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束按照眾人的猜測,聽到紋長堤是範仲淹修築,那張刀不爽,肯定不願久留,匆匆離去,沒想他卻悠悠閑步,每遇亭台石橋,或者望見湖中景色脫下,就駐足欣賞,表現得有些反常。/.qВ5/


    走了許久,就差幾步迴到岸上時,卻見張方平迴身說道:“楚知縣,本官怎麽聽人說,修築這條長堤是出自你的主意?”


    怎麽感覺這位知州特別關注自己,楚質心中有一些迷惑,連忙上前說道:“下官隻是提議而已,真正落實修建的卻是。”


    “很好開口打斷。張方平笑道:“可謂巧思,值得稱讚。”


    識趣不提範仲淹,楚質謙虛道:“知州過獎,下官惶恐。”


    “居功不傲,可以,但是自己的功勞,別總是往外推,免得人家受益匪淺。自己卻沒撈得一分好處似乎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張方平輕飄飄說道:“對了,這條長堤是為何名?。


    聽懂了張方平的意思,楚質笑了笑,應聲道:“還未起名,不過堤上有六橋,所以百姓稱之為六橋堤


    “庸俗。”張方平淡淡評價。隨之沉吟片刻,毫不客氣說道:“本官覺得,行走於堤上,輕風拂麵,柳樹依依,頓覺春意盎然,知曉春之到來,不如稱為春曉堤吧


    好。旁人稱讚連連,且拋開阿諛奉承的嫌棄,張方平起的堤名確實有幾分詩意。


    名字而已,楚質也不在意,範仲淹更是視之為浮雲,不然當初長堤建成。早就在堤上立碑為記了。畢竟名字再好聽,卻不如百姓的口碑,可以代代相傳下去。


    過了春曉堤,還有一段距離才迴到杭州城中,漫步郊野,張方平興致大發,說起了一則趣事:“一年,那時本官才是一方知縣。一日,新任主落曾於某夜三更時,急切敲打本官的房門,本官隻當非火即盜,驚惶而出,不料卻聽主簿說道:吾夜尋思,四月份裏。百姓忙於耕種,又兼顧摘桑養蠶。累矣


    聽到這裏,旁人紛紛點頭,特別是深知農事的士伸官吏,更是深以為然,悄悄地琢磨著張方平話裏是否另有深意,紛紛仔細聆聽。


    “本官聞之,以為他有什麽好辦法,連忙請教張方平笑意濃鬱:。沒想那主簿卻向本官建言:可讓衙門出一張告示,使百姓四月種田。十月養蠶。即可一舉兩得。”


    眾人一聽,稍微細想,頓時哄然而笑,十月份,秋高氣爽,正逢桑葉枯黃脫落之時。還拿什麽喂蠢啊。


    當然,人群中也有幾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士人,見到旁人笑得如此開懷,聰明機靈的,裝成明白其意,在旁附笑,愚笨老實的,悄聲向人打聽,了解之後,在人家鄙視的目光中,羞愧掩麵而去。


    。所以,農桑稼圃,乃是衣食之本,學校風化之原,爾等切記,且莫要棄本而務末。”末了,張方平斂容告誡身邊官吏,似有所指。


    片刻之後。望著張方平的身影,眾人恍然大悟,說白了還是看範仲淹不順眼,暗諷他修堤之舉是不務正業。


    這麽斤斤計較。如此小器,以後須要小心謹慎,莫要得罪於他,腦中浮現此念,士仲連忙追上張方平,更加熱情的迎奉起來。


    “看來,這位知州大人,怕真是不好伺候啊久不作聲和張元善忍不住唉歎起來。


    “噤聲,認了吧,誰讓咱們在人家手底下聽差呢。”楚質苦笑道,也沒有別的辦法,官大壓一級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說起來還是在範仲淹比較容易應付,隻要認真執行命令,別的事情根本不用擔心,因為人家範公絕對不會因為個人私怨刁難於誰而攤上這位。誰知道他突然看你哪點不順,暗地裏難為你一下,那就有冤無處申啦。楚質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宴會之後,僅是兩天,張知州便帶著一幫官吏,興致勃勃的到鄉間視察春耕情況,而且不愧是自稱略通農桑稼圃,每到一處,隨口就能說出果樹莊稼的名稱習性,甚至能與鄉村老農。滴活不絕的交流耕種技術。


    這點楚質尤為佩服,要知道直至現在,除了能分辨得出稻麥粟豆等有數幾種常見農作物之外,楚質連桑榆樹木還要仔細打量才勉強認得出來,更加不用說各類作物的起芽、生長、收獲情況了。


    然而,不懂也不要緊,自己身為知縣,就是讓士農工商各司其職,安守本分,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望著一片片農田裏已經長出了綠油油的青苗,楚質心中不免有幾分成就感。


