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格拉海德很討厭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討厭雨，也許是因為小時候下雨以後就隻能和同伴分開，一個人待在家裏，長期以往養成的習慣。也有可能就是純粹地討厭雨。
他媽媽很喜歡雨，因為雨代表著降水，意味著可以儲存稍微幹淨一點的水，而不用和其他人搶著使用井裏麵的泥水，以及河邊那髒兮兮的生活用水。可以給枯燥的生活帶來一點點的未知和驚喜。
格拉海德以前並不能理解她的想法，現在稍微理解一點了。所以他打算趕緊迴到自己的臨時小屋，看看能不能有個辦法儲存一點水來。
但男人顯然沒打算就這樣放過格拉海德，他拿著刀擋在格拉海德麵前，眼睛死死盯著格拉海德手上的廚刀。
格拉海德見男人十分小心，也知道自己體格不如男人，直接把麻袋往一旁扔去。
“看來你還是挺識相。”
男人下意識地把目光望向麻袋，餘光卻瞥到格拉海德朝自己衝了上來。他一時心驚，就要往後退，但他下意識的舉動怎麽可能快得過格拉海德的精心襲擊，拿刀的右手被格拉海德的左手鉗製，腹部被廚刀連刺兩下。
格拉海德拔出廚刀後撤，男人吃痛地捂住腹部，手中的刀不自覺掉到地上，被同行的其他人撿了起來。
“我們沒必要打生打死，這樣，麻袋裏的麵包我們五五分，如果有人從城市中心追過來，我們也可以幫你攔住。”
男人一倒下，撿起刀子的副手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新的首領。他可不想和下手這麽狠辣的人做對手，誰知道會不會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被開了口子，尤其這種流浪小孩可沒有什麽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想法。
但在格拉海德眼裏，這群人還是要來搶他的食物。他是搶的麵包店的東西，所以麵包店老板拿刀扔他合情合理，但他又沒偷這群人的東西，他們憑什麽來搶他呢？
但他沒辦法，知道隻能日後找機會搶迴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麻袋，分了一半給新首領。
裏麵一共有十一個麵包，中途還掉了好幾個。格拉海德分了五個半出去，這才把麻袋重新係上，別在腰間，拿出廚刀和新首領對峙。
新首領也不多說，揮了揮手讓人讓開。格拉海德這才趕緊走了過去。
確認這些人不會再追上來以後，格拉海德才徹底鬆了口氣。
雨越下越大了，格拉海德在暴雨中穿梭，有不少難民的臨時房屋已經完全濕透了。
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格拉海德迴到自己的臨時住處，果然木頭搭的頂已經被浸透了，雨水透過朽木，沾濕了草垛。
他幹脆把麻袋用刀割開，一塊蓋在屋頂上遮雨，一塊鋪在草垛上。又找了幾根木頭圍了個方形出來，底部用另一塊木頭撐住讓木頭沒辦法再往裏壓縮。
他不懂什麽卯榫結構，也沒有釘子之類的東西來固定，就用剩下的麻袋布把木頭包起來，用繩子打了個結做固定，一個簡單的水桶就做好了。
這個水桶有點漏，但影響不算大，格拉海德也就不再往這上麵費心費神了，躺在麻袋上眯著眼睛看外麵的雨，等著艾爾文的到來。
……
這場雨下了很久，不少難民在這場雨中發燒發熱，重病不已。
然後就是瘟疫。
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反正吟遊詩人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絕大多數難民都染上了瘟疫。
“我們走吧。”
艾爾文傷感地望著難民們的方向，歎了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遺憾。
格拉海德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遺憾，他甚至和這些難民沒有任何聯係。
“他們本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抱團取暖的伴侶，讓自己的存在可以傳承下去。他們本可以快樂地度過這段歲月，但戰爭讓他們不能如願。”
