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鼇拜沒有睡好,噩夢不斷。


    他夢見朱由檢耷拉著脖子,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他沒發解釋,怎麽解釋都改變不了自己殺死朱由檢的事實。


    後來,他又夢見了上朝,坐在龍椅上的不是李富貴,依舊是朱由檢。朱由檢得意的說:“去何府被你殺死的不過是我的一個替身。侍衛們把他拿下,朕要將他千刀萬剮。”


    他想反抗,夫在夢裏卻是不出來,直到嚇醒。


    倒黴的鳳凰被他在睡夢中打了好幾下,幸好沒有打到臉。鼇拜第三次驚醒後,鳳凰點著了燈,不安道:“夫君,要不你今天繼續稱病不要去上朝了吧。我看你的壓力太大了。”


    鼇拜歎了口氣,幹脆穿起了衣服,不再睡了,輕道:“我今天不去是不行的,都已經計劃好了,不會有事,你放心吧。”


    他可以肯定死的那個就是朱由檢。因為朱由檢的性格多疑,看到和自己長得像的人,不會用對方當替身,隻會想立即殺掉。今天他必須上朝,為的不是自己,而是給第一次上朝的“崇禎”鼓勁。


    寅時,鼇拜和何如寵一起出門,去午門外等候。不一會兒,孫承宗和徐光啟結伴走了過來。孫承宗皺眉道:“康侯(何如寵的字),大鵬在山西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


    孫承宗看起來很疲憊,應該是連夜趕迴來的。鼇拜看著感動,同樣是東林黨,差距真大啊。“孫爺爺,昨天皇上到過我家,和我已經談妥了,今天我不會有事的。”


    徐光啟輕道:“你還說沒事?昨天我聽說一群文臣又在一起集會,他們肯定是研究怎麽彈劾你,讓你丟官。今天你來上朝,肯定會很熱鬧。”


    鼇拜笑道:“徐爺爺,也謝謝你在朝中幫我說話。”


    徐光啟歎道:“你這麽說可就見外了。孫家兩個小子對你推崇備至,說你能當他們的老師。難得有一個像你這麽重視科學,思想開通的年輕人,老夫就是把自己賠進去,也得保住你。”


    鼇拜笑道:“千萬別這麽說,咱們的好日子還再後麵呢,山西地方大,空曠,我在那裏包了個農場,找了些工匠研究出了很有圌意思的玩意。過不了多久,我就把那個弄到京圌城來,讓大家看看。葡萄牙人都很佩服我這項發明呢。皇上知道了以後,也很高興。”


    “皇上知道你在山西的事?”徐光啟一愣道。


    鼇拜輕道:“知道。所以我才不擔心。那些彈圌劾我的人,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雖然有點胡來,但大多都是得到皇上授意的。”


    孫承宗道:“現在邊關那些韃圌子已經沉不住氣了,皇太極還是想要求和,他說隻要我們願承認金國的地位,開市交易,他們願意成為大明的藩國,年年納貢。我迴來也是為了匯報這件事。你的策略完全奏效了,現在滿桂帶著人時不時去騷擾他們一下,韃圌子也不敢大舉出兵圍寧圌遠。這也是你的勞。”


    這輩子的家人都在金國,我的策略可把他們害慘了啊。鼇拜歎道:“女真人想要求和,是因為經濟問題。一旦通商,他們緩解了壓力,肯定還會提其他有利於自己的要求。我不建議輕易開始交易,除非有特殊的條件。這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孫承宗點了點頭,他現在很相信鼇拜。


    武英殿大學士李標看見孫承宗和鼇拜說話,狠了狠心,走了過來,苦笑道:“黃大人,你可害苦老夫了。現在一群人都把我視為你的同圌夥,也研究怎麽彈圌劾我呢。”很快就有你的好處了,你沒站錯隊。奉獻。鼇拜微微一笑道:“李大人身正不怕影斜,忠君愛圌國,誰能彈圌劾你?你為我說話,是站在正義的一邊,皇上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沒什麽好擔心的。你有沒有發現,我們這裏幾位都是幹實事的,難道為朝圌廷努力做事,還不如那些耍嘴皮子的人?”見鼇拜和往常一樣說笑,幾位大人心中底氣又足了幾分。


