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去取了藥迴來,然後看也不看溫功成,眼神邀功似地直勾勾盯著溫想,仿佛在說“你不誇我嗎?你怎麽還不誇我?”,你都冷落我一個下午了!


    狼崽子!


    羊羔子的爹還在呢!


    溫功成清了清嗓,試圖證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可他嗓子眼都快咳出來了。


    愣是沒人搭理他。


    他安靜了。


    溫想如了顧夜西的願,誇他說,“我們阿瑾真能幹。”


    她喚他阿瑾。


    想來是真消氣了,顧夜西壓了一下午的眉梢總算平緩下來,主動牽起她的手,揣在了手掌心,歡歡喜喜的模樣一點都藏不住。


    像個心思單純的孩子。


    溫想看他這樣,有點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忍住了。


    “那我呢?”溫功成忽然出聲。


    溫想迴頭。


    顧夜西也迴頭。


    溫功成下意識把視線移開,過了會兒,又慢騰騰地挪迴來,看了眼顧夜西之後和溫想對視,明知故問,“想想,你是不是還生爸爸的氣呢?”


    你說呢?


    溫想的性子淡,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可她越是這樣平靜,就叫人心裏越是沒底,溫功成見她不說話,立馬慌了,“我不是那種意思,也不是不想告訴你。”他低下頭,聲音弱下來,“我就是,不想麻煩你。”


    溫想看他。


    溫功成不敢看她,覺得羞愧。


    “麻煩什麽麻煩,這不是應該的嗎?”顧夜西覺得說這些話矯情死了,但為了溫想,他現在甘願矯情,“外祖母走了,甘媛進去了,你現在是她唯一的血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過幾年誰陪她走紅毯?”


    “走什麽紅毯?”


    “婚禮的紅毯。”


    他的姑娘。


    要什麽,他就給什麽。


    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給她。


    結婚的時候,別人有的。


    她也要有。


    朋友、親人的祝福,一個都不能少。


    “……”


    “要不想麻煩她,那就麻煩我。”顧夜西的語氣,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忽然輕笑出聲,“反正溫導看我不痛快,自己還挺痛快的。”


    溫功成愣怔。


    看著眼前的少年。


    總覺得自己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看什麽看?老子瘮得慌。”顧夜西端著下巴,一副傲慢又肆意的模樣,語氣也傲慢,一點都不討人喜歡,“走啦,送你迴酒店。”


    溫功成倒是難得笑了。


    結果顧夜西轉身下一句,“老人家。”


    溫功成瞬間黑臉。


    媽的,感動喂了狗!


    見著這一幕的溫想情緒稍微緩和,顧夜西牽著她走,她垂著眸,也不用看路,就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邊。


    溫功成跟在她身後。


    影子落在地上,孑然一身。


    他並沒有做錯什麽,隻是和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不想太麻煩子女,如果他沒有碰到甘媛那樣的人,沒有生下她,或許——


    “想想,上車了。”顧夜西提醒她。


    溫想迴過神。


    顧夜西已經把車門打開了,一臉溫和看著她。


    沒有或許。


    溫想忽然覺得,她應該要感激溫功成生下她的。


    “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顧夜西抬手,用力揉她的頭發,行為惡劣,但另隻手卻格外細心地擋在車頂,“快坐進去,不嫌外麵熱啊?”


    上車後,顧夜西問溫功成要聽什麽歌。


    溫功成瞥了眼副駕駛,“隨意。”有什麽就聽什麽吧。


    音樂一響,幾乎整個車廂震耳欲聾,節奏很快、歌詞很髒。溫功成虎軀一震,顧夜西瞬間擰眉,立刻調成靜音。


    溫想明顯被嚇到了。


    顧夜西看她一眼,憤憤道,“談明這二貨,平日裏都聽得什麽亂七八糟的!”簡直又吵又難聽!


    還嚇到了他的姑娘。


    顧夜西覺得丟臉,盤算著跟談明收精神損失費的事。


    溫功成深唿吸緩解驚嚇,隨口一問,“這不是你的車?”


    這麽騷包的車,當然不是他的。


    顧夜西沒答,把廣播電台調出來,再三確認不會再出什麽差錯後,他一邊觀察溫想的神色,慢慢調高音量,等差不多了。


    他喊他一聲,“想想。”


    溫想扭過頭看他。


    他輕聲地問,“嚇到了?”


    她遲疑了片刻,搖搖頭,“沒有。”


    “沒有嗎?真沒有?沒有我就放心了。”說著,他把手伸到操控麵板那裏,溫想皺了下眉,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


    她問,“你幹嘛?”


    “不是說沒被嚇到嗎?”


    “沒嚇到,跟不喜歡是兩碼事。”


    顧夜西盯著她的耳朵。


    居然紅了,這樣都能害羞啊?


    “好,那我不放了。”車緩緩地向前開著,顧夜西盯著她,想到後座的溫功成,總算沒說太孟浪的話。


    溫想緊張地盯著他。


    他笑了笑,“那你來弄。”


    溫想鬆開他的手腕,安靜垂著眼,“專心開車。”


    “哦。”


    這樣挺好的,溫想也沒去管放什麽歌的事,害怕再把那首歌放出來。要是隻有她和顧夜西兩個人那也還好,頂多被他纏著說兩句葷話。


    又或者被他摟著又親又抱。


    她都覺得沒什麽。


    但現在有長輩在。


    放那種歌,多多少少是會讓人尷尬的。


    電台裏溫柔的女聲正在報道時政新聞:哪個國家和哪個國家斷絕外交關係?哪個國家送了有蟲害的糧食給難民啦……外祖母是搞科研的,退休了依舊很關心國家大事,溫想年紀小的時候,每天早晚都會陪著她看新聞聯播。


    溫想靠在椅背上,安靜地聽著。


    溫功成有點犯困了。


    眼皮子一耷一耷的,要閉不閉。


    溫想從後視鏡裏看了眼。


    就大致猜到了,他應該是不想聽這個。


    溫想被外祖母教得很好。


    永遠要先考慮別人,她沒跟在父母身邊長大,所以也不太了解溫功成的喜好,就隻能一個電台、一個電台地調換。


    溫功成終於撐過五秒不眨眼了。


    溫想動作停下,坐了迴去。


    電台男主持的聲音渾厚,聽上去應該有些年紀了,不過字正腔圓的並不難聽。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男主持後麵陸陸續續從聲筒裏傳出來的播報:【時隔多年,天才導演溫功成重迴電影市場,卻被知情人爆料濫用替身、劇本抄襲的醜聞,醜聞究竟是真是假?這背後又有怎樣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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