格拉海德聽不懂，他不懂叢林法則，不懂達爾文主義，也不懂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他卻實打實地走在這一條路上。
缺什麽，想要什麽，那就去偷去搶。被別人偷了搶了，那就下一次再偷迴來搶迴來。這些年他都是這麽做的。
他從麻袋下的草垛裏，拿出來一個黃油麵包。他把黃油麵包遞給了艾爾文，但或許是因為雨水的緣故，這塊麵包已經發了黴。
格拉海德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感謝艾爾文送他的豎琴，所以才想把自己最喜歡的黃油麵包分給艾爾文。但他沒想到這塊麵包這麽快就變了質，隻能把它重新埋了下去，漲紅著臉：“下次再分給你。”
“好啊。”艾爾文笑著，“你下定決心了嗎？”
格拉海德點了點頭，他把豎琴拿出來，泥土讓豎琴的音色有些晦澀難明。
少年把豎琴藏在破包裏，包是偷來的，砍碎後又縫縫補補讓它不至於太顯眼。他跟在艾爾文身後，上了馬車，看著周圍的城市在倒退，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好像一時間在快速從他生命裏麵剝離。
落葉被風吹動，艾爾文吹著風笛。音樂聲那麽悲傷，像一潭死水。
他站了起來，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城市，頭發在風中淩亂，他才確定，那些糟糕的人生，已經徹底離他而去了。
……
十年。
格拉海德跟著艾爾文遊曆了十年，那個豎琴已經老化了，但他還是隨身攜帶著。他和艾爾文常年混跡在各個城市的酒館裏，哪怕這麽多年他還是排斥喝酒，但至少彈奏音樂的時候他會把這一切放空。
“小帥哥，豎琴彈得不錯。”一個女人坐到他旁邊，眼神飄離，“你這麽優秀的人，應該配得上更完美的豎琴，你覺得呢？”
「我們的小帥哥總算被女人搭訕了。我看看，長得不錯，而且看起來很有錢，至少不用擔心她為了錢跟別人跑了。」
格拉海德沒有搭理身旁傳來的女聲，笑著迴應道：“我老師彈得比我更出色。”
“哦，艾爾文，這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他是個性冷淡，而且，小帥哥你說不定會比他更出色呢？”
格拉海德很討厭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討厭雨，也許是因為小時候下雨以後就隻能和同伴分開，一個人待在家裏，長期以往養成的習慣。也有可能就是純粹地討厭雨。
他媽媽很喜歡雨，因為雨代表著降水，意味著可以儲存稍微幹淨一點的水，而不用和其他人搶著使用井裏麵的泥水，以及河邊那髒兮兮的生活用水。可以給枯燥的生活帶來一點點的未知和驚喜。
格拉海德以前並不能理解她的想法，現在稍微理解一點了。所以他打算趕緊迴到自己的臨時小屋，看看能不能有個辦法儲存一點水來。
但男人顯然沒打算就這樣放過格拉海德，他拿著刀擋在格拉海德麵前，眼睛死死盯著格拉海德手上的廚刀。
格拉海德見男人十分小心，也知道自己體格不如男人，直接把麻袋往一旁扔去。
“看來你還是挺識相。”
男人下意識地把目光望向麻袋，餘光卻瞥到格拉海德朝自己衝了上來。他一時心驚，就要往後退，但他下意識的舉動怎麽可能快得過格拉海德的精心襲擊，拿刀的右手被格拉海德的左手鉗製，腹部被廚刀連刺兩下。
格拉海德拔出廚刀後撤，男人吃痛地捂住腹部，手中的刀不自覺掉到地上，被同行的其他人撿了起來。
“我們沒必要打生打死，這樣，麻袋裏的麵包我們五五分，如果有人從城市中心追過來，我們也可以幫你攔住。”
男人一倒下，撿起刀子的副手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新的首領。他可不想和下手這麽狠辣的人做對手，誰知道會不會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被開了口子，尤其這種流浪小孩可沒有什麽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想法。
但在格拉海德眼裏，這群人還是要來搶他的食物。他是搶的麵包店的東西，所以麵包店老板拿刀扔他合情合理，但他又沒偷這群人的東西，他們憑什麽來搶他呢？
但他沒辦法，知道隻能日後找機會搶迴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麻袋，分了一半給新首領。