    今天上朝,細節上有了很大改變,因為一些太監被圌幹掉了,新任命的人又不熟悉工作,差點鬧出笑話,眾人陸續進宮。一名年輕宦官唱喏:“皇上駕到。”


    文臣武將跪伏圌在地。“崇禎”一見鼇拜,悄悄朝他做了個準備就緒手勢,這裏他們約好的,鼇拜一看,心中大定,再沒有顧及了。接下來,就要等好戲上演。


    “眾卿平身。”


    “崇禎”坐在了龍椅上,看著下麵的朝臣,忽然覺得很好笑。這些人有的是將軍,有的是文臣,還有各種稱號的大學士……像自己這樣地小人物,以前就是趴在地上哀求,也未必能讓他們看一眼,陝西一個小縣官,都可以把他家人壓的死死的。陝西人餓的要死,小縣官有糧也不開倉放米。現在比他們的大了許多級的官圌員們,居然一個個在自己腳下,老老實實的站著,這不是很有圌意思嗎?


    以前,他覺得皇上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現在發現,皇上也隻是普通人,隻是生在了一個好人家,變的高貴了。鼇拜對他說,皇上沒什麽了不起。尤其是那些靠著繼承權取得皇位的廢柴。王應該是百圌姓選出來的,應該是最有才能的人。想到這裏,他覺得這沒有什麽好怕。能夠有過這樣的體驗,縱使死,也沒有遺憾了。


    “崇禎”微微一笑道:“眾愛卿有什麽要啟奏的嗎?”


    李國第一個站了出來,正色道:“啟稟皇上,黃大人今天既然來上朝了,我希望他能就之前的事做出一番解釋。”“崇禎”道:“黃卿何圌在?”


    鼇拜緩緩站了出來,施禮道:“微臣在。”


    “崇禎”道:“黃卿,你把眾臣彈圌劾你的事情,做一番解釋吧。”


    鼇拜微微一笑道:“皇上,微臣大病出愈,又剛剛迴京,來不及了解情況,不知道諸位大臣彈圌劾我什麽了?”他這麽說完全是不把朝臣放在眼裏。何如寵、孫承宗等人都皺起了眉頭。他是何如寵的女婿,彈圌劾的內容能不知道嗎?這不是睜著大眼說瞎話,明目張膽的欺君嗎?隻有“崇禎”明白鼇拜的意思。他這個假皇帝,並不清楚大臣彈圌劾鼇拜的內容,鼇拜想讓他聽一聽,看看這些人的嘴圌臉。“既然黃卿還不知道。諸位就當著他的麵,再說一說吧。”


    李國立即拿出了一群東林黨人的聯圌名上疏。指責鼇拜濫用職權,把山西屯田的事,黑石寨的事拿出來大做文章。要求立即罷圌免鼇拜,並讓山西農圌民補齊以前的賦稅,包括開墾的田地。幾個領頭的大臣說的口水飛圌濺,仿佛和鼇拜有不共戴天之仇。


    鼇拜心裏暗笑,居然還有聯圌名上疏,真是天助我也。省了多少事啊,按著名單一個個收拾就行了。坐在龍椅上的“崇禎”可是站在勞苦大眾一邊的。沒黑石寨,他早就餓死了。迴想著黑石寨一群樸實的人一起吃肉聊天,其樂融融的景象,再看這些人,他氣的恨不得現在就衝下圌台去揍這些要求加稅的大臣。


    “崇禎”一拍龍椅,怒道:“黃卿,對於這些事,你可對朕有什麽解釋?”


    一群東林黨人等著看熱鬧。鼇拜不慌不忙,轉向李國,微笑道:“李大人,你口口聲聲要給山西百圌姓加稅。可知山西情況?”李國冷道:“黃大人,你不要以為山西的實情隱瞞的很好。我們已經派人收集了證據,人證物證俱在。”


    鼇拜裝出很驚訝的樣子,一縮脖子道:“不會吧?能否把證據帶上來看看先?”


    證人是山西陽泉市的知府宋鍾。他進殿後,向皇上施禮後,乘上了一個賬本,一字一句道:“微臣一直出任陽泉知府,黃大人擅自讓百圌姓屯田,並且沒有提高稅收,證據確鑿,皇上和各位大人可以過目。”


    一群東林黨人討圌伐聲頓時響了起來。鼇拜依舊鎮定如常,李國覺得很納悶,問道:“黃大人,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鼇拜背著手,朗聲道:“有,我想問問諸位彈圌劾我的大人們,對陝西省連年旱圌災有什麽看?據說所知,陝西三邊出現了大量軍戶出逃事圌件。百圌姓活不下去,紛紛落草,上萬圌人逃往鄰省山西。各位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在旱圌情到來前做出預防措施吧?”


