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沒有半點溫暖之意,這幾日白雀書院因為要招生,所以特許幾天的假期,難得空閑下來,但是楚質並沒有就此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吃過早膳之後,小憩片刻便在房中練習書法來。


    書法講究的是堅持不懈,十分容易日久生疏,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對於有誌於把楚質培養成書法大家的何涉來說,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特別是近個月來,察覺楚質的字貼沒有絲毫進步,何涉立即下嚴令讓楚質多加練習,找了幾個前朝書法大家的字貼,讓楚質在休假期間細細體會,還布置下臨貼的功課,要在假期結束後上交檢查。


    “質兒,你已經寫了半個時辰了,來休息下,喝杯茶水。”盈盈走了進來,看見楚質額上微微的細汗,惠夫人心裏有幾分欣慰,幾分疼惜。


    “娘,你稍等片刻,我再寫兩個字。”頭也沒有抬,楚質答應一句,屏氣凝神,手腕紋絲不動的寫了一列字,這才輕輕擱下手中的筆,接過惠夫人遞來的絲巾,抹去額頭細汗,露出溫潤詳和笑容:“娘,你瞧我的字寫得怎麽樣?”


    “我哪裏懂這個。”惠夫人滿麵皆是笑吟吟之色,不過還是走近細細觀看,秋波流盼,閃爍異彩,片刻柔聲說道:“寫得真好看,不過也有幾處不妥的地方。”


    楚質清楚惠夫人也是一名才女,詩書詞畫樣樣都有自己的見解,隻是身為人婦,平時沒有顯露罷了,她的指點楚質當然十分在意,仔細一看,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幾處筆畫運轉不暢的地方連楚質自己都沒有察覺,屢屢再犯同樣的錯誤。


    “謝謝娘親指點。”楚質連忙笑道,發現了錯誤,自然可以改正,書法才能有所提高。


    “現在可以休息了吧。”心中喜悅,惠夫人笑顏如花,近乎強行把楚質按在椅子上,將茶水擱放在他的麵前。


    “娘煮的茶湯果真香氣四溢,沁人心脾啊。”抿了一口不算珍貴的茶水,嗅著淡淡的茶香,楚質連連讚歎不已。


    “質兒的嘴巴越來越甜了,就知道哄人開心。”惠夫人嗔怪道,細細的眼眉卻彎了起來,清麗的眼睛如同半月一般閃爍歡喜之色。


    “小婢覺得公子這話十分在理,惠夫人煮的茶確實是香。”站在惠夫人身後的秋兒聞言,抿著小嘴輕笑道。


    “連秋兒姐姐也是這樣認為的,娘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吧。”楚質笑著說道:“若是秋兒姐姐能學到幾分手藝,日後嫁入夫家,肯定……。”


    “小婢剛才說錯了,公子的嘴巴不是甜,而是毫無遮攔。”楚質的話還沒有說完,秋兒俏臉立刻升騰兩朵紅雲,跺著小步嗔道。


    “剛才還出言相讚,現在知道錯了吧。”惠夫人笑吟吟說道:“不過質兒說的也有理,如果秋兒想學,我自然會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惠夫人,你又和公子合起來欺負秋兒。”俏美的小臉不勝嬌羞,秋兒不依說道,女兒態風情嬌媚動人。


    哄然笑過之後,與惠夫人聊了會家常,楚質輕輕歎道:“大哥也真是的,難道在汴梁就沒有名師嗎,非要去什麽泰山求學,而且還要幾年,也不曉得我們的擔心思念。”


    “儉兒心意已決,而且你父親也同意,你大伯和三叔表示支持。”惠夫人秀麗的眼眉微蹙,心中也是不讚的,不過還是安慰說道:“這也是為了儉兒日後的前程,你若是思念的話,可以托人捎信給他的。”


    “我自然清楚,可是一想到幾年不見大哥,我心裏難受。”相處近兩個月,對於溫良敦厚的楚儉,楚質心中已經認可,聽到他要離開,情緒也有些低落,要知道古代的交通十分的不發達,就算有詳細的聯絡地址,但是想了解一個遠在千裏之外的人的情況,那也是件非常難度的事情。


    “誰說不是,出門在外的,也不知食宿如何?冷暖無人知,若是不慎病了,身旁連個說體已話的人都沒有,這該如何是好。”兒行千裏母擔憂,惠夫人說著說著,心情也隨之傷感起來,卻是把旁邊的秋兒嚇著了,小臉頓時白刷刷的。


    “娘親,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心中苦笑下,楚質勸慰說道:“父親已經安排幾個隨從與大哥一起去泰山,沿途他們會照顧大哥的。”


    “幾個粗役隨從,平日裏毛手毛腳的,若是到時疏忽大意怎麽辦,而且你也知道儉兒的性情,平時總是喜歡挑燈夜讀,又不注意多添幾件衣裳,在夏暑還好,如今天氣轉涼了,不知有誰人提醒儉兒。”惠夫人幽幽說道,顯然是非常不信任那幾個仆役。


    楚質沉默不語,這種事情越是想,就越是擔心,早知道剛才就不及這話茬了。


    “惠夫人,小婢……。”忽然,秋兒囁囁嚅嚅說道,卻欲言又止,如水的目光閃爍不定,輕垂蝽首,有點彷徨的感覺,似乎要說的話難以啟齒一般。


    “秋兒,怎麽了?”惠夫人驚訝說道:“有什麽話盡可直言。”


    悄悄吸了口氣,秋兒似乎有些嬌羞,語氣卻十分的堅定:“惠夫人,小婢想隨大公子去。”


    “去……。”哪字沒有說出口,惠夫人立刻反應過來,看了秋兒片刻,心中一歎,柔聲說道:“秋兒,你可考慮清楚,還有兩年,契約期滿,你就可以迴家了。”


    “秋兒命苦,自小就沒有家了,能跟隨惠夫人是秋兒的幸運。”秋兒清亮的雙眸慢慢濕潤起來,泣聲說道:“惠夫人不僅教秋兒詩詞字畫,女紅刺繡,還視秋兒如女兒一般,平日噓寒問暖,嗬護倍加,秋兒本想此生都跟隨惠夫人左右,以報答惠夫人的恩情,可是……。”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意。”輕輕抹去秋兒小臉上掛著的淚珠,惠夫人輕柔說道:“儉兒是個好孩子,可是你也應該明白他……。”


    “惠夫人放心,秋兒清楚,心中無怨無悔。”秋兒盈淚帶笑,如純潔的雪蓮上沾著幾滴雨露,煞是好看,讓人心醉。


    又是一個癡情女子,希望楚儉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才好,楚質默默想到,可惜這種事情自己也不好開口,隻能在心裏暗暗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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