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淵話音落下,溫元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陸乘淵頓了頓,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再次開口:“咱們……和離吧。”


    說話時,陸乘淵一直垂著眼睛,不敢去看溫元姝。


    他鮮少有這樣的時候。


    溫元姝幹脆伸手捧著他的臉,叫他避無可避,隻能看著自己。


    “你再說一遍。”


    對上溫元姝的眼睛,陸乘淵如何還能說得出口。


    他幾乎潰不成軍。


    “元姝,安平***進京,必然是衝著我來的,你如果離開我,就能保平安,所以……”


    “就因為這個,你要跟我和離?”


    陸乘淵終於有勇氣對上她的目光:“這世上,沒什麽比你更重要,元姝。”


    隻要她能平安,要他做什麽都行。


    “這世上也沒人能替我做選擇,包括你。”溫元姝兩眼通紅,“你若是因大禍臨頭才要與我和離,那等你死了,我也——”


    陸乘淵連忙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許胡說。”


    溫元姝推開他的手,點了點頭:“好,我不說,和離就和離,你去把和離書寫了,至於之後我要做什麽,也跟陸大統領沒關係了。”


    她不說,做就是了。


    她可以接受兩個人感情不再而分開,卻不能接受現在這樣。


    所謂為了她能平安而和離,她不接受,也不覺得這樣是為了她好。


    可話說到了這一步,陸乘淵哪裏敢去寫什麽和離書。


    他跪在床邊,目光中甚至透出幾分懇求。


    他本來該再說些什麽,但最後他什麽也沒說。


    “時辰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溫元姝語氣冷淡。


    陸乘淵起身,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欺身上前,將溫元姝困在懷裏。


    溫元姝下意識地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微微泛紅的眼眶就這麽落入陸乘淵眼底。


    “安平***這次進京,是奔著魚死網破而來的,”陸乘淵看著她,“你如果留在我身邊,她不會放過你。”


    “那又如何。”


    “咱們兩個要是都不在了,孩子怎麽辦?”


    “他們有祖父祖母還有外祖撐著,沒準比跟著咱們還順遂。”


    溫元姝本來還擔心,兩個孩子有陸乘淵這麽個爹,以後在京城裏交不到朋友怎麽辦,眼下倒是能解決了。


    一聽這話,陸乘淵直接低笑出聲。


    好像……也沒錯。


    “我放你走了,是你自己不答應的.”陸乘淵聲音低緩。


    “怎麽,陸大統領現在不說和離的事兒了?”


    陸乘淵捏了捏她的臉:“叫夫君。”


    和離一事,他本來就心不甘情不願,隻是心裏到底還是把溫元姝放在了前麵,所以他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才來跟溫元姝商量和離的事兒。


    既然溫元姝不願意,那日後她哪怕是後悔了,陸乘淵也絕不放手。


    溫元姝冷笑一聲:“少給我來一套,你,給我滾出去睡。”


    陸乘淵現在真是膽子大了。


    竟然張口就是和離。


    要是不叫他長個記性,以後……


    不,怕是沒有以後了。


    不過不管如何,她得先出了心裏的這口氣才行。


    陸乘淵:……


    ——


    這一晚,沒人知道二人說了什麽。


    隻是次日溫天明過來的時候,見陸乘淵竟然是在廳裏睡的,不由驚奇:“真和離了?”


    陸乘淵按了按眉心:“沒有。”


    溫天明皺起了眉頭:“沒和離還被趕出來,你真行啊。”


    陸乘淵扯了扯嘴角。


    怎麽說呢。


    人總是要為自己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溫天明大喇喇地坐下,道:“母親也猜到元姝不會跟你和離,就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行事小心一點,別莽撞。”


    “溫家這邊會盡全力護住你們。”


    溫衡說了,大不了就拿這功名換。


    反正什麽也沒又孩子們或者重要。


    陸乘淵扯了扯嘴角:“看來,我要和離還真是一步昏招。”


    他要是真的跟溫元姝和離了,隻怕溫家也不會拿出這麽大的決心要保他。


    “誰說不是呢。”溫天明聳了聳肩,“不過你心裏也別不痛快。”


    陸乘淵瞥了他一眼:“你心裏才別不痛快才是。”


    他心裏清楚得很,溫家保他是情分,不保是本分,沒什麽可說的。


    “我有什麽不痛快的,爵位本來也傳不到我手上。”溫天明攤了攤手。


    二人對視一眼。


    嗯,溫景別不痛快就行。


    不過,這倒是二人多慮了。


    實際上這件事就是溫景提出來的。


    大不了就用爵位換。


    能換下來自然皆大歡喜,換不下來……


    那也是真沒轍了。


    雖然有了溫家兜底,不過陸乘淵心裏的壓力還是一點都不小。


    畢竟他隻是溫家的女婿,又不是溫家的親兒子,做不到把一切都推到溫家頭上。


    現在時辰剛好,他琢磨著,是時候進宮了。


    不過在進宮之前,他還有事情沒做。


    陸乘淵打發走了溫天明,轉身迴了臥房。


    彼時,溫元姝已經起了身,在妝台前坐著。


    一看見陸乘淵,溫元姝就想起昨晚這人說的話,火氣又有冒頭的趨勢。


    “我準備進宮了。”陸乘淵道。


    他得趁著安平***還沒動作,搶一個先機。


    說起正事,溫元姝心裏那點火氣頓時消散於無,隻有擔心。


    “你準備怎麽跟陛下說?”


    陸乘淵朝她走過去,俯身輕輕環住她的腰肢:“老實說唄,反正我不說,安平***也會說。”


    所以他不如盡數坦白。


    更何況,這件事情本身也不都是他的錯,真要說起來,他甚至算半個受害人。


    溫元姝環住他的脖頸,點了點頭道:“那你快去快迴,我在家等你。”


    “……嗯。”


    話已經說完了,但是二人誰也沒有放手。


    前路未知,這一別,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了。


    可是再不舍,也有分別的時候。


    “好了,乖乖等我迴來。”


    溫元姝放了手,陸乘淵起了身,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抬步離開。


    侯府大門外,已經備好了馬匹。


    溫景竟然也騎在馬上,見他出來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陸乘淵眉梢微動。


    這種時候,跟他一起進宮,隻怕與赴死無異。


    “別多想,”溫景道,“我隻是想讓爵位多留兩年。”


    剛拿到手還沒捂熱,可別這一迴就給交代出去了。


    陸乘淵扯了扯嘴角。


    他又不傻,如何聽不出這隻是個借口。


    他利落地翻身上馬:“不管如何,多謝你了,大哥。”


    “你還是迴去謝謝元姝吧。”


    不然他才不陪他走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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