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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語裏帶著些嚴厲的質問,若換作心性不定的,恐怕要在這女人的淫-威下服軟妥協了,可池月硬是麵不改色,打定了主意要這一紙借條。


    她和和氣氣地對池雪梅道:“姑,不是我信不過你們,而是這二十兩銀子如今對我們來說,的確是筆不小的數目,我們一家五口還指望我賺錢養家呢,我哪裏能說借給旁人就借給旁人的道理?不然您將我娘也叫來,當麵問問她我們家裏的狀況,可有您所說的那樣闊綽麽?也隻是表麵上,我們蓋了房子開了作坊,可內裏的苦處卻無人知曉,這給工人發工錢,又要交租金的,哪項不需要銀錢呀?剩下的利潤,就盡夠我們自己吃喝的了。隻是念著姑和姑父你們是我們的親人,我們才不得不拉緊褲腰帶地過日子,也要從牙縫裏擠出一些借給你們呢。”


    這一連串訴苦水的話,直如一盆冷水傾倒到了池雪梅的頭上。


    難不成,池月手裏果真沒有幾個錢?


    畢竟是腆著臉皮求人,池雪梅也不好意思去尋周氏來,逼迫池月打消這個念頭,如此豈不是得罪了池月?大概借錢這事兒算是泡湯了。


    她眼珠轉了轉,對池月笑著道:“池月,這事兒我同你姑父商量商量,若他願意寫,便叫他立即寫了給你,如何?”


    池月點點頭,隨她去了。


    池雪梅出門後,這邊隻剩下池月跟賈氏,還有那丁點兒的小東西。


    見小東西又睡著了,賈氏正坐著,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池月也不好冷場,笑著寒喧,“明日便出月子了,嫂子身子可覺得好些了?”


    賈氏如往日對待前來探望的旁人一樣,對池月微微笑道:“好多了,想來明日幹起活來不成問題。”


    “那就好。”池月頷首,又忍不住好奇地問,“嫂子既已有了兩個女孩子,大哥該不會還要嫂子繼續生養吧?”


    此時,不僅鄉下重男輕女的風氣盛行,就連省府京城,九州各地都以家中生養男丁為榮。


    想當初周氏也是生養了池馨池月兩個女娃,池奶奶愣是逼迫他們繼續生養,到底生出一對龍鳳胎來,才算罷休。


    適才見賈氏對賈氏的輕慢態度,想來賈氏在家裏也是不受待見的,原因之一便因僅僅生養了兩個女娃而已。


    賈氏歎了口氣,“橫豎女孩子在這家裏都是不被待見的,公婆同你大哥自然巴不得要我繼續生養出個男孩兒來。”


    言語之間,頗為無奈。


    池月心下感慨,生在此時,又是個女子,難道就活該承受這些身不由己?


    不願意生養,隻是迫於公婆和丈夫的壓力,才將青春全部浪費在生養孩子,還有柴米油鹽,平常的瑣碎事務上,豈不枉生為人,同尋常的牲畜何異?


    若是她,絕不會如此荒廢一生,任這些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隨意壓榨!


    可這些話,麵對頭一次見到的賈氏,她卻是不敢說的。且知賈氏這類女子,深受《女戒》之類的教化,對於她的“膽大包天”的奇談怪論指定一時間不能接受,還是不要嚇到她為好。


    “嫂子你真不容易。”池月由衷感歎。


    賈氏自打生養出這個女娃,還是頭一迴聽人對她如此憐惜,一時間冰窟似的心底,猶如暖陽照射進來,開始漸漸融化。


    池月驀地由懷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繡花荷包來,塞給賈氏,“嫂子,這是給小外甥女的,你且收著。”


    “這怎麽好意思。”賈氏客氣地說著,將那沉甸甸荷包放到了枕頭下。


    橫豎這份子錢都不是自己的,待會兒婆婆可是要來查帳,通通收入她囊中的,是以她對裏頭究竟有多少錢,並不十分在意。


    不過這其中若少了一個子兒,她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是以待會兒等池月離開,她再數數裏頭的銀錢,沒的帳目不對自討苦吃。


    不過掂量著這荷包,想來池月給的份子錢不少,比跟他們最親的崔衡這邊的親戚,給的都要多,且多出了一半去。


    “月兒妹妹真是大方。”賈氏含笑道。


    池月雲淡風輕地道:“我對這小丫頭喜歡得緊呢,胖嘟嘟的真可愛。等你出了月子,多給她買兩件衣裳穿,也給自己好好補補身子,你看你瘦得跟什麽似的,見了叫人心疼呢。”


    雖說這銀錢到底會被婆婆拿去自個兒享樂,賈氏看來要辜負了池月的美意了。但池月的話卻如暖流在賈氏的胸口流淌,眼看著便衝毀了她那堅固如龜殼的防線。


    這樣體貼的話,在被冷落多時的賈氏心裏,無疑是雪中送炭。


    “月兒妹妹,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停頓半晌,賈氏驀地啟口。


    “什麽話?你但說無妨。”池月不以為意地道。


    賈氏欲言又止,似在猶豫什麽,又似在凝聚著一絲絲勇氣,努力叫自己說出口來。


    “月兒妹妹,適才我婆婆說,我家因為豬瘟盛行,死了五頭老母豬,還有一群小崽子,其實……”


    “池月,看姑給你帶什麽來了?”隨著門“吱嘎”一聲打開,池雪梅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賈氏猛然一震,當即停住話頭,慌忙照看孩子去了。


    池雪梅壓根兒沒注意到她,她笑著將一張紙條遞給池月,“你姑父知你想叫他寫借條,二話沒說便寫了,且簽了字畫了押,你看看還行不?”


