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下了詔書,宣布十天之後,在宮中宴請朝廷文武百官,慶祝登基。


    田爾耕一接到消息,趕緊找到了楊衰,急道:“他們竟然來了這麽一手,怎麽辦?”


    楊衰哈哈大笑:“有意思,看來這都是黃鵬出的主意。這一手確實漂亮,一下就幫崇禎奪迴了主動權,天下間,果然隻有他夠格做我的對手。他們定下了時間,十日後的宴會上定輸贏!”


    田爾耕無奈道:“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他們知道了我們的計劃,卻沒有按我們的計劃走啊。你提了那麽多迷惑人的建議,他們根本就當迴事。”


    楊衰笑了一會兒,從桌上拿起一串葡萄吃著,緩緩道:“誰說沒有當迴事,這都在我預料之中,黃鵬看到我的前幾步了,他的做法,正合我意。”


    田爾耕歎道:“在宮中設宴,隻要埋伏人把我們全都抓了,怎麽反抗?這根本就是死局。除非……”


    “除非我們也在宴會的時候動手,把宮中的侍衛全都換成自己的人。這樣就可以反過來甕中捉鱉。按照大明律例,軍隊是不能進內宮的,沒有聽到命令,他們就隻能在外宮待命,擅闖皇宮就是死罪。隻要在禁宮殺了崇禎,不就成功了嗎?我們要將計就計,做好準備。”


    田爾耕見他還有辦法,鬆了口氣,道:“看樣子,你已經想好怎麽辦了,別嚇我,快說吧要怎麽做?”


    楊衰道:“目前為止,兵部尚書崔呈秀官位還在,任命一個皇宮侍衛隊長的權利,他還是有的。到時候我們隻要暗中把皇宮侍衛都換成自己的人……我都說的這麽直白了,你能明白吧?”


    田爾耕大喜,道:“你果然有辦法。宮中侍衛如果換成我們的人,形勢確實可以扭轉了。可是,崇禎怎麽會迴答應把皇宮侍衛隊長換下了呢?”


    “因為那個為止今晚就空缺了,我會去辦這件事。”殺個人,楊衰說的如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笑道:“這隻是第一步,皇宮侍衛換成了我們的人後,這件事也要透露出去,讓霍維華把大體計劃透露給東林黨吧,在找人把消息透露給浙齊楚三黨,這事要成,還需要他們幫忙。”


    “又透露出去?隱秘點幹不好嗎?這要是在讓他們知道了,還會想出破解之法的。”田爾耕剛笑了沒幾聲,就讓楊衰噎到了。他感覺自己這麽下去非被折磨瘋了不行,楊衰的想法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楊衰笑道:“要想辦大事,就得出奇招。你難道以為崇禎身邊沒能人嗎?別人不說,黃鵬一定會猜到侍衛的事,我這麽做,不過是想順了他的意,讓他放鬆警惕罷了。大內高手眾多,我們這點人想控製住局麵,殺光反對者,必須要那些大臣們幫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田爾耕覺得楊衰瘋了。他手下有一群死士,換了皇宮侍衛不成問題,但東林黨,三黨怎麽可能幫他的忙呢?不過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隻能選擇相信楊衰。


    京城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已是暗潮洶湧。雙方都開始金羅密布布置。十天之後,勝負就將揭曉。


    當天晚上,鼇拜去了細雨樓,求見蘇夢兒。京城發生了那麽多事,蘇夢兒也沒心情唱歌跳舞,稱病休息半個多月了。見了鼇拜,她麵無表情道:“黃公子,你總算想起來找我了,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是不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做?”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少廢口舌,鼇拜笑道:“沒錯,確實需要你幫一個忙。十天後,宮中宴請文武百官的消息你肯定已經知道了。皇上會那天動手,閹黨一定會在皇宮侍衛上下工夫,你能不能排鹽幫高手進宮保護皇上,消滅閹黨?”


    蘇夢兒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反問道:“你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嗎?”


    “楊衰和田爾耕。閹黨謀反和魏公公沒有關係。我可以保證他沒事。梁彬也願意幫忙,加上我最厲害的徒弟,咱們四人聯手,應該能贏了吧?”


