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爾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對皇太極說道:“八弟,你看,這確實是父汗的字跡啊!”


    皇太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轉瞬即逝。鼇拜差點笑出來,莽古爾泰這個白癡,這封信字這麽小,他就是要說話,也得走近了裝模作樣看兩眼再說啊。


    多爾袞終於開口了,他看向代善道:“大哥,父汗生前曾說過在他死後,讓你照顧我們母子,既然要你照顧,又怎麽可能讓額娘殉葬?你難道不覺得這事蹊蹺嗎?”


    代善不知說什麽好。他能說什麽呢?說“沒錯,這遺詔是假的。皇太極想篡位。”那樣很可能就要兵戈相向了。


    多爾袞見代善不吭聲,又求助般看向鼇拜,現在他不想爭汗位,隻想救額娘。鼇拜當然知道,但他也隻能悄悄向多爾袞打了個手勢,示意別再說話。就算能證明兩封遺詔是假的,他也不會這麽做。皇太極軟的不行肯定就會來硬的,很可能把多爾袞三兄弟殺掉滅口,到時把他順帶著幹掉就糟透了。他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後路,怎麽會為了救個女人強出頭?


    阿巴亥站起來,瞪著皇太極道:“要我殉葬也可以,不知道德因澤現在身在何處?”


    她這麽一說,所有人都發現了一個問題,德因澤不在。今天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出現過。阿濟格也瞪著皇太極,叫道:“側妃呢?難道她藏起來了?是不是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殉葬?”


    德因澤的婢女站了出來。她麵向阿巴亥,戰栗的扭頭看了看皇太極,道:“側……側妃今天聽到汗王死去的消息……傷……傷心過度,懸梁……懸梁自盡了。”


    好一段淒美的愛情。純屬扯淡。


    德因澤雖然長的不漂亮,好歹也是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人……會為了一個七十的糟老頭子自殺?別說是野豬皮,就是肖恩-康納利也沒這麽大魅力啊!德因澤分明是和皇太極有一腿,被利用完以後滅口了!宮內的房梁很高,鼇拜想吊死自己,都得爬梯子。皇太極的臉色又冷了幾分,這個婢女演技不佳,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多鐸淚流滿麵,叫道:“這是什麽狗屁理由……我……”


    “多鐸,多爾袞,阿濟格,你們都別說了。”阿巴亥製止了多鐸,走向皇太極,緩緩道:“皇太極,我想和你單獨談一談。”


    皇太極答應了她的要求,兩人離開了大殿,不知談了些什麽。多鐸放聲大哭,阿濟格和多爾袞也流下了無聲的眼淚。


    多爾袞走到鼇拜身邊,輕聲道:“鼇拜……你是對的……我應該聽你的……”


    鼇拜歎了口氣:“隻要活著,就有機會,現在要忍。”


    不一會兒,大妃阿巴亥和皇太極迴來了,看樣子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每個人都能嗅到陰謀的味道,但是兩封遺詔擺在那裏,讓人無法反對。


    阿敏突然跪地道:“拜見大汗!”


    “拜見大汗!”莽古爾泰也帶頭跪了下去,見兩大貝勒下跪,四周的人也都跪了下來,多爾袞等人也隻好屈服。


    阿敏率眾貝勒又高喊:“請額娘升天!”


    “不,不要殺我額娘,我和你們拚了。”多鐸哭著想往前衝,被一個侍衛攔了下來。多爾袞也想上前,也被鼇拜拉住。


    阿巴亥沉默了一會兒,冷靜的、堅定地說道:“自我嫁給大汗,備受寵愛,即使沒有遺詔,我也舍不得離開大汗,原本就想追隨他於地下!你們……”


    她看向了多爾袞身邊的鼇拜,麵部肌肉顫抖著,突然大聲嘶吼道:“你們三個以後一定要信任他,要信他!”


    在場的人聽到阿巴亥的話,都以為她是在說信任皇太極。隻有多爾袞三兄弟,知道額娘說的是要信任鼇拜。他們心中都充滿了悔恨,今天發生的事,鼇拜全都想到了,並提醒過,是他們斷了自己的生路。


    多爾袞抓著鼇拜的手,泣不成聲。


    阿巴亥跟著兩名侍衛,走出了大殿。她沒有哭,因為殉葬是不能哭的。她是個偉大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子,可以從容赴死。


    鼇拜輕拍了拍多爾袞的後背,用餘光觀察著裝出一副悲傷模樣的皇太極,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越發厭惡了。


    阿巴亥把汗王要立多爾袞的消息散播出去,確實保護了多爾袞。以皇太極的虛偽,為避免口舌,絕對不會殺多爾袞,他會用這種方式昭告天下,他的汗位不是搶來的。


    三天後,皇太極就對八旗進行了變動。汗王不可能手中隻有一旗的兵力,他將兩白旗和兩黃旗的名稱對調,撤去了多爾袞旗主的職務,自己成為了鑲黃旗旗主。值得一提的是,他雖然撤掉了多爾袞,卻讓鼇拜保留了原職,變成了鑲黃旗的副都統。