    池月接過來,但見上麵寫著:彥帝十年七月二十,崔耿借池月二十兩銀子,一年期限,務必還清。”


    池月眉心微皺,出其不意地,將借條還給池雪梅,麵色微冷,“姑,姑父也算是個讀過幾年學堂的文化人,在外麵混了這麽多年歲,做了這麽久的生意,也必定是見過寫過借條的,怎的這其間還犯如此大的錯處?”


    池雪梅納悶得很,將那借條橫著念又豎著念,反反複複地讀了幾遍,都讀不出什麽錯別字來,隻好奇怪地問:“池月,雖說我識得的字不多,可這幾個字我還是識得的,我看這上頭也沒啥錯處呀?該不會是你看走眼了吧?”


    池月見池雪梅果真一副迷惘不解的樣子,心道他們興許是無意中犯了這過錯,麵上也就溫和了些,“姑,我不是說這其中有錯字,而是說這言語上有些說不通,沒的叫人誤會了去。‘崔耿借池月二十兩銀子’,究竟是姑父向我借呢,還是借給我二十兩呢?這話總得說清楚些,到時候拿著去給旁人看,好叫旁人也能給公正地做個評斷,您說是不是?”


    池雪梅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嗔怪道:“這個粗心大意的,白認了那麽多字,寫個借條也犯這麽大的錯,沒的要再費神寫一遍。”


    雖覺池月有些小題大作,池雪梅卻也不敢對她直言置喙,不過言語中帶著那麽一股子不甚明顯的怪責,隻盼著池月能聽出來,好就此罷休,叫她不要再費這個力氣跑一趟。


    池月哪裏聽不出來?隻是她定要一張寫得清楚明白的借條,也免去了今後可能會有的後患。


    是以,她默不作聲,隻等著池雪梅去拿一張新的借條迴來。


    池雪梅見勢,隻好重新跑腿去了。


    這邊,池月扭頭又問賈氏,“嫂嫂,你適才要對我說什麽來著?”


    賈氏適才被池雪梅的突然出現驚嚇到,心裏怦怦亂跳,生恐自己的話被婆婆聽了去。


    若婆婆知曉是她將事實吐露給池月聽,令池月不甘心借錢給他們的話,那麽她今後的日子豈不愈發難過了?興許孩子也要受到牽連,愈發得不到他們的待見了。


    為了這個初次見麵的親戚,直言傾吐一些不該傾吐的,反而連累了自己跟孩子,不值得得很。


    適才還好婆婆及時出現,阻止住她的話頭。她在心裏慶幸著,卻又一邊被愧疚之心折磨著,五味雜陳,很是難受。


    這會兒聽到池月問她,賈氏當即搖頭道:“沒,沒說什麽。”


    接著又補充道:“都是些不打緊的閑話,月兒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可她越是解釋,池月越是覺得其中有貓膩。見賈氏不肯說,她自己也猜不透,便也就作罷了。


    不多時,池雪梅又跑了迴來。


    這一次,她麵上的笑沒有之前那樣燦爛了,反而眼神裏帶著些閃閃爍爍,夾雜了些旁的東西。


    迴想到適才,她將借條扔給崔衡,一並嗔怪了他幾句,崔衡當即皺起了眉頭。


    “這個小丫頭倒是精明得很。”崔衡嘴角溢出一絲陰險的冷笑,“我這招從來都是屢試不爽,沒想到竟被她戳破,看來她倒是經曆過不少世事,是我忒小瞧了她。”


    池雪梅聽這話裏的味兒不對,才知崔衡是故意這樣寫,企圖欺哄過池月的。


    “當家的,原來你是故意寫錯的?”池雪梅睃巡了四周,方才小聲地對崔衡嘀咕。


    “什麽寫錯不寫錯的,我哪裏寫錯了?”崔衡煩燥地擺了擺手,轟趕著湊上來的池雪梅,“看來這小丫頭片子的便宜我們是占不到了,便索性真寫張借條給她。橫豎最後我們都是要大發一筆的,到時候即使雙倍還給她,我們也不心疼。”


    說著,執筆又寫起來。


    “切,你肯雙倍還給人家?我看還一半都好似摳了你肉似的,叫你心疼得緊呢。”池雪梅不合時宜地嘟囔一句,自然又得了崔衡的一記白眼。


    池雪梅將借條再一次轉交給池月,池月見這一迴,上麵的字變成了:彥帝十年七月二十,崔衡向池月借二十兩銀子,一年期限,務必還清。


    池月讀罷,點了點頭,滿意地收入口袋裏,含笑道:“勞煩姑你跑了兩趟,您不怪侄女多事吧?”


    “哪有,你肯借給我們銀兩,我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不過是跑兩趟腿的事兒,哪裏就能責怪你呢?”話雖這麽說,可看池雪梅皮笑肉不笑的樣兒,她心裏還是有些想法的。


    “這銀錢……”池雪梅提醒她。


    “銀錢明日叫姑父去我家裏拿去,叫我娘給你們便可,我明日還要去縣城作坊裏瞧瞧去,就不便陪你們了。”池月道。


    池雪梅連連點頭,巴不得快到明日,好前去拿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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