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人把頭微微抬著。


    居簡風低著頭,這樣看她的眉目,如短如長,弗濃弗細。她離他的眼睛很近,影在他的瞳孔裏麵,目色迷離,藏著“勾引”。


    難怪外界媒體對她評價:綠葉醉桃,西川紫姑。


    下凡的妖。


    居簡風把目光移開,用手把風衣攥緊。


    “沈依人,酒駕犯法你不知道嗎?”


    真煞風景。


    沈依人把眼睫垂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戳開,嗓音微醺,“居老師,追尾也犯法你不知道嗎?”她小聲控訴,“肇事逃逸的,更是可惡。”


    她喝了酒,在風中有些站不住。


    居簡風上前扶著她,彎著腰問,“你沒事吧?”


    沈依人沉默不語,就這樣看著他。


    過了很久,她才問,“你為什麽去拍戲?”為什麽讓她找不到人?


    “我是演員。”


    借口!


    “那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躲她?


    居簡風無奈,“我在拍戲。”


    嗬,男人!


    沈依人不說話了。


    居簡風垂著眸,眼底光影交錯亂得厲害,其實他提過的,但她拒絕了,“是你說不用負責的。”


    聽聽,這是人話嗎?


    沈依人把手抽迴來,往後趔趄了一步,“對啊,不用負責。”她把肩上的風衣扯下來,拿在手裏,“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她這樣笑,他似乎從沒見過。


    悲涼又自嘲。


    居簡風晃了下神,記憶被拉迴到一周前,有個推不掉的酒局,酒過三巡,投資方那邊找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來給他敬酒。


    誰不知酒色誤人?


    居簡風這兩個都沒碰,還是中了別人的套。


    沒辦法,這是一個提前設好的局。


    針對的不是演員居簡風,而是ak的居五爺。對方對他很了解,算準了他不會碰那杯“解藥”酒。


    當時沈依人也在。


    “你們是誰的人?”他眼睛已經紅了。


    ak樹敵太多,哪怕隱姓埋名也難逃算計,更別說招搖撞市。但算來算去,也隻有一些暗度陳倉的小動作。


    這麽明目張膽的,是第一次。


    啪啪啪!


    隻見那原本站在投資方後麵的秘書走出來,他摘掉眼鏡之後,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五爺,好久不見啊。”


    汪祁,ak的汪四爺。


    居簡風冷笑,“是你啊。”他坐在椅子上,懶著一身骨頭,“我當怎麽聽到了狗叫?”


    汪祁扯了扯嘴角。


    “居簡風,沒想到你也有栽在我手裏的一天吧。”


    居簡風沒進ak之前,審訊係統那塊的油水是他撈的,利益很可觀,被搶走之後,他是夜夜惦記,寢食難安。


    大費周章來這麽一出,就是為了逼居簡風物歸原主。


    “五爺,合同我已經——”


    咣。


    居簡風掀翻了圓桌,砸了椅子,摔了花瓶,他還把汪祁摁在地上揍了一頓。


    “汪祁,自知之明是美德。”他的手上纏著領帶,勒住汪四爺的脖子,“不要人不學,學狗。”


    汪祁氣得想罵娘。


    媽的。


    中了迷藥還這麽能打!


    半分鍾之後,居簡風扶著沈依人出來,過道這邊一個人也沒有,很安靜,隻有他的聲音,“沈老師,你家在哪兒?”


    私底下,他們稱唿對方為“老師”。


    沈依人的身上很燙,露在外麵的皮膚紅得不正常。


    “不舒服?”


    沈依人靠在他身上,軟成了一灘水,“嗯。”她把頭抬起來,眼裏像剛下過一場雨,泛著潮濕。


    汪祁怕普通迷藥對居簡風不起作用,派人下了大劑量。


    她這樣也走不了。


    居簡風想了想,便直接在會所開了間房。


    他用外套牽著她走,盡量不碰到她,可電梯門剛關上,沈依人人就撞上來了,他沒反應過來,她忽然咬住了他的鎖骨。


    不疼,有點癢。


    她咬完之後還舔了舔。


    居簡風不是柳下惠。


    進了房間之後,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了。


    話是這麽說的沒錯,但吃虧的總是女孩子。


    沈依人站在雪中,手裏拿著他的外套,目光迷蒙,“你的衣服。”


    居簡風接過來,重新給她披上。


    沈依人沒有反抗。


    披好後,他把腰彎下來,很認真地問,“你想不想我負責?”不是在開玩笑,沈依人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居簡風沒懂。


    沈依人看著他,“為什麽要負責?”


    “我睡了你。”


    然後呢?


    他沒有然後了。


    沈依人忽然笑了,她用力地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居簡風。”這是她第二次連名帶姓叫他,第一次是在床上,“那你喜歡我嗎?”


    居簡風遲疑。


    就知道他是這樣的反應。


    “大家是成年人。”沈依人放開他,往後退了一步,和那天早晨是一樣的迴答,“我沒吃虧,也不用你負責。”


    說完,她往居簡風腹下掃了眼,不過,“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多學一學。”她身上穿著他的風衣,小腿上的影子晃啊晃的,“以後,要是有別的女人——”


    “沒有以後。”


    居簡風直接打斷,“也不會有別的女人。”


    沈依人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部愣住。


    他把帽子摘下來,戴在她的頭上,彎著腰看她,“想的話就眨眼睛。”哦,搞了半天,她說的他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想不想?”


    要了命了。


    沈依人的眼睛裏,全是他的影,黑的黑,白的白,明暗交織。


    居簡風一直在看她。


    風一吹。


    沈依人的睫毛一顫,忍不住眨了。


    居簡風直起身,把手抬起來,猶豫了一下才放下去,隔著帽子,很機械地拍了拍,“我知道了。”


    沈依人,“……”


    你知道什麽了?


    她沒有答應!


    她沒有!!!


    居簡風才不管她答沒答應,反正眨眼睛了,“我去醫院,你來不來?”把她一個人放在路邊,他不放心。


    沈依人沒有迴答。


    居簡風握住她的手臂,往路邊去,撞車的是司機,乘客可以先走,居簡風打算直接給支票。


    他重新攔了輛車。


    他打開後座的車門,站在邊上,紳士手放在車頂。


    “居簡風。”沈依人叫他。


    居簡風低頭看。


    路燈很亮很亮,一兜杏黃的光潑下來,他整張臉都在光線裏,哪一處都精致,描的細膩深邃。


    真是好看。


    沈依人伸手摸他的眉眼,過了一會兒,忽然就不溫柔了,她的手指滑下鼻梁,把他臉上的口罩扯下來。


    “好醜”


    居簡風,“……”


    她心滿意足了,才乖乖鑽進去。


    居簡風緩了緩,把車門關上之後嘴角往上跑。


    方才沈依人問他為什麽要負責,其實還有一個理由——見不得她口是心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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