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他們遠遠看到樂城城門。


    隻是城門緊閉,有上千個難民守在城門口。


    城門口難民太多,並不適合歇腳,夏然決定沿著官道在郊外找地方歇腳。


    夏然一行人的到來,很快在難民中引起一陣騷動。


    無他,隻因他們有不少人手上握著鋒利的大刀,推著的獨輪車上明晃晃的放著狼皮,大部分人渾身血跡斑斑,衣衫襤褸,乍一看就像地獄來的惡鬼。


    能殺這麽多狼的人,絕對不是善茬。這是在場一千多難民共同的心聲。


    他們不知不覺的讓出一條路,讓夏然這一群人過去。


    夏然朝他們微微頷首,大步朝前麵走去。


    “妹妹,後麵跟著不少人。”夏貴低聲道。


    夏然往後看,果然後麵跟著兩三百人,這些人大多數眼神絕望,步履蹣跚,像個扯線木偶一般不遠不近的跟著,有不少人手裏還抱著孩子。


    “無妨!隨他們吧!隻要不搶我們的東西就行。”


    約莫走了兩刻多鍾,夏然看到一個大村莊。


    夏然果斷帶著人進村,村子裏靜謐無聲,沒有一絲煙火氣息。


    “這個村子裏的人應該全部逃難了。”吳剛小聲說道。


    “難說,或許有人沒有逃走,隻是躲起來了。”“三哥吳剛,你們帶人去看看村子裏還有沒有人?有就把他請過來,我有事情要詢問。”


    “是!”


    夏然在他們走後,帶著人打開村頭一座較大的青磚瓦房。


    這座房子有五間正房,左右各三間廂房,後罩房廚房都很大,屋內的家具皆是上好的黃花梨,可見屋子的主人家境不錯。


    屋子裏到處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很顯然主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大家逃難這麽久,第一次住這麽好的房子,都格外興奮。


    雖然她們夏家隊管理嚴格,不允許動老百姓的一針一毫,但也不妨礙他們心裏高興。


    有些孩子還興奮地在臥房的床上打滾,夏然動動嘴想說的點什麽,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這一路逃難他們苦,孩子們更苦,隻要他們離開的時候清理幹淨,恢複原樣即可。


    兩刻多鍾後,門外響起夏貴的聲音:“妹妹,我帶了一個人迴來。”


    人未到,聲先至。


    夏然抬眸望去,隻見一個十七八歲,長相清秀的少年不情不願的跟在夏貴後麵。


    少年滿臉戒備的看著夏然,沒有說話。


    夏然輕言細語:“你放心,我不是壞人,對你沒有惡意,找你來隻是向你打聽一些事。我會付報酬給你。”


    許是夏然的態度比較好,少年慢慢放下戒備:“你問吧!隻要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如今樂城是什麽情況?”


    少年微抿著嘴唇,看了看在場的人,沒有說話。


    夏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屏退所有人,“你現在可以說了。”


    少年找張凳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我若告訴你,能得什麽好處?”


    夏然挑眉:“我可以給你五斤狼肉幹和兩罐水。”


    少年猛得一拍大腿,笑得花枝亂顫:“成交。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村子裏的人去哪了?”


    “逃荒去了,還能去哪?”


    “樂城的城門何時打開?”


    “從今年年初開始,樂城四個城門隻有北城門每日打開兩個時辰,每個進城的人需交八兩銀子。”


    夏然聞言倒吸一口冷氣,“竟然要這麽多銀子?這是誰定下來的規矩?”


    “知府大人。”


    夏然眉眼微冷:“如今城裏還有多少人?”


    “絕大部分人都逃了,除了官員外,隻有十幾戶家底豐厚之人和部分守城門的侍衛還留在城內。”


    “幹旱這麽久,城裏的人還有水喝嗎?”


    “聽說城裏有個挖得極深的井還可以滲一點水出來。”


    “原來如此。這幾年知府有沒有開倉放糧給災民?”


    按照製度,府衙和縣衙這些官府要按照人口儲備糧食,用於災荒時免費放賑。


    從原主記憶中得知,寧縣從未放賑,後來縣令更是直接跑了。


    而如今的樂城,不說在城門口施粥賑災,就連城門都關起來,讓人不得不多想。


    少年麵沉如水:“有個屁!他不但不放糧,從前年開始便高價賣糧給我們這些老百姓。原來五文一斤的大米,前年賣到二十文一斤,去年賣到四十文一斤,今年更是賣到八十文一斤。”


    夏然眼底劃過一絲殺意:“他怎麽敢,他難道不怕朝廷追責嗎?”


    少年猩紅著雙眼,臉上全是憤恨之色:“聽說他表妹是皇帝寵妃。”


    “原來背後有靠山,難怪他敢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夏然冷聲道。


    “可不是嗎!自從旱災以來,我們老百姓本來就過不下去,不但大米,麵粉、鹽、布匹、草藥等等所有物價都翻了數十倍,這不是逼死我們嗎?”


    夏然猛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這些狗官和奸商真是太可惡了。”


    “誰說不是呢!又是天災又是人禍,這世道絲毫不給老百姓活路!”


    “你們村裏的人都去逃荒了,你為何不去?”夏然疑惑道。


    “我孑然一身,到哪裏都是一樣。”


    夏然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問下去,從一旁的袋子裏拿了五斤左右的狼肉給他,“這是給你的狼肉,你可以拿桶過來裝水。”


    少年喜滋滋的接過狼肉,拱手道謝:“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說完便急匆匆迴去拿水桶。


    不到半刻鍾,他便拿了一個木桶過來,夏然大方的給他一桶水。


    她倒不怕少年起壞心思,這水是她空間裏的水,每次拿出來的水隻夠他們飲用。


    而他們一路逃難,除了夏家隊,並未與人同行,就算有心人要查也查不出來。


    少年離開後,夏然陷入了沉思。


    旱災三年,朝廷不但一點表示都沒有,還抬高物價,魚肉老百姓,看來大乾朝廷果然爛到根裏。


    一想到那些難民悲苦絕望的眼神,夏然的心就好像刀割一樣疼。


    不行,她一定得做點什麽才行,不然她寢食難安。


    她空間裏的水是源源不斷,但卻無法像水龍頭一樣直接連到外麵,而是需要一桶一桶的從空間拿出來。


    可要如何不著痕跡的給難民送水,這個問題需要好好想想,她可不能因為好心送水給他們而讓自己陷入危險之地。


    光有水可不行,還得有糧食,這些難民才能活下去。


    想到剛才少年提到城裏的情況,或許她應該進城一趟,城裏應該會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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