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鳴破曉。天邊初露曙光,晨霧未散,平靜清翠的西湖情一四徹。一縷縷、一團團的青煙霧氣,嫋嫋上升,彌漫了整個湖麵。


    城東碼頭,一葉扁舟輕輕的劃過清澈的湖水,在霧氣朦朧的西湖中若隱若現,卷起了的一道道如絲如縷的波紋慢慢向四周蕩漾,漸漸消逝隱去。


    晨風拂曉,似乎帶著幾分寒氣。輕舟蓬內,長貴忍不住打了下輕顫。扯緊身上的衣服,揚聲道:“公子。外麵風大,霧氣濕重,不如進來喝口茶水,暖和下身子


    站在船頭,張目四顧,放眼盡是茫茫的霧氣,楚質無奈微笑,躬身走入蓬內,歎道:“還想欣賞下晨初曦陽件起的西湖美景,卻不料盡是霧蒙束的一片。”


    撐舟的船夫是今年約四十歲的精瘦漢子,麵容慧黑,背脊微職,顯然走過慣水上生活的,似乎並不知道楚質的身份,在舟尾輕點著長竿,笑嗬嗬說道:“公子,大冬天的,霧氣濃重,就算太陽出來了,也看不到的,要近響午時分,霧氣才散盡。如果公子是想欣賞西湖景色的話,我要奉勸一句,還是午後再來吧。”


    顯然,般夫也是憨厚老實之人,不然也不會放著生意不做,卻勸人


    去。


    “受教了。”楚質微微拱手說道,卻沒有失望之色。也沒有改變主意吩咐般家歸航,畢竟能讓他清晨出門,多半不是什麽私事。


    其實,現在也不算很早,固然太陽才剛剛冒頭,但已經是辰時中末時分,相當於現代的七八點鍾,隻是十二月份的冬季,夜長晝短,古代百姓可沒有明確的時間觀念,都是看天色起床的,自然覺得時間還早得很。


    所以,當楚質按時以往的習慣。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時,也有些驚訝官衙怎麽比以前冷清了許多,當時還不在意,叫上長貴出門,現杭州城中也是如此。


    要知道身為知縣,楚質的作息時間根本就沒有個定數,特別是現在天氣寒冷,除非有百姓擊鼓升堂,不然總是睡到快吃午飯才起來,自然有些忽略了杭州的氣象變化。


    而今,也不是他突然興致大,想在大冬天的欣賞西湖美景。而是範仲淹的指令,讓他調查下西湖的水域情況,因為嚴冬季節,杭州城外的運河水源有枯竭的跡象,要保持其暢通運行。就需要西湖的水作為補充,畢竟這也是當初開湖的目標之一。


    如今開湖成功。但是水源卻不能保證,那耗費巨大財力物力人力疏俊的西湖工程,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雖然有信心西湖水源定能滿足運河的需要,但是關係非楚質也不敢怠慢,更加不敢把這事丟給手下辦理,非要親自前來調查清楚。


    端起熱氣騰騰的茶湯抿了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暖流從心底上升。緩緩流動全身,坐在舟內,透過蓬壁的竹草簾子,望著霧茫茫的西湖。楚質輕歎搖頭,本想表現一下。清晨探清楚情況,就立即到州衙匯報。以範仲淹的性格,肯定會讚賞幾句,可惜出點自然是好的,卻挑錯了時間。


    旁邊的長貴見狀,也明白楚質的心情好像有些不暢,立即識趣的乖乖沉默不語,手腳麻利的繼續取來炭火煮茶,過了片刻,炭火暗紅,精致的陶壺壺流上冒起了濃鬱的輕煙白霧。茶香溢滿蓬內,為人精神為之


    爽。


    長貴輕輕執起陶壺,為楚質麵前的空盞注入茶湯,卻現他目光迷離。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案,似乎在沉思,不由順口說道:“公子像是有什麽心事。”


    嗯,楚質迴過神來,也沒有諱言。直接說道:“還不是李明達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十多天了,連個人影都沒見,也不知道那些衙役是否在玩忽職守,隨意敷衍。”


    這事在杭州城中已經沸沸揚揚,也不是什麽秘聞,況且,身在縣衙之中,長貴也清楚其中的內幕,明白楚質保是隨意說說而已,自然不好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的聆聽。


    果然,又聽楚質說道:“不過。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隻是暗中調查。不得公開身份,有些地方確實有些不好進出尋查。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人肉搜索的巨大威力更是不容質疑的,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現不了李明達的蹤跡。原因隻能有兩個,一是李明達已經逃離杭州,二是藏身於杭州某處秘密的地方。


    兩個可能,楚質傾向於第二個,然而,無論藏身於可處,總是離不開吃喝拉撒,就算早有準備,衣食無憂。選擇留下,必有所圖,肯定要打聽消息才好行動,這樣,肯定會有一線妹絲馬跡暴露出來。


