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顯然沒想到,溫元姝這次過來還帶了這東西,眼中明晃晃地閃過一抹驚訝。


    伸手將冊子接過來,太後大概翻了一遍,眼中驚訝之色更重了:“這麽多地方,大昭要緊的地方幾乎都在上頭了吧?”


    “差不多了,”溫元姝點了點頭,“這冊子是陳大人前兩天剛叫人送過來的,本來我還想謄抄下來之後,找個機會把東西跟您送過去,沒想到您今日竟然出來了。”


    太後笑著看了她一眼,又鄭重地把手裏的冊子合上,感歎道:“實在是沒想到,這事情竟然會這麽順利。”


    她開了兩家女學,各地便群起效仿,如此一來,可是給她省了不少麻煩!


    “素蘭,把冊子好生收起來,”太後道,“元姝,這事兒你怎麽看?”


    “女學是娘娘的心血,如今各地效仿,勢頭是不錯,但是人一雜亂,這女學最後能辦成什麽樣子也就不一定了,”溫元姝道,“所以我覺得,最好還是先挑條件比較好的地方開始,一步一步發展,這樣才穩妥。”


    太後點了點頭:“不錯,此事事關重大,不可急功近利。”


    一拿到這封信,太後頓時也沒有閑逛的心情了,趕著就要迴宮。


    太後這說風就是雨的,溫元姝哪能有什麽話說,隻好調轉腳步把人送迴了馬車。


    太後這次出行並不張揚,輕車簡從地就走了。


    馬車駛離,溫元姝眸光一轉,便見路對麵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高八尺,寬肩窄腰,身穿一襲得體的玄衣,周身泛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氣質,而他的目光就這麽直直落在溫元姝身上。


    二人目光相觸,溫元姝朝他點了點頭:“……師弟。”


    聽著她的稱唿,一雙星眸中流露出幾分無奈。


    他抬步朝溫元姝走了過來:“你也不習慣這麽叫我吧,還像以前那樣叫我就行。”


    以前那樣的稱唿……


    溫元姝不動聲色地道:“顧公子怎麽在這兒,這些日子不是在府衙裏嗎?”


    聽著她的話,顧星瀚心中一寒。


    顧公子。


    這可是生疏到底了。


    “府衙裏沒什麽事了,我來接你迴家。”


    陸乘淵走了,他總算是能鬆口氣。


    他畢竟是陸乘淵的師弟,以前陸乘淵在這兒的時候,祁嶸倒是能狐假虎威地壓著他,可如今陸乘淵不在,他自然誰的話也不聽了。


    “……我認得迴家的路,”溫元姝道,“顧公子還是去忙吧。”


    “沒什麽忙的,”顧星瀚邊說邊走到了馬車邊上站定,“走吧。”


    他態度這麽堅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溫元姝也不想與他拉扯,便隻好上了馬車。


    顧星瀚到底還是知道點規矩,等溫元姝上了馬車,他翻身上馬,跟在一旁。


    馬車裏,春花時不時地往外看兩眼,壓低了聲音道:“夫人,這顧公子怎麽會突然來接您迴家呀?”


    陸乘淵前腳剛走,顧星瀚就纏了上來,這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要挖牆腳的感覺啊?


    這個問題的答案,溫元姝也想知道。


    她沒有說話,隻是麵色複雜地看向外頭。


    馬車一路平穩行駛,到了侯府門前,溫元姝要下馬車的時候,便見顧星瀚已經走到馬車前頭站定了。


    他伸出手,定定地看著她。


    溫元姝的目光落在那隻寬大修長的手上,然後自己攏著裙子,直接下了馬車。


    顧星瀚指尖微蜷,隨即跟著她一起進了府裏。


    “溫妹妹,我有件事想問你。”


    溫元姝腳下步子不停:“顧公子,有什麽話就說吧。”


    難道還想把她叫去僻靜的地方單獨說話不成?


    不巧的是,顧星瀚正有此意。


    見她不搭理自己,顧星瀚抬手握住她的手臂,腳下步子一轉,就把她拉去了假山後麵。


    背後是假山,四處草木遮掩,這地方倒是安靜。


    溫元姝皺了皺眉:“顧公子,你這是何意。”


    “溫妹妹,非要待我這麽生疏嗎?”顧星瀚跟她之間保持了兩步的距離,“我不知道這些年你發生了什麽,但是你我之間,總還有幼時的情分吧?”


    提起幼時,溫元姝歎了口氣。


    是啊。


    幼時的情分,自然是在的。


    顧星瀚十分敏銳,察覺到溫元姝的態度軟和了下來,便道:“溫妹妹,你不知道陸乘淵是什麽樣的人,但是我知道,他哪裏會疼人,又哪裏知道怎麽對人好?”


    “顧公子,我跟乘淵成親幾年,朝夕相對,若是連我都不了解他的話,隻怕旁人更不會了解他。”


    見顧星瀚還要說話,溫元姝接著道:“還有,即便我真的不夠了解他,我也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他是什麽樣的人。”


    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眼眸清亮,叫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對她相對的,顧星瀚的目光就複雜多了。


    他深吸了口氣,苦笑一聲:“多年不見,元姝,你變化很大。”


    不再是那個隻粘著他的小姑娘了。


    可他真的很想迴到那個時候。


    “顧公子的變化也很大。”


    “溫妹妹,現在四周沒有外人,陸乘淵離京辦事,幾天內也迴不來,”顧星瀚聲音微沉,“你告訴我,是不是陸乘淵對你做了什麽,你才答應嫁給他的?”


    一定是這樣。


    不然,溫元姝怎麽可能看上他?


    以前的溫元姝,對陸乘淵可是愛答不理的。


    而聽了他這話,溫元姝的眼神不由飄忽了一下。


    真要說做了什麽,該是她對陸乘淵做了什麽才對……


    溫元姝的思緒不由迴到幾年前的那一晚。


    見她久久不說話,顧星瀚越發篤定了自己的看法。


    “溫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火坑,”顧星瀚如此道,“你相信我。”


    溫元姝恍然迴神,連忙道:“不是,你誤會了,他沒有對我做什麽,是我……”


    “算了,總之,他什麽也沒對我做,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我不覺得這是火坑。”溫元姝道。


    真正的火坑,她是經曆過的。


    知道在火坑裏煎熬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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