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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中秋節,是無論古人抑或現代人都十分重視的節日,在講究家族倫理的古時更甚,必定要全家人團圓,如此才象征著大吉大利,人興家旺。


    池月在三日前便給作坊裏的工人們放了假,連帶周末共放七日,也算得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徹底地休息休息。


    迴家的時候,她同池馨在街旁買了一些月餅帶迴去。


    這會兒的月餅,不過是用花生、芝麻分別作餡,並無更多的花樣。池月不由懷念起於現代時,她吃過的五仁月餅、豆沙月餅,甚至各種水果餡的月餅來。


    她最愛吃的便是五仁月餅,那叫一個香甜可口,她迴想起來還止不住地流口水呢!隻可惜現下這裏似尚未被人發明出來,池馨聽了,也隻道從未聽聞過。


    池月不甘心,決定自己親手製作。


    迴去後,她便忙不迭地去灶間忙活。


    池月受到用豬油和花生油,摻了砂糖、堿水和發酵粉,和成了一大塊麵,放到盆子裏發酵起來。


    翌日清晨起來,見麵粉已發酵成形,她便又顧不得吃飯,開始製作起了月餅餡。


    池浩池小雪喜歡吃堅果一類的零嘴,是以家裏從來不缺這類東西,池月時不時地便為他們帶迴來一些。


    做月餅需要的杏仁、核桃、芝麻仁和瓜子仁,家裏很容易便尋到許多,被她扒開做餡用。至於那此處沒有的橄欖仁,她則用家裏最不缺少的花生予以代替。


    這些悉數被她搗碎,混合在一起摻入砂糖、花生油,又在裏頭挖了一個空子,打入一隻生雞蛋,寓意團團圓圓。


    將發酵好的麵放到案板上,池月開始擀製月餅皮,又將一個個月餅皮包好了餡,分別都打了一個生雞蛋,包裹好了,放到圓形的模具裏加以整形。


    一個個圓溜溜的月餅,被她放到平底鍋上烙出來,直到烙得金黃,她方才夾起來放到一旁冷卻。


    月餅還滾燙滾燙的,池浩池小雪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抓起來品嚐,直嚷著“要吃”“要吃”,叫池月輕輕打了幾下手,才算沒有燙到兩個小饞嘴。


    等到到底涼卻下來,池浩池小雪仿若兩個餓了幾天的,抓起月餅便大口啃咬,幾口下去,止不住撥浪鼓似的點頭。


    “二姐,你做的月餅真好吃!”池小雪小腮幫鼓鼓囊囊的,忍不住含混著聲音讚歎。


    “比外頭賣的還好吃呢。”池浩也附和著,吸了一口溢出來的口水,便又大口大口地啃吃起來。


    周氏和池馨也忍不住湊過來,一人一個細細品嚐。


    “月兒,你這手藝從哪裏學的?真是比鎮子上買來的還要好吃呢。”周氏不可思議地看著池月,她還從來沒吃到過這樣好吃的月餅。


    “月兒,你這月餅若是拿去集市上賣,想來定是會被人一搶而空呢。”池馨驚喜交加地對池月道,繼續小口小口地品嚐著。


    池浩吃得最快,吃到最裏頭的雞蛋,隻覺鬆軟滑膩,恍若蛋撻般,那味道別提有多香甜可口。他那一張小臉兒登時變得花兒般燦爛,止不住地嚷道:“裏頭的雞蛋好好吃,好吃得我都要飛起來了!”


    池小雪也不免加快了啃咬的速度,到底吃到了裏頭的“珍寶”,頓時也露出無比享受的麵色,跟著大嚷,“我也要飛起來了呢!二姐,我還要吃一個,再給我一個!”


    池月好笑地又給兩個小東西一人拿一個月餅,任由他們去挖掘裏頭的“珍寶”去,又去迴應周氏的問話,“我不過是突發奇想,想著將這些好東西攙和到一起,那會是什麽滋味?卻沒想到正合了你們的口味。”


    說著,她拿起一隻月餅來,含到嘴裏品嚐,也微微頷首,煞有介事地道:“果真有一股子濃香的味道,也比外頭的鬆軟呢,看來我的法子還不錯。”


    聽聞這法子竟是池月自個兒琢磨出來的,周氏和池馨隻覺佩服得五體投地。可從前讚揚她的話說得過多,這會兒若再說出來,不免顯得生分,倒不如說些實用的話為好。


    是以,周氏提議道:“月兒,這月餅既然是別家沒有的,那麽你不妨多做一些,給你爺奶送去,也算是中秋咱們該盡的禮節吧。”


    多年以來,自從這個家沒了丈夫,周氏一家被驅趕出老宅之後,便再也沒同老宅一起過過中秋節。


    可每一年,但凡有些餘錢,周氏都必定要在節日前夕,給老宅送去一些好東西,以表作為兒媳的心意。


    雖說老宅從來是有送必收,也沒對她報過什麽好臉色,且池奶奶每每還說一些難聽的話諷刺周氏,可周氏卻覺得心安理得最重要,中秋節孝敬長輩是理所應當的事兒,不該懷著希求迴報的心思,是以對他們的冷漠甚至苛刻的態度並不放在心上。


