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急救室,這邊是門庭若市,那邊卻是門可羅雀。


    一牆之隔,隔著的卻是人性,人心!


    我替韓嫋感到不值。


    一個沒有了孩子的女人,完全沒有了利用價值。


    如果李傲能夠好起來的話,韓嫋將何去何從?


    他會不會和她離婚?


    沒人來看韓嫋,親爸親媽都沒有來!


    這是何其的悲哀。


    我走到隔壁的走廊的椅子上,緩緩的坐了下來。


    我不應該告訴韓嫋這件事情的。


    這個傻丫頭,總是會無條件的挺我,站我這邊。


    到底發生了什麽,聽張宇說是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好端端的,為什麽兩個人同時從樓梯上滾下來?


    是不是兩個人正在爭執?


    是不是因為李傲想要舉報我,被韓嫋發現了,兩個人糾纏不清。


    然後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我越來越不敢想了。


    我點燃一根香煙,有護士走過來,告誡我這裏不準抽煙。


    我走到旁邊的廁所去,將整支香煙抽完。


    我是愈發的不安。


    叮鈴一聲。


    韓嫋所在的急救室亮起了綠燈。


    有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我趕緊走上前去:“醫生,嫋嫋她……哦不,病人她沒事吧?”


    醫生點點頭:“還好,送來的及時,雖然孩子沒保住,但大人隻是輕微的擦傷……不過因為小產,病人也需要坐月子……身體很虛弱,你是病人的家屬吧,記得照顧好她!”


    “嗯!”


    我一個健步闖了進去。


    病床上,一個女人麵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頭發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的貼在額頭上,精致的臉頰上滿是淚痕,一雙眼睛緊緊的等著吊瓶,雙目空洞無神,臉上擁有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憂鬱。


    不是韓嫋又是誰?


    看到韓嫋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我又是自責又是心疼,走上前去,輕輕喊了一句:“嫋嫋!”


    “姐夫?”韓嫋原本空洞的眼睛中透過一抹光來。


    她旋即望著我,突而想到了什麽,眼神隨即黯淡下來:“姐夫……孩子沒了……我的孩子……”


    我抓著她的手臂,安撫她:“嫋嫋,你還年輕,將來還有機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嗚嗚……”韓嫋哭道:“姐夫,我能感覺到他踢我的肚子……他一定是個淘氣的小家夥……沒了……全沒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我隻能握著她的手臂,她的手背冰涼,潮濕,毫無血色。


    該死的賊老天,韓嫋她做錯什麽了?


    她承受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


    良久,韓嫋道:“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李傲那賤人……伸手救我的時候,也被我拉著一起滾落到樓梯上?”


    說完之後,韓嫋怯怯的看我一眼。


    不對!


    不對!


    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


    因為韓嫋喊到‘李傲’這名字的時候,渾身充滿了恨意。


    那是一種恨不得其死掉的恨意。


    這個世界上,恨意最難掩飾。


    能夠掩飾恨意的人,鳳毛麟角。


    我盯著韓嫋:“嫋嫋,別騙我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韓嫋歎息一聲,道:“姐夫,李傲這個賤人失約,他明明說不對付你了,可還是想讓他的秘書去舉報你,我伸手去拉他……他卻罵我賤,還推了我一把……”想到這裏,韓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迴憶之中。


    “我從樓梯上滾了下來,他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想要拉我一把,卻……卻壓在我的身上,和我一起滾了下來……要不是他壓著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韓嫋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他是個賤人啊,他是個表裏不一的男人啊,他不是個東西啊!”


    果然是這樣!


    聽到韓嫋如是說,我暗暗自責起來。


    韓嫋果然是為了我和李傲吵了起來。


    她的孩子,也因為我沒了!


    七個月啊!


    如果孩子現在剖腹產的話,本著七活八不活的原則,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卻因為我!卻因為我!卻因為我!