    可是卻偏偏沒有現,這又說明了兩個問題,衙役們都是吃幹飯的。欺負下老百姓還可以,真要做戳比甲,就無能為力;要麽是,有人為其通風報信,經過再三的揣測、反複的辯證,最後,楚質……暈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福爾摩斯,沒有充足的信息,推斷出的結論不僅別人懷疑,連楚質自己也不能確信。反而因為結論太多,到把自己繞糊塗了。


    揉了揉額頭,楚質歎道:“看來還是太守提醒得是,我太執著了。”


    搖了搖頭,楚質無奈微歎。他何嚐不明白,李明達久不現身在某種程度上,也給自己帶著難言的心理壓力,這樣自己嚇自己,若是心理素質不硬,說不定會承受不住,讓李明達知道了,他肯定會心中歡暢之極。


    然而,就算在範仲淹的提醒下明白了自己的心態,但楚質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總是感婷心裏有根刺在,如蛟在喉,不除不快。


    就在楚質述說的時候,太陽漸漸浮於高空,懸掛照耀,卻沒有絲毫的暖意,反而予人冰涼的感覺,然而。當光芒映在濃濃的霧氣上,兩者卻生了急促的消融反應,須臾之間。霧氣卻是淡薄了幾分。


    固然還有點朦朧,但隱約能望見周邊的湖麵,在長貴的提醒下,楚質走出狹小的蓬艙,再次走到舟頭。仔細打量起來,這一帶湖麵清碧。驕陽當空斜照,透過薄霧投射入水麵,浮光躍金,眩目耀眼。


    就在楚質俯身撩水探試著湖麵的深厚程度時,一艘長五丈、寬十尺的中等帆船在晨風的拂動下,輕快的湖麵穿梭,與扁舟擦邊而過,蕩起的波浪使得小舟搖晃沒把楚質晃落湖中,幸好他反應靈敏,雙手牢抓舟身邊沿,這才逃過一劫。


    旁邊的長貴嚇了跳,未等小舟平靜下來。連忙上前攙扶楚質,見他沒事,才鬆了口氣,腦袋一偏。看著漸漸遠去的帆船,張口就要斥喝。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眼睛半眯。有些不確定說道:“公子你看。那邊的可是沈家聳子。”


    “睿達?”楚質站穩,極目張望。隻見幟船邊上站著一人,頭帶綸巾。手執紙扇,一身純淨的白色衣衫似比冬雪還要潔白,在風中獵獵飄揚,更有幾分豐神如玉的風韻。可惜距離有些遠,看不清他的相貌。不過身形確實很像沈遼。


    觀望了片玄,楚質肯定說道:“帆船懸掛著沈家的旗幟,應該是他沒錯。”


    同時,心裏也有點迷惑,這個時候。沈遼應該待在家裏才對,雖說逝去的是沈括的父親,他的宗族長輩。按禮用不著守考三年,但是三月守期未滿,沒事的話,也不能亂跑啊。畢竟身為小輩,也要盡份心意。


    長貴可沒有想那麽多,聽到真是沈遼,連忙招手唿道:“沈公子,”


    楚質也沒有阻止,任由他招唿。可是叫了幾聲,沈遼卻沒有反應,帆船不停,悠悠而去,片刻之後。消失在朦朦霧中。


    長貴立時罷手。悻悻說道:“公子,小的叫得很響亮,可是沈公子好像沒聽到,怎麽辦?”


    搖了搖頭,楚質問道:“船家,那邊是什麽地方?”


    “西溪。”船家笑道:“公子可是要跟上前去?”


    “沒錯。”楚質點頭。反正是查探西糊水域,每個地方都要著看,去哪都行,順帶還能滿足下好奇心。


    “好的,公子站扶穩了。”船家笑道,雙手抽起長竿,放入水中一撥,連續幾下小舟如箭,破開層層碧波,朝著帆船遠去方向駛去。


    船行數裏,卻沒有追上帆船。反而湖麵突然變窄,湖水愈來愈急,十幾丈寬的水道自上而下,壓緊著水流,煞是湍急小舟在湍流中飄浮不定,楚質到沒覺得有什麽,但是長貴卻有幾分擔心,臉色有幾分白。雙眼緊盯住舟板,好像在擔心小舟會突然翻轉。


    當然,靠載客行運吃飯的船家怎麽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生,隻見在湍急的水流中,他手中竹竿始終揮動自如。絲毫不見慌亂吃力,小舟在他嫻熟的操控下,很快穿越過這條狹的河道,來到一處較為平靜的水域。


    這時小舟卻慢慢停了下來,船家輕聲說道:“公子,前麵不遠處有個河道關卡,過了關卡,就是汪洋大海了,還要繼續上前嗎?”


    “容達出海做什麽?”楚質更加迷惑起來。


    “公子,大海是什麽模樣,小的還沒有見過,要不現在去看看吧。”長貴有幾分興奮說道,整日待在府裏,連西湖也沒遊過幾次,要是能出次海,迴去又有得吹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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