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解棠人離開,顧夜西才小聲抱怨,“想想,你不要這麽遷就他。”酸溜溜的語氣仿佛在哪裏聽過?


    簡直和裴雲如出一轍。


    溫想稍稍抬著頭,眼底有細微的光,“解棠還小,顧同學不要跟他計較。”何況,人家還一口一聲喊你“小姐夫”呢。


    “你說我心眼小?”


    “不是。”雖然這是事實,但溫想說,“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小顧姐夫不和她爭。


    他把菜端到托盤裏,隻說,“想想,我們婚後晚點要小孩。”


    溫想被他一句話搞得麵紅耳赤,扭頭往廚房外瞄,跟做賊似的,然後在他腰上輕輕撓了一下,“你不要說這個。”


    聲音很小聲。


    她臉皮薄,怕羞,但顧夜西是個不要臉的,什麽話都講,“這有什麽?”他頓了頓,正兒八經的,“其實不要也行。”


    生育對女性來說是一道鬼門關,他舍不得她受苦。


    但溫想很喜歡小孩。


    顧夜西看著她的眼睛,深思熟慮之後口無遮攔,“要的話,最多一個好不好?”


    溫想,“……”


    她不給反應,拿了三個人的碗筷,要走。


    顧夜西拉住,繞到她麵前,貓著腰,有點為難的樣子,“想想,那你想要幾個?”這時候不看她眼色了,有點故意逗她的意思。


    溫想紅了耳尖,又羞又惱的瞪了他一眼,嗓音很輕,“解棠在外麵,你不要說這個。”萬一被聽到……


    解棠在不能說,那沒人了就可以?


    顧夜西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不能妥協,“那我們晚點再談。”


    說完,他端著托盤出去了。


    溫想,“……”


    害羞都是她的份。


    飯菜剛出鍋,全都熱乎著。


    解棠起身喊人,“小姐夫。”


    “坐吧。”可能是溫想的緣故,顧夜西語氣上溫和了很多。


    他看上去心情不錯,


    解棠沒坐,幫忙擺盤,他往廚房裏看了好幾眼,忍不住問,“我姐怎麽還不出來?”


    “那個湯放中間。”


    “哦。”


    顧夜西嘴角往上,眉梢往上跑。


    他很了解溫想,不用看都想象得出來小姑娘臉紅耳赤的樣子。


    一定超可愛。


    “小姐夫?”這個稱唿,解棠已經叫得很順口了。


    顧夜西應得也順口,“幹嘛?”


    解棠撚著隔熱墊得邊緣,表情有點沉重,“我姐她還好吧。”


    昨兒在車上,她一直在走神。


    他擔心了一整天,實在不放心才過來“蹭飯”。


    顧夜西擰眉,警告他,“別在她麵前提這件事。”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甚至不惜把底褲都交代了。


    解棠馬上和顧夜西達成共識。


    “我知道。”


    晚飯吃到一半,顧夜西的手機響了,他拿去外麵接。


    “喂。”


    李守德,“你現在有空嗎?”


    顧夜西問什麽事?


    李守德說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一輛車停在警局門口,顧夜西下車,李守德站在門口,“照片都清理出來了,其中一張跟你的朋友很像。”


    朋友?


    顧夜西矢口否認,“我沒朋友。”


    李守德看他一眼,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你隨我來看看就知道了。”


    的確不是朋友。


    顧夜西拿著王晴天的照片,給談明打了個電話。


    至於居簡風?


    不好意思,他不熟。


    談明是十分鍾之後到的,一個人來,進來就問,“照片呢?”


    顧夜西拿給他。


    膠片已經很舊了,有灼燒的痕跡,左下角用紅色馬克筆畫了一點,那上麵的姑娘螓首峨眉,明眸善睞,是王晴天無疑。


    “在哪兒找到的?”


    顧夜西擱牆上靠著,懶著一身骨頭,抬了抬下巴,“喏。”鐵桌上,加上王晴天的照片,一共二十三張,分了類,畫紅點的有五張。


    “李山呢?”纖長的手指捏著膠片,用力收緊,談明一整雙眼睛都是陰騖的,眼角壓得很低,“他在哪兒?”


    “關著呢。”顧夜西很了解他,“你搞不到。”


    談明冷笑,旁若無人,“老子有的是手段。”


    這是實話。


    顧夜西挑眉,不置可否。


    “刀借我。”


    旁邊,一點存在感也沒有的李警官,“……”


    這樣肆無忌憚真的好嗎?


    李守德輕咳了一聲,提醒,“這兒是警局。”雖然他也很想揍李山一頓,但不能對不起身上這身警服,“可否請照片上的姑娘來一趟。”


    “不能!”


    出聲的是談明。


    李守德給他做思想工作,做了半天,沒用。談明仍舊沉著一張俊臉,一副要殺人的模樣,“顧夜西,把刀給我。”


    他知道,顧十爺常年帶著把刀。


    “我沒有。”


    談明不信。


    “真沒有。”顧夜西把兩個褲兜翻出來給他看,嗓音淡淡的,“我從良了。”


    咣——


    談明罵了聲,一腳踹在桌腳上。


    外麵立即傳來腳步聲,李守德背過身,用命令的口吻,“沒事,都迴去。”


    話落,警員都散了。


    顧夜西走到桌邊,用目光看過去,在剩下四張有紅點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福利院走一趟?”


    沒興趣。


    談明滿腦子想的是殺人。


    “那你想不想搞死李山。”顧夜西轉身,波瀾不驚的眼底纏著索命的鐵鏈,“光明正大的那種。”


    談明心動了。


    “好啊,顧十爺。”


    這兩個人,說話的調調一個比一個更像犯罪分子。


    顧夜西歪了歪頭,“那走啊,談九爺。”


    他們走了。


    再一次被無視的李警官,“……”


    敢情他倆這一趟,就是“耀武揚威”來的是吧?


    是啊。


    不然怎麽對得起“犯罪分子”這四個字呢?


    “李隊,不好了不好了!”


    “老子好著呢!”


    “不是您,是李山,他和別人打起來了。”


    李守德凝了凝目光。


    惡做多了,總有天收。


    李山鼻青臉腫,在廿九早上被人抬上了擔架,送往醫院。法律是公平的,保護公民權利是天職。


    哪怕這個人罪不可赦。


    李守德有獨立的辦公室。


    他沒穿警服,筆直地站著,站在警服前麵,站了很久,敬禮。


    不是天收。


    是有人替天行道。


    李守德轉頭,辦公桌上有一張全家福,左側的女孩笑得很燦爛,和他掌心照片裏的女孩全然不同。


    他看著,漸漸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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