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快亮了,沈星若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然而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一陣響動驚醒。


    她起床,剛推開門,就看見一群醫生站在傅君衍病房外,一個個麵露難色。


    “怎麽了?”沈星若走過去,嗓音帶著幾分沙啞,麵容也滿是疲憊。


    醫生們自動給她讓開一條路,其中一個小醫生低聲道:“發脾氣也沒有用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被旁邊的醫生懟了一下,才訕訕地閉了嘴。


    沈星若走到門前,還沒等走進去就看見滿地的狼藉。


    碎裂的瓷片和食物混雜在一起,昭示著剛才發生了什麽。


    傅君衍躺在病床上,頭歪向一側看著窗外,安靜得好像剛才發脾氣摔東西的人不是他。


    站在最前麵的是昨晚給傅君衍手術的醫生,看見沈星若後點點頭,低聲道:“沈小姐,我們聊聊?”


    沈星若點點頭,對準備進去打掃的小護士道:“等下我去弄吧,你們先不要進去打擾他了。”


    圍在門前的醫生和護士都散開,沈星若跟著主刀醫生走到一邊交談。


    “其實傅先生的情況已經比預想要好很多了,上半身包括手臂完全能活動,不過腰部以下,包括雙腿則……”


    醫生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完,但沈星若懂了。


    “還有治好站起來的可能嗎?”她眼中懷著期待問道。


    醫生遺憾地搖搖頭,歎了口氣:“就算之後研製出對應的解藥,也太晚了。”


    沈星若怔了片刻,就見一道身影衝了過來,抓著醫生的手臂哀求道:“大夫,君衍還那麽年輕,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夏梓沫聲淚俱下,好像突聞噩耗承受不住一般。


    但她昨晚明明就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沈星若難受的情緒都被她這突然又滿又假的情緒衝沒了,對醫生道了謝,轉身就走。


    身後還有醫生安慰夏梓沫的聲音,以及夏梓沫的抽噎聲。


    沈星若隻覺得諷刺,不懂一個人的表演欲怎麽能這麽強。


    傅君衍出事多半和夏梓沫有關,現在她反而成了最傷心最接受不了的那一個。


    沈星若站在病房門前,深吸一口氣。


    傅君衍被那一槍打中,是為了保護自己。


    雖然那一槍確實是衝著他開過去的,自己當時隻是恰好準備過去攙扶他起身,可如果不是自己那個時候剛好過去,也許傅君衍本可以躲開。


    “怎麽不進去?”陸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沒有了平日裏的嬉笑隨意,也帶著深深的疲憊。


    沈星若扯了下嘴角,如實道:“我現在挺怕麵對他的。”


    “聽說君衍早上發了一頓脾氣,砸了早餐?”陸歧也是剛剛聽那些小護士說的。


    沈星若點點頭,“畢竟誰都接受不了,自己下半輩子站不起來這個事實。”


    “但你看起來很冷靜。”陸歧別有深意道,“如果你表現得悲傷一點,絕望一點,先發製人,君衍看了可能會心疼,他自己就會收斂一下脾氣。”


    沈星若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剛才覺得陸歧沉穩滄桑一定是錯覺。


    不管任何時候,他都是不靠譜占上風。


    “我說的是真的,你別這個眼神看我。”陸歧看出沈星若的不信任,解釋道:“你太冷靜了,他會覺得你不愛他,不在乎他,然後再想到自身的情況,就會……”


    “停。”沈星若聽不下去了,打斷他道:“我本來就不愛他,這種演技貢獻不了。”


    “你沒看到你自己昨晚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樣子,還說不愛?你們兩個,嘴巴一個比一個硬!”陸歧搖頭。


    沈星若就是這樣,越傷心難受時,麵上反而看不出太大的情緒。


    她抬頭時,看見夏梓沫走了過來,於是低聲道:“愛他的人來了,並且演技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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