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日。技田潮水半幹,把這此半濁潮水倒入結晶池,繼再過兩日,就會逐漸析出粗鹽來。可惜現在是春季,要是烈日炎炎的盛夏,怕僅一日一夜功夫,潮水早就徹底幹透,析鹽度更加快些。當然。曬析出來的粗鹽還要經過進一步的加工,把雜質去掉,這就要專門的鹽工幫忙處理了。


    望著鹽田池中堆積如山的鹽粒。楊承平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精神恍恍惚惚,半天沒有迴過神來。


    在一般的鹽場,可是要經過好幾道程序,分煮、煎、熬三種方式,費時費力費柴。甚至幾百人同時開工,才能獲得幾十上百斤鹽,然而,現在隻需開辟一個鹽田,引海潮入田。之後不用怎麽理會,層層鹽塊居然自動析了出來。


    想到鹽戶們的日夜操勞,一家老小都是麵真肌瘦沒有人樣,卻不及人家一夕所得,真是天理何在。楊承平萬分感歎,對明此法的楚質佩服得五體投地。


    “楊兄。”有些許得意,但是想到正事,楚質連忙正色說道:“以一個月為限,此地所產之鹽,就全部拜托你了。”其實楚質也知道,這樣做不符合程序,容易被人指責。但事急從權,也不顧上那麽多了。


    “定不負大人之托。”楊承平肅容道,難掩心中欣喜,如此大單的生意,其中利潤之豐厚,要比走私賺錢多了,等等,沒有朝廷的鹽引。以及鹽官開的勘合,與走私也沒什區別。


    怪不得當日說要與我合作販賣私鹽,原來說的是這個啊,楊承平心中嘀咕,徹底恍然大悟,片玄之後。忽然想到,當楚質將曬鹽之法獻給朝廷,沿海諸州都建起這種鹽田,日產鹽量必定過億萬斤,鹽價必定會降下來,私鹽之厚利將不複存在了。


    對此楊承平卻不感失落二因為經過幾日的反思,他也有洗手不做的念頭,畢竟不是單純的逐利商賈。為了利潤可以無視一切,有家族的負累,幡然醒悟之後,不敢再作出有辱門風的事情。


    然而楊承平卻不知道,就,算食鹽產量大增,隻要朝廷的食鹽專賣政策依舊,百姓享受不到實惠,私鹽販賣泛濫的情況不會有所改變。得到滿意的迴複。楚質也不耽擱,立即打道迴衙,春天一到,事情又開始繁多起來,又到了忙碌的時候。


    望著楚質遠去的身影,楊承平心中掠過敬佩、羞愧、感激之意,良久。才迴身對旁邊低頭的隨從說道:“於二,明天你就帶人來”


    忽而現於二滿麵悲傷,撲通跪到在地,雙手捧著鹽粒,默默流淚不止,楊承平輕輕歎氣,當年於二的兄長就是為了煮鹽,進山砍柴被毒蛇咬傷,最終不治身亡,而現在著見曬鹽之法,根本無須器具柴薪便可製出鹽來,心情肯定極其複雜。


    少了煎煮之苦,以後鹽戶們應該好過些了吧。


    迴到縣衙之中,審理了幾個雞毛蒜皮的小案子,無非是鄰裏是非,鬥毆打人之類的瑣碎矛盾,對此楚質也算是經驗豐富,不執著誰對誰錯。凡事以調停為主,寧願拖到事主自動撤訴,輕易不肯宣判,深得禮之用以和為貴的精髓。


    對於楚質的審案方法,旁人一直不明其意,猜測認為知縣大人是怕斷錯案子,紛紛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小心謹慎,直到年底各知縣到州衙述職時,眾人才現,以前數量居高不下的錢塘縣,今年的案子反而少了幾成,且事主不服到州衙上訴的情況極少。


    立時,知州範仲淹大加讚賞。讓楚質介紹具體做法,適時眾人方知。一個調字居然有這麽多門道,什麽把矛盾化解於萌芽狀態,讓事主勝敗皆服等等新奇理論,著實讓其他知縣或心服口服,或不以為然。


    不管怎麽說,在第一年政績考評中,毫無疑問,楚質肯定少不了一個憂字。


    眨眼又到中午時分,勸退兩個由生口角而升級為鬥毆的小夥,楚質悄悄地伸了個,懶腰,一拍案木,當下宣布退堂,其他案子暫且下午再審。見到沒有熱鬧可看,堂外圍觀百姓也紛紛散去。


    邁著悠悠步伐往內衙走去,尋思著待會是吃魚還是羊肉,夏秋時際才是享用海鮮的好時節,現在還是羊肉美味些,打定主意,楚質又開始琢磨羊肉的烹製方式,是清蒸、紅燒,還是悶燦,,