    今年她原本打算將池月帶迴來的烏雞蛋給送去一些,再出去買來些月餅一起送去,此時見了池月自製的月餅,覺得用這個代替再合適不過。


    不想池月聽了,微微皺眉,不豫地道:“咱們逢年過節便給老宅送些好東西,可哪裏得到過他們的一句好話,跟他們的一丁點的好臉色?娘,要我說,既然咱們已經和老宅那邊劃清了界限,便不該再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沒的自己招惹一肚子悶氣。”


    周氏卻不以為然,“他們畢竟是你爺奶,即使分家了,這層血緣關係也依舊擺脫不掉的,月兒,你說這種絕情的話,卻是萬萬不該了。”


    池月冷笑,“大伯家倒是曾和爺奶親親熱熱的,可自從分家後,楞是丁點兒東西也不肯送去,還時不時地往爺奶要東西呢。奶奶將這事兒道出來向別人訴口水也就罷了,愣是將咱們也一並給加進去,隻道咱們也未曾給過他們東西吃食呢。若不是劉嬸聽了這話,向我說道起來,咱們還被蒙在鼓裏,指不定被人在後頭怎樣戳脊梁骨,卻不知向人辯解呢!要我說,供養這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還不如去供養一頭豬一隻羊,這些畜牲也比他們知道心存感恩,不僅不會編排誣陷人,離開主人還知道流幾滴眼淚呢。”


    池月控訴著老宅的忘恩負義,還有大伯一家的摳門吝嗇,直恨得牙齒癢癢,巴不得周氏能將她的話聽進去,從此斷絕了同老宅的這層來往,不再將好東西投入那永遠不知足的人的口裏,從此不見了蹤影不說,還撈取不到任何的好處。


    周氏卻有另外一種想法,她無奈地搖搖頭,“我知娘的話你們聽不進去,隻以為娘是個蠢的,白白將銀錢吃食浪費了去,可總有一日,你們會明白娘的苦心。”


    可池月左想右想,橫豎猜不透周氏的用心。


    他們好不容易擺脫了老宅的糾纏,周氏卻又愣是願意當這個冤大頭,熱臉去倒貼人家的冷屁股,她想換作任何人,都不會明白周氏如此做的用意。


    何況周氏在池奶奶那裏得的屈辱數也數不清,壓抑了那麽多年歲,如今日子好了,本該樂得清靜,知道享受才是,卻又上趕著去聽人家羞辱嘲諷的言語,這不是找虐是什麽?


    池月鼓動了幾下嘴唇,又想說些什麽,可她知周氏無論如何都聽不進她的話,是以也不再浪費唇舌。


    一旁的池素來都很聽周氏的話,這會兒也對池月道:“月兒,你就聽娘的吧,娘這麽做自有她的用意,我們還小,隻要按娘說的做便是了,多問些旁的做什麽?”


    池月被池馨提醒,登時才想到自己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女娃娃。


    若她過於擠兌周氏,不肯照她的話去做,在旁人眼裏就是忤逆不孝的了。


    且周氏對她平日裏甚為照顧,她已然將周氏當作親娘一般,在她這裏得了不少的溫情,她理應聽他的話,叫她心裏順當才是。


    池月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答應,“好,我再做些,讓娘送去便是。”


    說著,便去裏間忙活了。


    周氏見池月肯聽自己的話,麵上流露出笑意來,也跟去裏頭幫襯著打下手。


    將近傍晚,她們做了一大籃子的月餅,足足有三十多個。


    翌日清晨,周氏提著二十多個五仁月餅,還有四斤烏雞蛋,去了老宅。


    剩下的十幾個,池月包好了,想著帶去給池木匠家,順便看看他的病情有無好轉些。


    之前出爐的十多個,一半已被兩個小東西吃了,今兒個看來是吃膩了,隻吃了兩三個便扔在了一旁,去吃旁的去了。


    池馨取了四五個,要帶去給村裏同她交好的茉莉和桂花品嚐。


    池月想到小翠,索性將剩下的六個都包起來,準備帶去給小翠一家。


    小翠是她在這村子裏唯一值得信任的朋友,常常給他們送吃食來,有什麽好東西,她也必定會想到他們,一來一往,投桃報李間,情誼也愈發深厚。


    正當要提著一包月餅,出門先去探望池木匠時,門前卻湧入一夥人來,叫池月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哎呦,池月這是要去哪兒呀?瞧你手裏提著這麽一大包裹東西,該不會是出去走親戚吧?”


    一個女人眉開眼笑,尖聲尖氣地嚷著,將懷裏的一個八九歲的小人兒放到地麵上,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催促著,“去,叫聲姑姑去,姑姑給你好吃的呢。”


    那小人兒卻遲遲不動彈,木訥地矗立在原地。


    後麵跟進來一個頭發有些灰白,與池奶奶差不多年紀的婦人,毫不客氣地斥責起那小兒來,“這麽大了還不懂事,見到姑姑也不會叫一聲,真不知你爹娘在家裏怎樣教養你的,沒的出來丟人現眼,叫人笑話了去!”


    斥責完了,也不管一旁小兒的爹娘臉色如何,對著池月瞬間又換了一張笑意盈盈,慈善溫和的臉,柔聲細氣地道:“月兒,你這是要到哪裏去呀?你娘又在哪兒?”


    池月搜腸刮肚,到底記起了這幫子不速之客是何方神聖。


    這也是一群不省心的。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竟然不請自來,也不知懷的什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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