    蘇夢兒點頭道:“好,我答應你。我會通知父親,五天之內,鹽幫精英必到,其他事情你來安排吧。”


    “爽快。”


    有時候,鼇拜簡直懷疑蘇夢兒是男人,她總是從利益出發去分析一件事,魏忠賢當不了靠山了,她自然選擇鼇拜。


    鹽幫保護了皇帝,是大功一件,地位更加牢固,這樣的事情她沒必要拒絕。之前魏忠賢說請辭,蘇夢兒明明討厭楊衰還舉手,是想從楊衰口中套出內幕,想知道田爾耕的計劃。但楊衰對她也守口如瓶,這個男人看起來瘋瘋癲癲,其實心機很深。


    夜裏,皇宮侍衛隊長餘強“懸梁自盡”了。那梁很高,爬梯子才能夠到,下麵也沒有椅子,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把自己吊死的,這件事情成了京城奇案。上朝的時候,崔呈秀提出讓田爾耕的心腹成為新的侍衛隊長,崇禎準奏。


    第二天,東林黨的“線人”霍維華帶出了消息,說田爾耕這些天會陸續換掉宮中的侍衛,換上自己培養的一群死士,在宴會開始後起兵政變。那侍衛隊長會打開城門,放閹黨的私人部隊進皇宮。


    英國公張惟賢和已經知道了鼇拜的計劃,宮中會埋伏一些高手,但是一收到這條最新消息,他們頓時對鼇拜喪失信心了。


    東林黨覺得這場政變,宮內人數不占優,皇上是有危險的。所以他們也要做好準備,隨時出兵援助。


    同樣接到了消息的,還有浙齊楚三黨。


    這些官員們都知道,這一次隻要搬到了閹黨,是他們受到皇上重用的好機會,這事牽扯的人那麽多,到時會空出幾百個官位來,想不升官都難,這種機會怎能坐視不理?


    更有些貪官根本就沒看到這事的危險性,提出:“這件事,絕不能讓東林黨人和黃鵬白白撿了便宜,尤其是黃鵬,如果功勞都讓他占了,不出十年,很可能又是一個魏忠賢那樣的奸臣。(凡不是他們一夥的都是奸臣)黃鵬和魏忠賢還不一樣,魏忠賢是太監,年齡又大,這小子這麽年輕,如果讓他得勢,看我們不順眼的話,那大家都不用混了。”


    經過一番商議,很多人都覺得,如果打擊閹黨的同時,能讓黃鵬也死在這場政變中,就太完美了。就算這個時候,這幫大臣們也沒忘了黨爭。打垮了魏忠賢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魏忠賢垮了以後,誰是接替他的人,誰將被新皇信任和重用?


    這些人,為了權力,已經瘋狂了。


    這也是楊衰想看到的。


    每過一天,田爾耕就越發的不安。聽說山海關那邊,王之臣已經秘密派迴一軍在北京城外待命了。楊衰不一樣,他每天喝酒吃肉,過的非常瀟灑,仿佛大局已定。田爾耕一再詢問他的具體計劃,為什麽要讓那麽多人攪合進來,現在都想借打垮他們升官,他們簡直就像是塊肥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你說到時候東林黨、浙黨那些人會幫我們?然後你帶錦衣衛去把他們全滅了,這怎麽可能呢?你快點把具體計劃告訴我,我的全部身家都已經賭上了,隻要事敗,我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我相信你,但你不能隻說這些瘋話啊。”


    “不是瘋話,我的計劃是一定會成功的,這是一個完美的劇本,隻有在最後一刻,大家猜會明白。”楊衰在田爾耕耳邊說了幾句話,田爾耕又放下心來,高興了。他覺得老天一定是想讓他當皇帝,才找了這麽一個奇人來輔佐他。他現在覺得沒有什麽事是楊衰做不到的了。


    鼇拜進宮幾次見崇禎,也和東林黨人有了聯係。奇怪的是,閹黨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故意鬧大呢?幾乎朝中有權勢的大臣,都知道他們要謀反了。而且這些大臣,也都打著各自的小算盤,準備在這場國宴大戰中撈點好處,最少也要向崇禎表現一下忠心。


    本來鼇拜覺得十拿九穩,現在心裏有些沒底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他現在了解楊衰、田爾耕,對這些湊熱鬧的朝臣卻不了解,生怕他們壞事。


    這天見完了崇禎帝,鼇拜準備出宮的時候,經過了魏忠賢住的院子,做了一番思想鬥爭,還是走了進去。


    魏忠賢又老了許多,穿著單薄的衣服,正仰在躺椅上,愣愣的看著天,旁邊一個人都沒有。以前他屋裏堆的一桌子都是奏折,現在房門敞開著,桌子上也什麽都沒有,崇禎選擇親政,不用他再幫忙了。


    看了魏忠賢這副模樣,鼇拜感覺有些心酸。一個人從高處突然跌倒穀底,那般滋味不是普通人能體會的,也許生不如死吧?