    在錢塘縣、仁和縣兩地仔細巡察幾個時辰,直到黃昏之前,張方平”世刃州衙,感歎說道!“百姓甚苦。農桑不易…


    “知州言之甚是。”旁人附聲道。


    “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增加百姓負累。”突然之間,張方平拍案而起,勃然怒喝道:“真是豈有此理,堂堂官衙,不為百姓著想。居然放錢取息,無視民間疾苦,可還記得陛下恩澤,朝廷刮令。”


    一怔,楚質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暗歎還是躲不過這劫。


    “什麽青苗良法,呸。”張方平怒形於色:“明知道正是青黃未接之時,百姓窘迫,居然還弄什麽貸穀與民。出息以償,分明是趁火打劫,與害民又有什麽差別。”


    沒有人辯駁,因為張方平沒給他們爭辯的機會,發泄了一通之後,拍案說道:“青苗法令,實為百姓之累。依本官之見,不可存之,盡早廢除,方是正理。”


    種種表現,再加上一些流言。州衙上下官吏,都清楚張方平與範仲淹有矛盾,沒有想到怨恨之深。已經達到這種地步,隻要是涉及到範仲淹的事物,他就要表示反對,而今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一時之間,眾人誰也不敢出聲,真有些噤若寒蟬的意味,畢竟,不是哪個都有敢拿自己身家前程直言不諱,得罪頂頭上司的勇氣。


    心中發涼,似寒入骨,憑著僅餘的點點良知,楚質弱弱說道:“張知州,若是廢了青苗法令,那百姓怕是


    “百姓怎樣,定然歡唿雀躍。”張方平哼聲道:”本官與某人不同,不負皇恩,心寄百姓,不敢忘記朝廷之常平法、惠民倉,既為接濟百姓,直接送與他們有什麽不好,何須放貸取息。”


    “那知州之意是?”楚質微怔問道。


    “即日,將各縣放貸契約全部燒了。”張方平斷然說道,又問了句:“你們覺得如何?”


    還能如何,立時。一片頌揚之聲,齊聲稱讚張知州體察百姓之苦,下此命令,百姓必然感激涕零,這倒是沒錯,不管誰下這個政令。百姓都會歡迎感激,讚揚歌頌。


    易地而處,楚質覺得自己也非常喜悅,問題在於,站在官員的角度,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聲:“知州此舉,自然深得民心,但是如此一來,來年時候,常平、惠民倉卻缺空無糧,若是又逢災年,隻怕”


    要知道現在貸給百姓的錢糧。就是常平惠民倉的收藏,暫時借出,百姓收獲時歸還,才能保證倉庫錢糧豐裕。反之,倉庫真的就空了。


    “不必多言,常平之法,本就是為了惠民,空缺之時,自有朝廷補全,不用爾等操心。”張方平不耐揮手,吩咐說道:“顧通判,明日你就張貼告示吧。”


    ”下官領令。”顧可知應聲,也知道有些不妥,但是隻要沒有引起民沸,保全了眼前,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看見張方平堅持,楚質也不再開口,乖乖退了下去,反而已經盡了自己本分,而且沒有傷害到百姓利益,反而是減輕了他們負擔。還有什麽好說的。


    說起來張方平這手真是厲害,就是知道他是為了反對範仲淹,但是人家打著體恤百姓的幌子,硬是誰也說不了半個不字,就是百姓,恐怕也更加感激這位知州多些,至於以後,所謂的長遠打算,恐怕沒有多少人會在意吧。解決這件事情,張方平沉默了下來,旁人見了,立時識趣告退。


    “且慢,楚知縣留下。”


    卻聽張方平淡然聲音,楚質隻好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止步,與之交好的紛紛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小心說話。事不關已的當然快步走開,免得牽連自己,轉眼間,大堂就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兩人。


    “不知張知州有何吩咐?”楚質拱手,心裏有點兒惴惴。難道張方平心胸真是狹窄如斯,連一絲絲反對意見也聽不得。


    “隨本官來。”不鹹不淡丟下句話,張方平徑直往州衙後麵走去,片刻便來到內宅院落,腳步卻是不停。繼續向內走去。


    再跟就是私人宅第了,腦中居然閃現林衝攜刀走入白虎堂的情節,遲疑了下,楚質連忙叫了起來:“張知州,下官,


    “莫舌噪,別磨磨蹭蹭的,快些跟上來。”


    張方平罵了句。猶豫片刻,楚質隻好亦步亦趨。須臾來到廳中,落坐,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刀斧手。楚質悄然鬆氣,異始尋思著張方平此舉用意。


    “剛才本官要廢除青苗法令時,你明明反對,為何沒有堅持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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