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這一腳用了七分力,湛空後退了兩步,練過和瘋狂一樣的硬功。


    鼇拜放下了刀,擺手道:“大師,停下吧。我們不要打了,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你和殺手‘瘋狂’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你的功夫和他一樣?”


    “什麽殺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湛空身子一震,臉上滿是焦躁,顯然心裏有鬼。


    幾位高僧也都一愣,湛清馬上命令弟子們都散去,今天不用再練武了。等人都走後,海寬走上前來,看著鼇拜,歎道:“阿彌陀佛,湛空,既然黃施主已經看出來了,你不用替他掩飾了,少林派出了這樣的徒弟,衰弱也是報應。”


    湛空急道:“方丈!如果我們不說,官府永遠不會知道的,你為什麽……”


    海寬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修行了這麽多年,怎能不遵守呢?”


    鼇拜歎了口氣,沒想到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竟是少林派出來的徒弟,這真是出人意料。他馬上起了一番心思。不知道少林寺和瘋狂還有聯係嗎?如果讓他的師父出麵說項,他會不會願意幫他打天下呢?


    分析了厲害關係,鼇拜笑道:“各位大師摸慌,這件事也許會影響少林寺的聲譽,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這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來少林隻為提高武藝,我可以保證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黑鷹,你先迴去休息。這事別對任何人提起。”


    哈日查蓋根本沒聽明白是怎麽迴事。他知道鼇拜有重要的事情要彈,也不說廢話,迴屋休息去了。


    見他願意保密,眾僧都對他施了一禮,海寬微笑道:“多謝黃施主為少林掩飾,否則本寺怕是有難了。”


    何止是有難。你們恐怕不知道瘋狂刺殺過當今皇上吧?這裏隻留下了六個人,都是少林寺的高僧。鼇拜淡淡道:“其實我之所以來少林,也和你們這高徒有關係。他和我交過一次手,剛好用了湛空大師破戒刀的功夫。我敵不過,隻能逃走,結果他追了我幾十裏地,最後我跳下河和他比遊泳,才總算把他甩開了。如果是我對上他,打不過還能自保,但他要殺我身邊的人,我肯定阻止不了。所以我才四處找師傅,想提高本領,沒想到來了這裏,竟然知道了他的身世。”


    湛空搖了搖頭,捶胸頓足道:“都怪我無能,那天攔不住他,讓他在外麵做了那麽多壞事。我真是愧對少林先祖啊。”


    鼇拜道:“已經發生的事情,大師別後悔了。凡事總有補救的辦法,我現在隻想問幾個問題。希望各位能夠如實迴答。”


    海寬道:“施主請問吧。”


    鼇拜正色道:“瘋狂和少林寺還有聯係嗎?如果有,我想和他單獨談一談,他有一身功夫,完全可以做些好事,隻要他以後不找麻煩,過去的一切我保證都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瘋狂能幫他奪朱家的天下,當然既往不咎了。可惜海寬說道:“自從六年前他離開了少林,就再也沒有迴來過。”


    鼇拜有點遺憾,如果成不了朋友,就不能不防。他問道:“那麽他除了破戒刀以外,還會哪些少林功夫?他會的功夫,我都要看。”


    隻要是知道了他會哪些功夫,在對上他,就有勝算了。鼇拜這樣想。結果,湛空苦笑道:“那少林的功夫你基本都要看一遍了,他幾乎全都練了。”


    “全都練了?這怎麽可能?”鼇拜心中一震,隻覺這事有誇大。“那他最擅長哪幾種呢?該不會都擅長吧?”


    湛清點了點頭,道:“厲害的少林武學,他基本都練會了。他是練武奇才,讓人無法想像。你的徒弟,看三遍可以使出幾招小夜叉棍。但是張岩隻看別人做一遍,第二遍就可以跟著做了。他在很小的時候來到了少林寺,十幾年來幾乎心思都放在了武學上。”


    “等等……”鼇拜打斷了他道:“你說他很小來到少林,十幾年來一直練武,他年齡多大?”


