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內院廂房中,幾個女人在那裏閑聊著,不過她們的注意力似乎都沒有集中在話題上,目光不時向外望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唉,玠兒這幾天都不知道怎麽迴事,夜裏睡覺總是愛蹬被子,要入秋了,我真怕他因此受涼了。”嫵媚的芸娘輕聲歎氣。


    “小孩子喜歡多動,讓婢女看緊些就成了。”惠夫人安慰說道:“若不然,讓大夫開一服寧神安息的藥,試試看是否有效。”


    “府裏還有寧神的香料,待會你去拿一些,在玠兒休息的時候點上。”王氏淡淡說道。


    “謝謝兩位姐姐。”芸娘乖巧說道,打算兩個辦法都試一下。


    “其實質兒小時候也是這樣,後來慢慢大了就好了,你不必過於擔心。”身為人母,惠夫人自然清楚芸娘現在的心情。


    待惠夫人準備告訴芸娘幾個照顧小孩子的辦法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仆役氣喘籲籲跑了進來。


    “什麽情況?”不等仆役行禮請安,王氏也有些迫不得已詢問起來,而在一旁的惠夫人俏臉也泛起一絲緊張之色,隻有芸娘神色不變,美目流盼,波光閃爍。


    “三公子……。”仆役艱難吐了口氣,斷斷續續說道:“……書院排名,第四十三。”


    “四十三,比上次有進步。”王氏心裏稍安,輕盼了惠夫人一眼,繼續問道:“那二公子呢?”


    “榜上沒有二公子的名字。”緩了幾口氣,胸裏的悶氣舒解許多,仆役的話也流利起來。


    “沒有名字……。”惠夫人清亮的雙眸露出驚駭之色。


    “怎麽可能沒有,你看清楚了嗎?”王氏秀眉微蹙,清聲喝道,哪怕再次考了個末等,榜上也有公布的,不可能榜上無名。


    “小的看得真真切切的,而且還再三確認,榜上確實沒有二公子的名字。”仆役誓言旦旦說道,臉上流露出一絲遲疑之色,“不過……。”


    “不過什麽?有事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王氏蛾眉緊鎖,俏臉含煞,頗有幾分威嚴之色,而惠夫人懸著的心更加繃緊起來。


    “不過聽書院裏的教諭說,隻要參加月考的學子,都可以返迴書院念書。”仆役氣息微喘,聲音有些急促。


    “此話當真?”王氏微楞。


    “這是書院裏的教諭說的,而且還貼出了告示,應該不假。”仆役肯定說道。


    “白雀書院……,還真是寬宏大度啊。”連告示都貼出來了,那豈能有假,王氏淡淡說道,揮手讓仆役退下去,心裏卻有些小氣惱,惠夫人似乎沒有聽到,美麗的雙眸星光閃爍,如同彎彎的月亮一般。


    “惠姐姐,你怎麽不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質兒啊。”芸娘柔媚笑道:“早知道的話,質兒也不必這麽辛苦了。”


    “認真求學,怎麽會苦。”惠夫人輕笑道:“不過這幾日質兒確實有些累了,今日清早我便讓他出去散心了。”


    ……………………


    何府,後院,池子中央小亭。


    “作畫要凝神聚氣,揮灑自如,如同你說的一般,心中自有溝壑,將心中所想,慢慢描繪到紙上,水墨要淡,筆意清潤。”何涉輕聲說道,手中的筆卻沒有停下,輕沾點墨,在潔白的宣紙上輕描淡抹,寥寥幾筆,一株生動的蒼鬆立即浮現在紙上,而站在一邊的楚質,隻有點頭的份。


    似乎興致來了,何涉一邊執筆作畫,一邊為楚質講解起繪畫的技巧來,從調墨到著墨,再到如何執筆,都解說得非常詳細,半個時辰之後,一幅黃山蒼鬆圖完成,而楚質也對怎麽繪畫有所了解了,


    當然,理論畢竟是理論,真正想讓楚質當場作一幅畫的話,肯定如同小孩塗鴉,慘不忍睹,雖說在大學時候楚質也選修過美術課,不過那純粹是混學分的,況且美術課教的是西方的素描,而不是中國的水墨寫意畫,兩者技法不同,隻能參照,不能混為一談。


    “有空的時候,你要多加練習。”在自己的蒼鬆圖上落款蓋章後,何涉微笑說道:“作畫可以陶冶性情,自娛其樂,煩憂自然就會少了。”


    “迴去之後,學生定然認真學習。”楚質恭敬說道,心裏真的決定要學習繪畫,身為文人士子,如果連一幅寫意畫都不堪入目,那豈不讓人嘲笑,反正楚質的要求也沒有多高,隻要能成畫就行,而不是畫了半天,就隻是幾團墨跡。


    “老夫年近四十才學畫,多年鍥而不舍,刻苦努力,可由於學習過晚,受年齡天賦所限,成就不高,如今悔之晚矣,希望你莫要步老夫後塵。”何涉感歎說道,就算楚質點破了他的瓶頸,可就是因為這個限製,他畫技的進步依然不大。


    “學生緊記山長教誨。”楚質拱手說道,心裏卻有些淡然,他從來沒有奢望自己能成為大畫家。


    “不過如今你還是要以學業要緊,學畫時要用閑暇時間。”何涉滿意說道,語鋒一轉:“去書院看過了嗎?”


    “如果山長允許的話,學生隨時可以返迴書院。”楚質微笑說道,絲毫不擔心自己的成績會達不到何涉定下的標準。


    “既然如此,明日你就可以迴書院了。”何涉微笑說道。


    “山長,那學生這就迴家準備一下。”楚質麵露喜色,拱手鞠躬說道:“學生告辭,希望日後可以再上門求教。”


    “你想來就來,老夫豈能將你拒之門外。”何涉淡然說道,大有深意望了楚質一眼,雖然收徒的念頭越發強烈了,可是何涉依然沒有著急,稟著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的理念,打算再考查一段時間。


    “學生拜謝山長。”站在何涉麵前,楚質彎腰施禮,頓了數息時間,這才直起腰板,笑著離開何府。


    第二天清晨,在教諭劉易的陪同下,楚質漫步走進熟悉而又陌生的學堂,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朝台下的學子微微一鞠。


    “我想,這應該不用我再做介紹了吧。”劉易望向旁邊的楚質,心裏充滿了喜悅,幾經周折,費盡唇舌,總算把人搶迴來了,沒有便宜那幾個教諭。


    “學生楚質,見過劉教諭,還有諸位同窗。”不理會台下學子們或鄙視輕蔑、或迷惑不解、或虛偽喜悅、或沒有反應的表情,楚質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純潔而複雜的學校生活又要開始了,真是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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