    我緊緊握住拳頭,指甲在一瞬間就摳到了肉裏。


    他是一個小生命啊,小生命甚至沒有在人間待過一天,就因為我的自私,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我呢?


    我算什麽東西呢?


    我一條賤命!


    明明犯了事,卻抱有幻想的僥幸。


    僥幸自己可以免受牢獄之災。


    害死了那個小生命!


    我算什麽東西呢?


    韓嫋見我這個樣子,反過頭安慰我:“姐夫,不怪你,要怪就怪李傲那個賤人……我要和他離婚!”


    離婚?


    我苦笑著搖搖頭:“李傲他……他也在急救!”


    韓嫋還想說什麽,但是開始氣喘籲籲,有護士見狀,將我趕了出來。


    是啊,韓嫋小月了,她需要休息!


    我想到自己造的孽,伸手開始摸索香煙。


    眼中開始流下悔恨的淚水。


    我應該直接去自首的!


    淚水模糊了雙眼,透過眼淚的折射,我看到了那邊門庭若市的急救室!


    人分三六九等!


    我和韓嫋屬於下等人!


    李傲這種人就屬於上等人。


    黃燈亮了。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搶救不成功?


    有醫生走了出來,不知道說了什麽。


    我看到隻有李豔娜和李豔嬌兩個人哭著走了進去。


    我也擠了過去。


    如果我是害死韓嫋肚子裏孩子的間接兇手,那麽李傲就是直接兇手。


    要不是他將韓嫋推向樓梯,怎麽會小月?


    他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孩子啊!


    自作孽不可活啊!


    急救室病房的門敞開著。


    擠到前邊,透過大門,我看到了病床上的李傲。


    李豔娜和李豔嬌兩個人蹲在地上。


    李豔嬌麵無表情,李豔娜早已經泣不成聲!


    李傲緊緊的蜷縮著身體,發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身上插著無數根管子,周身不住的顫抖著,瘦弱而蒼白麵孔因巨大的痛苦而變得扭曲變形,嘴角處難以遏製的湧出一股股鮮紅的血沫,順著下巴流落到胸前,將衣襟染得一片猩紅,隔著門,我都聞到了血腥的氣息。


    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麽,但喉嚨裏卡著東西,完全說不出話來。


    最後哼哼了幾句,李豔娜似乎明白了他什麽意思,將床搖了起來。


    李傲的上半身緩緩的被帶動了起來,胸脯起伏不定,斷斷續續的喘息著,費力的蠕動著蒼白的嘴唇,喉嚨裏滾動著隱約的痰聲,還有那若有若無的哼哼聲,如同枯槁的手指著我們門外,似乎是想要從我們的人堆裏找人。掃視了眾人半天,並沒有找到滿意的答案。


    嘴巴再次發出哼哼的聲音。


    趙英傑再次發揮了傻逼一樣的智商,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去,因為肥胖,並沒有蹲下身子,而是俯視著垂死的李傲,忍不住問道:“伯父,你是打算讓我進來吧?”


    李傲哼哼的更厲害了,顯然這貨意會錯了。


    父女連心,李豔娜想來是明白了,一邊替李傲蠕著後背一邊道:“小阿姨她沒事,孩子也沒事,母子平安!你就放心吧!”


    李傲聽了李豔娜這般說,眼神總算平靜了很多。


    不料,一個不是很和諧的聲音傳了出來。


    “娜娜,孩子明明沒保住,你為什麽要騙伯父?”


    這不和諧的聲音的來源正是趙英傑。


    興遠集團的少東家,矮胖矮胖的矮富醜!


    傻逼到不能再傻逼的鳥人!


    平地一聲雷!


    李傲聽了趙英傑如是說,本來平靜的雙目,瞳孔開始放大,身體一震顫抖,噗的一下,居然又噴出了鮮血出來。


    趙英傑被嚇了一跳:“伯父……怕是不行了!”


    話音剛落,就被外邊李傲的親戚朋友給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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