    形勢變成阿濟格和多鐸分別統領鑲白旗和正白旗。多爾袞到了多鐸的正白旗,暫無官職,從如日中天一次跌到了穀底……


    皇太極成為了王宮的新主人,多爾袞等人也再不能繼續住在宮裏。多鐸和多爾袞沒有府邸,暫時要去阿濟格的貝勒府,鼇拜在遷都的時候,得到了一座小宅子,反倒比多爾袞要好一些。


    阿巴亥死後,多爾袞一直沒和鼇拜說過話,形同陌路。


    鼇拜收拾了東西,帶著家眷,在宮外遇到了豪格。他猜豪格準是得到了消息,故意在這裏等自己,想譏諷幾句。


    皇太極剛剛登基,立足未穩,擔心遭人非議,還沒有恢複豪格的貝勒身份,但豪格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囂張。


    他攔住了及人的去路,瞪了鼇拜一眼,目光落在了幾位女子身上,手指著姚芊羽,冷笑道:“你們要出宮,宮女可不能帶走。把她留下。”


    姚芊羽住了半年,略懂滿語,她聽懂了豪格的話,心髒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豪格是皇太極的長子,又因為海蘭珠的事和鼇拜結了仇。現在多爾袞失勢了,鼇拜怎麽可能為了她得罪汗王?自己莫不是要被送出去,受人欺辱?如果是那樣,還不如早些日子把身子給鼇拜的好……


    鼇拜卻是根本不把這話放在心上,笑道:“咦,這不是豪格兄嗎?上次小弟和大哥鬧了點誤會,隻因身在宮中,一直不方便登門道歉。我現在也出宮了,我們兄弟什麽時候親近親近,共飲幾杯?”


    豪格哈哈大笑。“鼇拜,沒想到你還有興致開玩笑。別想把話岔開,這個宮女,你不能帶走!”


    鼇拜愣道:“宮女?你是不是今天喝多了水,流進了腦子,秀逗了?你忘了,這是在下小妹,瓜爾佳氏-芊芊。”


    這人撒謊不用打草稿啊。姚芊羽見鼇拜在這種情況下仍要保護她,竟不惜得罪皇太極,心中升起了暖意,幾乎當場落淚。


    豪格冷笑道:“別胡扯了,什麽妹妹,她分明是你在覺華島時抽到的奴隸。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呃?這我倒忘記了。既然她不是宮女,我們可以走了吧?豪格庶民大人?”鼇拜笑道。毫不客氣點給豪格,你這混蛋還是平民呢,別在這裏給你爹丟人現眼了。


    豪格見他到今日仍敢譏諷自己,怒火中燒,冷道:“你搶了我的海蘭珠,我就不追究了,現在看你這妹妹不錯,不如送給我吧?”


    姚芊羽聽到他的話,臉色鐵青,鳳凰也很想上去踢他幾腳。


    鼇拜直視著豪格,微笑道:“抱歉,她是我的情妹妹,隻是還沒來得及給她名分。我什麽時候搶過你的海蘭珠呢?難道還有和我夫人重名的人?這城裏倒是有個喜歡搶人老婆的混蛋,他的名字已經傳的金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如果我能遇到他,一定會對他說:身為一個傻x,就活的安分點吧,惹事太多,誰也保不了你。”


    豪格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鼇拜這樣罵他,他要還能忍就成神龜了,揮起拳頭就朝鼇拜打去。他覺得阿瑪已經做了汗王,揍鼇拜一頓也沒什麽好怕的。


    可惜這次豪格想錯了,鼇拜左手架住了他的拳頭,右拳“砰”地一聲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豪格根本沒想到鼇拜敢還手,連點防守意識都沒有,像個沒生命的東西一樣撲街當場,暈死過去。


    周圍有不少行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豪格就帶了兩個隨從,他們一看厲害的主子都被秒了,哪敢和鼇拜作對,一人戰戰兢兢道:“你……你敢打貝勒爺?我們一定會稟明大汗的!”


    鼇拜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故意大聲道:“豪格是貝勒?他不是被貶為平民了嗎?一個平民還敢來調戲我這鑲黃旗副都統的女人,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你去告我個欺壓平民吧,我認了!”


    那兩名隨從抬著豪格灰溜溜的走了。周圍有幾個大膽的人竟為鼇拜鼓起掌來,可見他在城中的偶像明星地位不可撼動。


    豪格正好相反,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他如今在百姓眼中的形象已經和米田共差不多了。


    鼇拜轉身對幾位美女微笑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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