的母夜叉,方才想到這一下下等的主意,逃避到這青樓裏來麽?


    可他又莫名地害怕池月見到那女人,若兩人相見,他又該如何處置,分辨其間的誤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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