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不是說要禁足幾日嗎?大伯怎麽容她出來了。”高士林幽幽說道,望著曹雅馨與曹媛語笑嫣然、態度親呢的模樣,雖知兩人是姐妹情深,可心裏真不是滋味啊。


    “你也清楚,隻要她開口溫言軟語一求,父親就招架不住了,姑姑又寵她,怎麽能禁得了。”曹評輕笑道,輕拍了下高士林的肩膀,以示安慰。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跟上去吧。”高士林輕聲說道,腳下卻不慢,大步如流星,卷起一陣微風,立刻追了上去。


    “兩位楚兄請。”輕微搖頭歎氣,曹評微笑伸手引請。


    “曹公子請。”楚質客氣迴禮,對楚玨輕笑道:“文玉,上元燈會,機會難得,不容錯過,我們也要提幾盞花燈迴去給玠兒玩賞才成。”


    楚玨輕輕點頭,看著懸掛四處的花燈,眼裏露出幾分興趣。


    “既然你不想鬥酒,那麽我們就比下誰贏得的花燈多。”曹誘說道,對同齡的楚玨發出挑釁似的目光。


    “隻要你不怕輸,我自然奉陪。”在楚質的暗示下,沉默許久的楚玨淡然說道。


    “那好,前麵就有一個謎燈,我們看誰先猜出謎底來。”曹誘興奮說道,上前幾步就站在花燈底下仔細打量著。


    雖說是猜謎贏燈,可並不是所有的花燈都有謎麵的,畢竟參加燈會之人,其主要目的是來觀賞燈火景象的,若是任人把花燈都贏走了,剩下空蕩蕩的懸絲,那燈會還有什麽意思。


    “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層浪,入竹萬竿斜。”曹誘的動作也激起楚玨的好勝之心,也隨之上前輕聲吟誦起來。


    “從謎麵來推測,定然是要猜一物,卻不知是為物?”曹誘皺眉思考,目光浮離,似乎沒有絲毫頭緒。


    “你們且在這裏慢慢想,我與公正兄先行一步了。”楚質輕輕一笑,擰頭說道:“公正兄,才卿他們駐足不前,似乎也遇到難題了。”


    “不妨一看。”曹評笑著說道,與楚質緩步向前麵走去,那裏懸掛著一盞用絹囊貯粟為胎,因之繞綴,及成去粟,渾然如玻璃球的花燈,熠熠生輝的燈底之下不僅隻有高士林三人,還有幾個冥思苦想的圍觀者。


    “你們來了,公善和文玉呢?”發現楚質和曹評的到來,高士林笑著說道:“來得正好,這裏有一謎,我百思不得其解,希望你們能解惑。”


    “下樓來,金簪卜落;問蒼天,人在何方?恨王孫,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難留;悔當初,吾錯矢口;有上交,無下交;染成皂,難講清白話;分明一對好鴛鴦,卻被刀割下;從今莫把仇人靠,千裏相思一撇消。”曹評輕吟了下,輕笑道:“也不知是誰寫的這首詞,其中怨氣頗深啊。”


    “確實如此,乍看之下,幽憤之氣躍然紙上。”楚質讚成說道,臉上掛著一絲笑容。


    “讓你們來,不是聽你們誇讚這首詞的。”高士林開口說道,悄悄靠近打聽起來:“景純,謎底是什麽?”


    楚質笑而不答,隻是暗暗伸出一隻拳頭,五根手指依次張開,然後再慢慢收迴。


    “你們在看什麽?”曹誘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些沮喪,眾人一看,卻見楚玨提著一盞花燈慢悠悠跟隨曹誘身後,俊逸的臉上笑容若隱若現。


    “公善,剛才的謎底是什麽。”曹評明知故問道:“卻不知是誰人贏了。”


    “謎底是風,文玉先猜出來的。”曹誘說道,似乎有幾分失落,隨之又振奮起來,認真觀看眼前懸掛的燈謎,有意扳迴一局。


    “剛才你在比劃什麽?”輕移兩步,曹雅馨輕聲問道,目光如水,似有一絲羞澀。


    “越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楚質微微愕然,隨之笑吟吟說道,隻覺身旁繚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氣息。


    “又在扮傻裝楞,以為沒人看見嗎。”曹雅馨輕咬紅唇,伸出嬌美可愛的小拳頭,照著楚質剛才的動作比劃一遍,秀眉輕彎如月,美目流盼,露出得意之色。


    “越公子法眼如炬,令人生敬。”楚質輕笑道:“其實這也沒別的意思,隻是剛才覺得手腕有些疲軟,稍微活動了下。”


    “活動手腕?你以為我會相信?”羞怒而視,美麗雙眸微微輕盼,曹雅馨秀美臉頰突然浮現一絲緋色,嬌嗔道:“告訴我答案,我就不追究你上次……的事。”


    瞥了還在思索的高士林一眼,楚質目光轉移他處,口裏卻悄悄吐息道:“一、二、三、四、……、九、十。”


    “原來是這樣。”尋思片刻,曹雅馨露出恍然之色,嬌羞似的望了下楚質,轉而上前挽起曹媛的纖手,巧笑嫣然道:“媛姐姐,我已經知道謎底了。”


