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馬的人習慣了四周的目光,繼續往前走去。


    那女子甚至還朝著溫元姝揮了揮手,臉上挑釁的意味更重了。


    春花眉頭一皺:“夫人,那是主君吧?”


    不知道的還以為活見鬼了。


    陸乘淵怎麽還主動給人家姑娘牽起馬來了?


    溫元姝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真是奇了,那姑娘又是誰啊?”春花忍不住著急,“她怎麽能騎主君的馬,主君還給她牽馬啊?”


    這個問題,溫元姝就迴答不上來了。


    她也想知道。


    溫元姝放下簾子,麵色平靜地道:“迴府吧。”


    那廂,見溫元姝把簾子放下了,坐在馬背上的女子撇了撇嘴。


    目光落到給自己牽馬的人身上,女子眼中笑意深深:“陸大統領,你這是要直接帶我進宮嗎?我都隨著你奔波了一路了,難道不該找個地方叫我好好休息休息嗎?”


    陸乘淵看也沒看她一眼:“給自己父親伸冤,現在還能顧得上休息,楚姑娘也不是一般人。”


    “瞧陸大統領這話說的,反正我現在都已經到了京城了,既然是要麵聖,那自然是要好好收拾一番再去的,不然豈不是殿前失儀?萬一陛下不等我說話,就把我拉下去砍了怎麽辦?”


    楚越眼中笑意更深:“陸大統領費了那麽大的功夫才找到我們,又一路相伴,總不能臨到頭了,功虧一簣吧?”


    聽著楚越的話,陸乘淵麵具之下的薄唇緊抿。


    也罷。


    陸乘淵腳下步子一轉,帶著她換了個方向。


    “這就對了嘛,”楚越笑了笑,“陸大統領這是要帶我去哪休息,迴家嗎?”


    迴應她的,是陸乘淵的一聲冷笑,似乎是在說她不自量力。


    “總不能讓我去住客棧吧?”楚越嘴角一撇,“陸大統領,您就行行好,叫我住得舒服一點吧,再說了,客棧之中人多嘴雜的,我萬一出了什麽事可怎麽是好?”


    “到時候,陸大統領照樣是功虧一簣呀!”


    “放心,楚姑娘身份要緊,不會送你去住客棧。”


    楚越眼睛一亮:“那咱們這是……”


    陸乘淵沒再說話,隻是依舊牽著馬往前走去。


    楚越知道這人是不會再搭理自己了,便又開始往四處環視起來。


    她離開了這麽久,這京城倒是沒什麽變化,還是跟以前一樣,繁華富貴。


    走著走著,四周行人漸少,也沒什麽可看的了,楚越就把目光放到了為她牽馬的陸乘淵身上,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真是想不到,這看起來冷情冷性的陸大統領,竟然會為了她花費這麽多的心思。


    不僅花了大力氣找她,還親自過來接她,一路上比她還著急,就是為了要替她的父親平反……


    如此種種,要說陸乘淵對她沒意思,那楚越是絕對不信的。


    楚越心中不由淌過一陣暖流。


    但是一想到溫元姝,楚越心中的暖流乍然凍住。


    陸乘淵真正喜歡的人明明是她,但是,他正妻的位子卻已經被溫元姝占了去……


    楚越深吸了口氣。


    罷了,隻要能在他身邊就好,名分什麽的不重要,隻要他心裏有她就好了。


    ——


    侯府。


    自溫元姝迴來,就顯得有些精神懨懨的。


    她自然是不相信陸乘淵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但是這麽長時間下來,她也沒聽說過陸乘淵會替誰牽馬。


    那女子坐著陸乘淵的馬,那迴來的一路上,二人怕是同騎一匹馬的。


    見溫元姝心情不好,春花倒是想上去勸兩句,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解鈴還須係鈴人,又是跟情字沾邊的事,別人再怎麽說也沒用。


    無奈,春花隻好道:“夫人,咱們要不去看看姑娘和公子吧?”


    好歹先借此轉移一下溫元姝的注意力再說。


    然而溫元姝搖了搖頭:“不想去。”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做。


    就想等陸乘淵什麽時候迴來,好好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


    ——


    那廂,陸乘淵終於帶著人到了地方。


    楚越抬頭一看,見著麵前那座繡衣衛府衙,不由愣住了:“……陸大統領,你就帶我來這兒?”


    陸乘淵沒說話,一直走到門口才停住步子:“下來。”


    楚越不太樂意。


    她本以為,陸乘淵會帶她去他自己的宅子安頓下來的,沒想到竟然會是冷冰冰的繡衣衛府衙……


    見楚越沒有動靜,陸乘淵轉頭對著繡衣衛使了個眼色,那繡衣衛便上前,直接把楚越從馬上攔腰抱了下來。


    陸乘淵把韁繩給了繡衣衛,叫他把馬兒帶下去好生安置,自己則是抬步進了繡衣衛府衙。


    楚越也連忙跟上。


    她也是京城人士,哪怕現在對陸乘淵已經沒有那麽恐懼了,不過對這大名鼎鼎的繡衣衛府衙還是有些怕。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陸乘淵身後,跟著他去了一座空置的院子。


    “今晚你就住在這兒,”陸乘淵道,“明日一早,我來接你進宮。”


    他來接她。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又讓楚越的心湖泛起了些許漣漪。


    “……嗯,”楚越點了點頭,“我會等著陸大統領的。”


    她如此配合,陸乘淵這才放了心。


    離開之前,陸乘淵還沒忘了囑咐底下人,要好好關照她。


    楚越是他大老遠才找迴來的證人,有她在,便能把孫文瑞拉下來,自然不能苛待。


    陸乘淵正準備轉身離開,然而剛走出去沒幾步,突然聽見身後響起哎喲一聲。


    轉頭一看,原來是楚越不知怎麽的跌坐在了地上,見他迴頭,便抬起那雙淚眼盈盈的眸子看他:“陸大統領,你這院子裏的地……不平呢……”


    陸乘淵眉頭微微一蹙,看向這一片青石板鋪成的地。


    繡衣衛府衙是官衙,又位於京城,地麵平整那是最基礎的,就算有些縫隙不可避免,但一個正常人,也不該在這種地麵上摔倒才是。


    楚越歎了口氣,道:“可能是這幾天日夜趕路,我有些累了……不知能否辛苦陸大統領送我迴去?”


    陸乘淵看了她半晌,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畢竟是證人,不好過於苛待。


    “來兩個人,把她抬迴去。”


    留下這句話,陸乘淵轉身離開,再沒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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