    他給東林黨人又設了一個套。這些人知道朱由檢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圌城,不知道百圌姓疾苦。所以陝西的事根本就是能拖就拖,隻要不擋他們財路,沒有發動嚴重的民變,他們才不當迴事。


    李國笑道:“黃大人是想說,你在山西屯田,是為了在災圌情爆發的時候救濟陝西。你有什麽權圌利這麽做?如今朝圌廷沒錢,難道陝西三邊比遼東的戰事重要?”


    鼇拜看了看“崇禎”的臉色,陝西餓死的人不計其數,他的家人也全都餓死了。到了朝圌廷,官圌員說不重要,他會有何感想?很多官圌員為了收稅,這個時候還在壓圌迫陝西百圌姓,朝圌廷的人卻連那些地圌方圌官都不如。鼇拜覺得,如果這時候“崇禎”手裏有刀,可能會恨的直接把李國頭砍下來。


    東林黨人又紛紛站出來指責。


    孫承宗氣急了,當年東林六君子時期,和魏忠賢對圌著圌幹,他是東林黨的領圌袖之一。


    現在他卻發現,東林黨真的變了。他們不是清流,而是隻知爭利的一群貪圌官。他一把年紀,混跡官圌場多年,怎麽會想不通這些人針對鼇拜的原因?


    他站了出來,大聲道:“微臣看不同。黃大人雖然仕途隻有一年多,但是他為朝圌廷做出的貢獻,比在場的很多人一輩子幹的還多。我很了解他,要說他對大明有二心,我絕不相信。如果沒有他堅壁清野的製裁計劃,我們也無在遼東戰線占的上風。現在皇太極多次派人求和,已經頂不住了,這份勞,我看也該算在他身上。寧夏鎮主動出擊,獲利的不是我們大明嗎?山西屯田,受益的不是百圌姓嗎?他年輕氣盛,做上也許有些太急了,但是他哪裏有錯?”


    李標分析了形勢,也站了出來,道:“孫大人說的對,黃大人這種有能力年輕人罷圌免了,讓一些不幹事的人把持朝政,大明就完了。”


    他的矛頭直指李國。殿內頓時吵成一片。“崇禎”第一次上朝,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就是朝圌廷?這就是那些天下聞名的大學士?怎麽吵起來和市井流氓沒分別?


    等安靜了一點,鼇拜看著李國,微笑道:“李大人。朝圌廷真沒錢賑災嗎?是國庫沒錢,還是被什麽人給扣下了?之前,我查出江淮鹽商偷稅漏稅,官圌商勾結,販賣私鹽,讓錦衣衛們去抄了一些鹽商的家。這些錢都上繳國庫了吧?最牛b的一個人名叫李發利。這個人是朝圌廷高圌官的親戚,什麽生意都做。他家裏居然有萬兩黃金,萬兩啊!你們知不知道我一個月俸祿是多少?田爾耕的財產都是貪圌汙來的黑錢,我不稀罕,全捐了當軍餉。所以我現在還住在何府,人多了點,擠了點。不過我從沒想過搬家,因為京圌城房子太貴,我買不起,更別提請家丁來伺候我了。在家裏,衣服經常都是我夫人洗。這就是我的經濟情況。彈圌劾我的各位,你們家裏錢肯定比我多,住的地方也比我大,我在山西讓百圌姓屯田,降低了他們的賦稅,我得到好處了嗎?稅低了,請問我怎麽貪墨?倒是各位,你們官比我低,活幹的比我少。你們的錢是哪裏來的呢?你們家人都是經商的嗎?”


    東閣大學士楊辰景站出來道:“現在說的是你越權欺君的罪名,你在這裏轉移話題,往我們身上潑髒水,是何居心?你別以為幾句話就可以蒙蔽皇上。陝西就是窮鄉僻壤出刁圌民,我看他們就是盯了山西人屯田的好處,不想繳稅,才故意把災圌情誇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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