    魏忠賢看到他,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卻沒說出話來,隻是好奇的看著他。


    鼇拜道:“我剛見了皇上,順道來看看公公,你還好吧?”


    魏忠賢苦笑道:“你還敢來和咱家說話嗎?所有人都對我躲之不及……我想請辭,皇上也不許。你不怕被牽連嗎?外麵的人……都以為我要造反,我怎麽可能造反……”


    說著說著,他眼淚就流了出來。


    鼇拜坐到他旁邊道:“皇上知道你不會造反,我也知道,你想太多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就算我不造反,田爾耕,崔呈秀,哪個不是我提拔起來的?是我瞎了眼,提拔了這麽一群禍害,將來我死了,哪有顏麵去見先帝。”魏忠賢哭道:“我現在說什麽也沒人聽。他們都知道我已經完了……”


    鼇拜歎了口氣道:“公公在宮中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抱錢安享晚年,也沒什麽不好的。等這次的事情完了,你迴去家鄉,找一個窮人的小孩子領養,把他養大成人,他會真心把你當爺爺的。”


    魏忠賢擦了擦眼淚,輕道:“可惜……我還是沒有兒子。我認了那麽多兒子,到頭來都是為了權勢,他們根本就不把我當迴事,沒了地位,我不在乎。反正死的時候,都是帶不走的。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對他們那麽好,就換不迴一點感情呢?難道人都是這麽冷漠的嗎?”


    鼇拜在他背上拍了幾下,道:“當然不是。梁彬和蘇夢兒不能隨意進宮,所以才沒法來看你。你能出宮,最近也不去找他們了,心裏也是怕連累他們吧?他們不隻一次求我在皇上麵前保你平安,為了讓我盡快迴京城,十天的路,梁彬隻用了五天就到了少林,連馬都快跑死了。你們之間早就有感情了,這些東西不是假的。你至少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我這麽個朋友,雖然我不夠義氣,剛才還跟皇上說,你再請辭,就讓你告老還鄉。如果你在乎權利,那應該比殺了你還難受吧?”


    魏忠賢嚎啕大哭,哭了好長時間,臉上又有了一點笑容。“黃鵬,謝謝你和我說話。本來我準備離開京城就自殺的。現在我想通了,我想活。”


    “用勇氣去死,為什麽不活著呢?你以前擁有的權利,可以左右大部分人的幸福,失去了權利,有錢在,也可以讓一小部分人幸福的。人生就像一麵鏡子,你對一個人好,反過來,他也會喜歡你,對你好。你從沒有虧待過我,將來我們也是朋友。”


    魏忠賢臉上的愁雲展開了。最近這些日子,他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流淚的原因有很多,唯獨沒有失去權利。剛開始的時候,他從權利上得到了快樂,但是這幾年,權利帶給了他什麽呢?他替天啟帝做了那麽多事,被那麽多人彈劾,三天兩頭就要去天啟帝麵前哭上一次,天啟帝把這些彈劾壓下去了,似乎寵他。實際上,他何嚐不是在替天啟背黑鍋?到頭來沒有人感謝他,崇禎一上台,第一件事就是要辦他。權利,早就不是帶給他快樂的東西了,而是讓他痛苦的負擔。


    等宴會之後,魏忠賢準備再次請辭,他要做迴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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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書上一提到魏忠賢,往往都是最爛的那個人,單是翻查一下資料就會發現,除了迫害沒事罵皇帝,不想商人交稅的東林黨人外,他也沒幹過什麽壞事。魏忠賢是一個在史書上被臉譜化了的人,本書中的魏忠賢並不壞。你可以不信,但是……一定要投票啊。


    第三更有點晚了,現在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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