裏麵一共有十一個麵包，中途還掉了好幾個。格拉海德分了五個半出去，這才把麻袋重新係上，別在腰間，拿出廚刀和新首領對峙。
新首領也不多說，揮了揮手讓人讓開。格拉海德這才趕緊走了過去。
確認這些人不會再追上來以後，格拉海德才徹底鬆了口氣。
雨越下越大了，格拉海德在暴雨中穿梭，有不少難民的臨時房屋已經完全濕透了。
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格拉海德迴到自己的臨時住處，果然木頭搭的頂已經被浸透了，雨水透過朽木，沾濕了草垛。
他幹脆把麻袋用刀割開，一塊蓋在屋頂上遮雨，一塊鋪在草垛上。又找了幾根木頭圍了個方形出來，底部用另一塊木頭撐住讓木頭沒辦法再往裏壓縮。
他不懂什麽卯榫結構，也沒有釘子之類的東西來固定，就用剩下的麻袋布把木頭包起來，用繩子打了個結做固定，一個簡單的水桶就做好了。
這個水桶有點漏，但影響不算大，格拉海德也就不再往這上麵費心費神了，躺在麻袋上眯著眼睛看外麵的雨，等著艾爾文的到來。
……
這場雨下了很久，不少難民在這場雨中發燒發熱，重病不已。
然後就是瘟疫。
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反正吟遊詩人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絕大多數難民都染上了瘟疫。
“我們走吧。”
艾爾文傷感地望著難民們的方向，歎了口氣。似乎是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遺憾。
格拉海德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遺憾，他甚至和這些難民沒有任何聯係。
“他們本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抱團取暖的伴侶，讓自己的存在可以傳承下去。他們本可以快樂地度過這段歲月，但戰爭讓他們不能如願。”
格拉海德聽不懂，他不懂叢林法則，不懂達爾文主義，也不懂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他卻實打實地走在這一條路上。
缺什麽，想要什麽，那就去偷去搶。被別人偷了搶了，那就下一次再偷迴來搶迴來。這些年他都是這麽做的。
他從麻袋下的草垛裏，拿出來一個黃油麵包。他把黃油麵包遞給了艾爾文，但或許是因為雨水的緣故，這塊麵包已經發了黴。
格拉海德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感謝艾爾文送他的豎琴，所以才想把自己最喜歡的黃油麵包分給艾爾文。但他沒想到這塊麵包這麽快就變了質，隻能把它重新埋了下去，漲紅著臉：“下次再分給你。”
“好啊。”艾爾文笑著，“你下定決心了嗎？”
格拉海德點了點頭，他把豎琴拿出來，泥土讓豎琴的音色有些晦澀難明。
少年把豎琴藏在破包裏，包是偷來的，砍碎後又縫縫補補讓它不至於太顯眼。他跟在艾爾文身後，上了馬車，看著周圍的城市在倒退，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好像一時間在快速從他生命裏麵剝離。
落葉被風吹動，艾爾文吹著風笛。音樂聲那麽悲傷，像一潭死水。
他站了起來，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城市，頭發在風中淩亂，他才確定，那些糟糕的人生，已經徹底離他而去了。
……
十年。
格拉海德跟著艾爾文遊曆了十年，那個豎琴已經老化了，但他還是隨身攜帶著。他和艾爾文常年混跡在各個城市的酒館裏，哪怕這麽多年他還是排斥喝酒，但至少彈奏音樂的時候他會把這一切放空。
“小帥哥，豎琴彈得不錯。”一個女人坐到他旁邊，眼神飄離，“你這麽優秀的人，應該配得上更完美的豎琴，你覺得呢？”
「我們的小帥哥總算被女人搭訕了。我看看，長得不錯，而且看起來很有錢，至少不用擔心她為了錢跟別人跑了。」
格拉海德沒有搭理身旁傳來的女聲，笑著迴應道：“我老師彈得比我更出色。”
“哦，艾爾文，這裏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他是個性冷淡，而且，小帥哥你說不定會比他更出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