    湛清道:“沒記錯的話,今年是二十六歲。”


    瘋狂果然是年輕人,二十六歲,精通少林武學,而且他六年前就離開了少林,也就是說二十歲時已經很厲害了。這家夥還是人嗎?張岩應該是瘋狂的本名了,沒有聽過。鼇拜歎道:“我還有個問題,他到底是什麽人?既然從小就在少林寺,你們肯定也會用佛法來教育他,他為什麽還做了殺手,和朝廷作對?”


    海寬輕道:“黃施主,你跟我們進屋去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阻止他。”


    鼇拜跟著幾位高僧進了屋。海寬道:“他的名字叫張岩,當年張家曾經是個大家族,他的祖父,在萬曆時期是朝中重臣,進行過一些改革,為朝廷盡力,下場卻非常淒慘,死後被抄家,子弟都被發配煙瘴之地。”


    鼇拜驚道:“難道是張居正?!”


    萬曆十年,張居正病逝。反對他的人開始反攻了。反對派把矛頭對準了張居正的“一條鞭法”,神宗皇帝此時已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了,他要自己“乾綱獨斷”,於是下令取消“一條鞭法”。其實已把矛頭指向了張居正。反對派們更加活躍了,被馮保、張居正排擠走的前任首輔高拱也送來了《病榻遺言》,為自己申冤,遼王妃王氏也上來奏疏,說張居正誣陷遼王,霸占王府(張居正在老家江陵城住的是獲罪遼王的王府),神宗終於給張居正加上了誣蔑親藩,箝製言官,蔽塞朕聰,專權亂政,罔上負恩,謀國不忠等罪名,下詔抄了張居正家,並把其子弟全發配到西南邊遠地區。


    “不錯,張岩是張居正的後人。他的父親非常聰慧,母親也是一位才女。但家族沒落後,張家的親族受到牽連。他的父親空有一身才幹,卻無用武之地。後來,他父母被朝中政敵趕盡殺絕,隻有他活了下來。他乞討度日,走了不知多少路,來到了嵩山,那時他隻有六歲。我們都不敢相信一個孩子能做出這的事,普通人早就餓死了。”


    瘋狂這樣一個妖怪,在明朝曆史上怎麽沒有留名呢?難道他也是穿越來的,老天送我迴來,就是為了讓我對付他?鼇拜並不認為瘋狂無法對付,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學的再多,能用上的也隻有幾種。高手是一招仙,吃遍天。再說,瘋狂自己一個人,也擋不了千軍萬馬。


    鼇拜問道:“你們收留他,教他功夫,就沒有發現他人品有問題嗎?”


    海寬道:“湛空和他在一起待的時最長的,最了解他,說說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鼇拜洗耳恭聽。湛空歎道:“他為人很隨和,愛笑,愛玩,就算別人針對他,挖苦他,他也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上任方丈在他十歲那年,問他怎麽看待殺父母之仇。你知道他說什麽?”


    “什麽?”


    湛空道:“他說:我會把這仇忘掉。還要忘掉我是張家的後人,然後好好的活下去。三國時淩統和甘寧可以為了國家一笑泯恩仇,如果殺死我父母的人,是朝廷高官,我難道要為了抱仇禍害整個國家?”


    小時候就有這樣的見識,果然是妖孽。鼇拜道:“難道他是好人?”


    “前任方丈也是這麽認為的。”海寬道:“他還覺得張岩可以繼承他的衣缽,成為得道高僧。不過張岩隻願做俗家弟子,拒絕剃度。他不肯當僧人的理由也讓人哭笑不得。”


    “哦?為什麽?”