    片亥,楚質就知道自己用不著猶豫了。有人替他作出決定,從州衙趕來一個衙役,呈上範仲淹的請柬,注明是邀其赴宴。


    愕然,低頭細看,居然還是私人性質的,愣了半響,楚質反應過來。匆匆忙忙迴房脫去官袍,換了件便裝儒服


    宴會地點是州衙附近的一家小酒館。酒菜好像有幾分特色,生意還算可以,大堂內賓客滿座,氣氛熱鬧濃鬱,楚質的出現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畢竟了解範仲淹的簡樸性格,楚質可不敢穿得過於奢華。


    一身簡單儒生常服,怎麽看都像是個還在書院苦讀的少年學子,相對而言,張元善就顯得紮眼許多,刻意打掃了番,衣著隆重正式,與酒館內的環境格格不入,所以他顯得有些尷尬,特別是見到了楚質,馬上意識到自己似乎錯誤。


    “張兄也,到了楚質有些好奇,隨之覺得自己大驚小怪,既,然範仲淹能邀請自己赴宴,為什麽不能邀請別人,人家又沒寫明隻宴請自己而已。


    猶豫了下,知道迴去換衣裳也已經來不及,張元善強忍懊悔,微笑說道:“是啊,範公就在裏麵,我們一起進去吧。”


    “張兄先請。”楚質示意道。推讓了下,兩人並肩而入。


    一邊慢步,張元善輕聲問道:“楚兄可知太守為何而宴客?。


    “不太清楚楚質搖頭,樂觀說道:“難得太守有這個閑情逸致。我們奉陪就是。”


    “言之有理。”張元善讚同道。


    越過酒館前堂,裏麵還有個天井,種植幾株杏樹,點點杏香撲麵而來。四麵卻是待客的廂房,右側第三間正是宴會所在。守門的小廝顯然也認得兩人,通報一聲,微微推開房門,放他們進去。


    廂房不大,擺放著一圍屏風。隱約可見裏麵有三人鄰席而坐,不時傳出陣陣笑聲,快步繞過屏風,總算看清楚裏麵的場景,一邊拱手行禮,楚質輕輕打量,隻見範仲淹位於席。左邊是通判顧可知,右邊卻是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文士。


    臉上皮膚黝黑,濃密粗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唇上胡須修飾整齊。但是衣著卻是十分隨意,衣袖袍角有些明顯的折皺,站起來時腰板挺直,給人一種臨淵嶽峙的氣度。


    “你們來了範仲淹站起。泛出笑容,招唿說道:“介甫,這二人就是我剛才與你說的錢塘知縣楚質。仁和知縣張元善。”


    “二位同仁有禮。”文士微笑施禮,自我介紹道:“在下明州知鄲縣事王安石


    聽到介甫二字的刹那間,楚質一度失神,再聽到王安石三字,楚質表麵鎮靜自若,還有暇還禮落坐,心中卻卷起了驚濤駭浪。


    如果說見到活生生的範仲淹出現在自己麵前,楚質還是抱著高山止仰的崇敬心情,那麵對王安石,狀態就有些複雜了。


    說起王安石,倒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想起列寧,因為小學課本上,有列寧的金口玉言:王安石是中國十一世紀的改革家,於是乎,知道熙寧變法的人沒有幾個”犬都隻知道有個王安石變法了。問題在於,經人考證,王安石是誰,可能連列寧本人自己也不了解。而誇獎王安石的一句話,原本出自這位偉大人物一篇文章裏的注。大家都知道,注釋隻是說明原文的表述文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可是中國人實在是太會斷章取義了,為了時代變革的需要,硬是把這段文字加以引用、演化,使其上升到極其重要的地步,而王安石也成為了最偉大的改革家。


    然而,拋開政治因素不談,對於王安石,近一千年來,世人都是毀譽不一,眾口紛紜。好的說他富國強民,壞的說他錄民興利,喜歡他的推崇到極點,討厭他的貶低到極至,沒有一個定論。


    楚質算是屬平靜心情,認真聆聽範仲淹的說辭:“介甫是大中祥符八年進士,授淮南判官,任屆期滿,本可求試館職。但為體察民情,特請調知鄲縣事,三年來盡職盡責,起堤堰,決隨塘,為水陸之利,特別是往年兩逝旱災。行貸穀與民之策,以激奔競之風,俾新陳相易,邑民便之。”


    “此策與楚知縣的想法簡直不謀而合。”範仲淹興致勃勃說道:“介甫已經證明此策行之有效,你們有什不明之處,大可向他請教。


    “卻是不敢,願與二位同仁探討王安石謙虛道,好奇望了眼楚質,感覺得出來,這位少年知縣頗得範公器重。


    “王兄貸穀與民之時,可有什麽章程?。張元善問道,畢竟現在主要負責工作的他,千頭萬緒的,能有個參照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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