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她哪裏見過這樣大的場麵。


    重陽那日,大家大多也隻做家常打扮,認真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參加京城的宴會。


    “別怕。”溫元姝攬住她的肩,帶著她往前走去。


    她的聲音溫柔堅定,有她在,溫清蘭的心才微微安定了些許。


    二人一起往宴席上走去,眼看還隔著一段距離,溫清蘭見縫插針地道:“表姐,今天你要是也能找到一個不錯的就好了。”


    “要不你就趕緊跟那個陸大統領在一起,我看也不錯,總之不能再這麽不清不楚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哪還會有人要你呀?”


    溫元姝腳下步子一頓,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笑。


    二人終於走到近前,跟幾個離得近的公子姑娘打了招唿。


    溫清蘭這會兒終於顧不上再說溫元姝了,眼神如鷹隼一般銳利,在場中找尋著自己的目標。


    可惜她這麽一圈看下來,隻覺得個個都一表人才,難分高下。


    在京城高門裏長大的,不管內裏如何,表麵功夫總是不會出岔子的。


    溫元姝對這些人的了解比溫清蘭多,此時順著溫清蘭的目光看去,低頭跟她說起她看的那位公子的為人。


    “邱公子人不錯,不過平日裏沒什麽主見,什麽事兒都聽他母親的。”


    溫清蘭眼睛微亮:“那那位邱公子的母親為人怎樣?我要是能跟邱公子的母親處好關係,也不是不行呀。”


    不得不說,溫清蘭的腦子轉得還挺快。


    溫元姝朱唇微扯:“既然邱公子來了,想必他母親應該就在裏頭坐著,一會兒咱們過去就能見到了。”


    見溫清蘭已經看向下一個,溫元姝正要繼續給她介紹,便聽見一道聲音響起:“溫姑娘,好久不見。”


    轉過身,便見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正朝他們走過來。


    男子身穿一襲白衣,身形很高,生得溫柔儒雅,叫人移不開眼,不過他的唇色沒什麽血色,就連皮膚也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似乎身體不太好。


    溫元姝對這人沒有印象:“……公子。”


    “在下聞讓。”


    “聞公子。”溫元姝點了點頭,當是打招唿。


    聞讓點頭迴禮,目光一刻也沒有從溫元姝身上移開:“許久未見,溫姑娘依舊風采照人。”


    溫元姝隻當他是在客套,便順著他的話道:“聞公子謬讚。”


    溫清蘭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即道:“表姐,我去那邊轉轉,你跟聞公子好好聊吧。”


    她說完,不等溫元姝開口,便轉身就跑了。


    二人獨處,溫元姝不由有些尷尬:“點心還合胃口嗎?”


    聞讓點點頭,麵上的笑意叫人隻覺如沐春風:“很好吃。”


    溫元姝一時無話,轉頭去看溫清蘭。


    溫清蘭正直直地朝那位邱公子走過去。


    聞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二人一時沉默。


    過了會兒,聞讓才開口道:“溫姑娘有重新擇婿的心思嗎?”


    溫元姝搖了搖頭:“是給我表妹擇婿。”


    說完,她疑惑地轉頭看向聞讓:“聞公子沒看帖子就來了嗎?”


    帖子上應該寫得很清楚。


    聞讓一怔:“溫姑娘恕罪,在下倒是真沒仔細看,隻知道是溫家,就來了。”


    溫元姝點點頭。


    “溫姑娘怕是不記得在下了,”聞讓勾唇輕笑,“在下體弱,幾年前在外昏迷,是溫姑娘給在下找來了周老先生醫治,在下才能好好兒地活到現在。”


    他說起這事兒,溫元姝倒是有印象了。


    那時候她剛進京不久,對什麽都好奇,於是自己帶著春花在京城裏閑逛,後來在一個僻靜的地方遇上這人。


    這人似乎是想上前說話來著,可不知怎的,他一句話沒出口,整個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正正好好砸在她腳邊。


    溫元姝嚇得不輕,可這人就倒在自己眼前,自己也不能不管,不然萬一出了什麽事兒,沒準還得賴到她身上,於是便讓春花去請了周老先生過來。


    後來這人如何,溫元姝就沒關注過了,沒想到今天在這兒還能再見。


    “是你呀。”溫元姝笑著,腳下悄悄後撤了一步,生怕他再暈倒了砸著自己。


    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聞讓無奈地笑了笑:“溫姑娘不用擔心,在下調養了這些年,身子已然無礙了,不會再嚇著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元姝的話在她的舉動麵前,顯得有些蒼白。


    可聞讓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道:“那日一別之後,在下就去了外地調養身子,昨日才迴京,聽說了溫姑娘和離的消息,又聽說今日溫家辦宴會,才以為是溫姑娘要擇婿。”


    溫元姝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二人本來就不怎麽熟悉,溫元姝覺得,寒暄這兩句已經夠了。


    她正準備開口告辭,聞讓卻搶在她前頭道:“溫姑娘近來如何?”


    “有勞聞公子掛念,我很好。”


    聞讓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似乎在確定她話中的真假。


    溫元姝正欲再開口,便聽聞讓接著道:“溫姑娘既然已經和離,也該為以後做做打算,依在下看,可以借著這次的機會再選一個。”


    溫元姝眉頭微皺:“我跟聞公子好像還沒有這麽深的交情。”


    聞讓一怔,隨即輕笑著拱了拱手:“在在下心裏,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一時失言,請姑娘勿怪。”


    “……無礙。”


    突然起了一陣風,聞讓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道:“在下是頭一次來將軍府,不知可否勞駕姑娘帶在下去個歇腳的地方?”


    溫元姝點點頭:“聞公子隨我來吧。”


    這片園子邊上就是專門供人休息的地方,過去也就幾步路的功夫。


    二人並肩前行,聞讓時不時側著臉,目光落在溫元姝身上。


    一路走過去,溫元姝將人安頓好,便道:“外麵有下人,聞公子若是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找他們。”


    “你要走了嗎?”聞讓急急開口。


    溫元姝疑惑地看著他。


    她都送他過來了,不走還幹什麽?


    這人怎麽奇奇怪怪的?


    或許聞讓自己也意識到這句話問得不妥,又道:“那有勞溫姑娘了。”


    “不必客氣。”


    溫元姝帶著春花離開,路上還在疑惑:“這位聞公子是個什麽來曆?”


    “是禮國公家的公子吧,”春花道,“奴婢以前聽丫鬟們閑聊說起過,禮國公家有位公子,生下來身子就不好,幾年前去外地修養了,倒是對得上。”


    溫元姝皺著眉:“我總覺得他有點奇怪。”


    也太自來熟了。


    “聞公子不是說了嗎,他把您當救命恩人看呀,”春花倒不覺得有什麽,“對待救命恩人這樣……也沒什麽吧。”


    溫清蘭見她自己出來了,便朝她迎了上來:“表姐。”


    溫元姝便沒來得及繼續想,抬步朝她走過去:“如何了,這麽一圈看下來,可有心儀的?”


    溫清蘭點點頭,又搖搖頭:“心儀的皮囊倒是有幾個,就是不知道那家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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