    “他說自己不吃肉會死。”海寬雙手合十,緩緩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真是個奇人。吃肉還能在少林寺待的下去。問道:“那他又為什麽要離開少林,成為殺手?我聽你們說了這些,感覺他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


    湛空道:“黃施主,我知道你是朝廷官員,有些話說出來,你也許會不高興。他要求下山,做了殺手,是因為皇帝昏庸,朝廷**。”


    “請繼續說下去,朝廷現在確實有很多貪官汙吏,這一點我也不能否認。”


    “那幾年天災不斷。老百姓窮的活不下去,但附近的官員依舊是大肆斂財,不顧百姓死活。我寺自給自足都成困難,還是要去救濟那些百姓。百姓們日日念佛,求佛祖保佑,但還是餓死了很多人。那一年,張岩忍無可忍,悄悄潛下山去,殺了幾個貪官,搶了錢財分給了附近的平民……”湛空歎了口氣,眼神空洞,迴憶著當時的情景道:“那天夜裏,他混身是血迴到了寺裏,我知道他做了什麽後,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說他殺了生,佛祖不會原諒他的。”


    鼇拜靜靜聽著,身子都有些顫抖。


    湛空道:“他說,窮人信佛,貪官也信佛。窮人們飯都吃不上了,拿不出閑錢來燒香,而那些貪官搜刮民脂民膏,完了拿出一部分來當了香火錢。佛,他保佑的是誰呢?他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很生氣,讓他在佛像前磕頭認錯……然後……”


    湛空看這自己幾位師兄和方丈,猶豫著要不要說。海寬點了點頭。“告訴黃施主吧。”


    鼇拜知道,這一定是難以啟齒的事情。


    湛空歎道:“然後他砸了佛堂,離開了少林。再也沒有迴來。他說從此不再信佛,佛不會救人,隻會愚弄百姓,讓他們們逆來順受,在受到壓迫的時候寄希望於來世。今生修得善緣,來世就會過幸福的日子。這些人不是真正的行善,他們為的是自己的來世,是一種偽善!佛連啥是善的都說不出來!他說要自己去判斷,殺盡那些該殺的人,有些事佛祖做不到,他可以!”


    瘋子啊。鼇拜覺得從來沒這麽震撼過,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們沒有攔他?”


    海寬道:“那天晚上隻有湛空一個人在佛堂,他的武功太高了,而且同樣是天生神力。一個人是攔不住他的。”


    鼇拜道:“我問最後一個問題,瘋狂,他長的什麽樣?”


    湛空道:“他看起來就像富家公子,相貌堂堂,身高隻比你稍微矮一些。”


    鼇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千裏之外,北京城中。


    天啟帝正在寢宮裏和妃子們談著心。自從上次落水,他原本就弱的體質更差勁了。幾乎下不了床。今天他想出去玩一玩,魏忠賢勸說他不要這麽做,他現在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了,還玩什麽?他才隻有二十三歲,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魏忠賢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他命人全國各地尋找名醫,希望天啟帝能重新健康起來。他的地位,全是靠天啟帝支持才得來的,雖然信王朱由檢沒有明確表現出對他的厭惡,但是也不願意走的很近。他已經預感到,如果天啟帝有什麽不測,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下午,劉公公迴報道:“九千歲,有好消息啊。尚書霍維華找到了一個仙長,消耗了不少法力,煉製了仙藥,據說是五穀蒸餾而成,清甜可口,名叫“靈露飲”,據說服後能立竿見影,健身長壽,皇上喝了也許身體會好的。”


    魏忠賢激動的問道:“真的?快讓霍維華進宮。”


    魏忠賢非常高興,他終於看到一點希望了。他和霍維華一起去見了天啟帝。天啟帝喝了以後,果然清甜可口,人也精神了許多,眾人大喜。準備繼續讓天啟帝服用。


    當天晚上,在田爾耕府上,餐廳裏擺了一桌子好菜,吃飯的卻隻有兩個人。


    田爾耕沒動筷子,愁容滿麵,輕道:“我已經讓霍維華獻藥了,你說這藥別人真的看不出來嗎?”


    楊衰啃著個肘子,吃相並不是很雅觀,嘟囔道:“我騙過你嗎?不會有人知道的,他死時的症狀,會像是水腫。”


    田爾耕歎道:“你一天到晚吃這麽多肉,不膩嗎?”


    楊衰舔了舔手指頭上的油,微笑道:“我不吃肉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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