    “那你說來聽聽。”曹媛微笑說道,目光卻看向高士林。


    “答案就是數字一到十,下樓來,金簪卜落,下字卜落,就是一個一字。”曹雅馨依次解釋起來,秀美的小臉笑容燦爛。


    “啊,這麽簡單,為何我沒有想到。”曹誘悔恨不已,連連歎息。


    “還是小越最為聰慧。”曹媛笑吟吟道,卻別有深意瞥了眼楚質,顯然剛才的情形已經落入她的眼中,可惜有人的反應卻過於遲緩了,曹媛幽幽歎息,收迴在某人身上的視線。


    “才卿,還不快去取下燈來。”曹評笑道,拍了下高士林的胸脯,看似無力,其實還是很有力道的,心中暗暗埋怨,平時這麽機靈,今日為何如此糊塗,連這麽顯而易見的提醒都猜測不出來,真是欠打。


    “哦,你們稍等。”高士林也在心中懊悔之極,上前幾步來到看守謎燈之人處,快速說出答案,然後在圍觀眾人的羨慕目光中,用竹竿取了下花燈。


    “前麵似乎更加熱鬧,我們過去看下吧。”輕手接過高士林遞來的花燈,曹雅馨秀目彎彎,如月眸子瑩光閃閃,透出幾分狡黠的可愛之色。


    眾人當然沒有異議,慢慢向前方行去,故意靠近高士林,楚質安慰說道:“才卿,不要灰心,還有機會的。”


    “我不是灰心,是在妒嫉。”高士林恨恨說道,明明是自己的媳婦,卻在別人懷裏巧笑嫣然,這如何不讓他生氣鬱悶。


    “才卿,她們似乎是兩姐…弟吧,你用不著吃味吧。”楚質楞了下,忍俊不禁道。


    “別裝模作樣了,你小子心明眼亮,豈會發現不出絲毫端倪。”高士林低聲說道,心中喃喃自語,若摟著自己媳婦的人是個男的,管他是誰,自己才不會暗暗抱怨,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上前揪打了。


    “才卿,你這話真有意思,我能發現什麽端倪。”楚質輕笑說道,目光閃爍不停。


    “要是文玉如此說,我自然相信,換成是你景純。”鄙視了楚質片刻,高士林悠悠說道:“那我需要仔細思量才成。”


    說話之間,眾人來到一盞用千絲結縛弱骨,輕球萬錦裝扮,碎羅紅白相間,剪縷百花萬眼,一看好似彩雲籠罩著月魄,珠光寶氣圍繞著星星的萬眼羅燈前,這盞製作精細,美輪美奐的花燈圍觀之人更眾,議論猜測之聲不絕於耳,可惜卻無人能從守燈之人手中領取此燈。


    “佳人佯醉索人扶,露出胸前白雪膚。走入繡幃尋不見,任他風雨滿江湖。”剛剛走近,曹誘就迫不及待輕聲吟誦萬眼羅燈的謎麵來。


    “這幾句話還真是費人思量啊,一點提示都沒有,卻不知要猜測何物。”


    “未必是物,也有可能是飛禽走獸,或者某字某句的詩詞歌賦。”


    “也有可能是隱喻某件事情,諸多可能,謎底真是難以破解。”


    “誰說不是,我走遍整個燈會,就屬此盞花燈最為精美,故而此燈謎也是最難的。”


    仔細聆聽周圍議論之聲,曹誘訴苦說道:“這些人說的沒有絲毫用處,反而擾亂了我的思緒,讓我更加難猜測了。”


    “誰讓你分神的,破解詩謎,最重要的是專心致誌,不受他人影響。”曹雅馨笑盈盈說道,有意無意扯著曹媛來到高士林與楚質旁邊。


    輕咳了下,給了高士林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楚質笑著說道:“聽他們之言,此燈想必就是這裏萬千花燈中的極品,仔細觀看,果真是獨一無二,冠絕無雙,熠熠光輝,如同謫星下凡,奪目耀人。”


    二和謫星這幾字楚質用的是重音,吐詞卻非常含糊,如果聆聽的人不仔細留意,會把謫星聽成謫仙的。


    “景純所言極是。”似乎有些明白,高士林額眉輕皺,認真思量起來。


    “景純兄才思敏捷,不知可有所獲?”曹評笑吟吟說道,看起來十分隨意,其實暗中仔細留意楚質的一舉一動。


    “還在推敲之中,瞧才卿的樣子,應該偶有所得了吧。”楚質輕笑說道,心裏卻有些無奈,不能說得太白,隻有暗示隱喻,至於誰能最快領會自己的意思,那就要看誰的腦子轉得快,若是想不出來,也不能埋怨自己。


    “我還在思考,稍等片刻,應該就能破解了。”高士林微笑說道,不過底氣似乎有點不足,明明模糊捕捉到一些頭緒,就是差一點兒,被一層膜隔住,猜測不出來。


    “區區一個謎詩,何須費心猜測。”一個響亮的聲音迴蕩,語氣似乎還有些微傲慢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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